此时,李宗昭忽然想起了月牙儿刚才的那份从容镇定,既然她说得那么肯定,自然不应该是唬他的。
“我把你当成了他,所以才以为有办法,但现在看样子,你不是他。”
“活见鬼,什么你啊他的,我说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饶腾这些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没有。”
月牙儿回答的斩钉截铁。这可着实郁闷坏了李宗昭,原以为她能在绝境中创一条生路,现在看样子时没有希望了。自己的警察生涯恐怕今晚就是个终结了。
穆老大一阵子冷笑,已经动了杀心,立意要就地解决这对男女。今天纵然是没有找到宝藏,也断然不能让眼前这两个人活着出去,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警察。这里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警察们一旦追根究底调查起来,都够他死十回的了。
躲在暗处的古扬对这将这发生的一切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他虽然与这两个人素不相识,但也断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惨遭屠戮,就这么葬送在这地底阎罗殿里,要不然那真的就成了枉死冤魂了。所以古扬悄无声息地向着这里靠近,试图闪电出手,以迅雷之势偷袭这帮盗墓贼。然后飘然而去,如此低调行事,既能救人于为难之时,又不会因此泄露了形迹,不至于打草惊蛇,警醒了那些打他古家圣旨的宵小之辈。
做好打算,古扬凝气于心,聚力于神,随时准备出手。可就在他准备一击毙敌的时候,忽然觉得脑海当中一片混沌,昏沉之际,仿佛神魂游离于体外,一瞬之间,光暗交错,形若无质。那感觉只是片刻之间,继而恢复如常。只是这恢复之后忽然觉得与刚才感觉截然不同和。
原本他是打算救了人后悄然离去,不使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可是此刻,他只觉得怒火中烧,好似万千愤怒充斥胸间,如果让它们郁积心中,不加释放,过不了一时三刻,自己就会给逼迫得疯了一般。
在古扬觉得怒火填胸,郁积欲焚,而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在一瞬之间,脑中忽而空灵,前尘往事喷薄而出,如影如形,统统浮现在眼前。他一人仿佛是置身于梦幻当中。只见茫茫天地之间,蒙蒙无界,无昼无夜。晦晦暗暗当中,眼前卓立一人。那人非他,正是那个讳莫如深的庄伯修,刚才的怒气正是源自他那里。
原本古扬与这庄伯修只是泛泛之交,殊无好恶之说。先时只觉得他平和易近,至为和善,甚有长者风范。但前在水月镜天当中,水幻有言在先,此人别号铁剑,行事诡谲,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那些时候,他之所以会对古扬殷切倍至,完全是早有预谋,妄图利用他的特异体质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借以还魂,以求长生。
只是在那次松江之行后再也没有见到他。古扬却不知那晚雷击之后,铁剑庄伯修实则已经死了。但今日,在这种情形之下,再次得遇此人,古扬不得不为之一警,不知他意欲何为,提防之心随之而起。
这两个人就矗立在当场,谁也不首先说话。周围一片死寂,静的茫然,落针可闻。
古扬眉头一皱,忽觉不对,自己刚才还在“阴曹地府”当中,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里。看当下的情景,似梦而非梦,可谓无比的真实。想到这里,顿时又茫然起来,不知所谓。火石之间,灵光一闪,水幻的一句话迸现脑海当中。
早在水月镜天之时,水幻就教授过他,人世之事叵测,天道唯微,不可捉摸。熟梦熟真,不是那么轻易能分辨得清楚的。此情此景,是梦中之梦,还是真中之实,已然茫茫,举足无措。
古扬茫然,却未能及时勘明,其实此刻他并非处于梦镜当中,也非如同他所想像的那般,陆离光怪,虚实难辨。实则,他此时第三眼脉轮反观内视,看到的正是神魂深处。
早在三年前,铁剑庄伯修将北极御神大发度于古扬,妄图强运天雷转生,在古扬体内重获新生。为山九仞之机,古扬未能夺过天雷之劫,被霹雳所击,以至于神魂散乱,三魂不全七魄不见。
眼见就要功败垂成,只因为他在古扬身上已经投入太多心血,倘若就此放弃,委实的不甘心,况且经过这数年的寻访,只看好古扬一人,所以一时半刻之间也无处去寻找合适的人选,况且自己时日无多,就算有,现在也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铁剑这才兵行险招,强行将他的玄魂送度至古扬体内,期往能以此力挽狂澜,挽救残局。使得古扬变成四魂之体的怪人,所以这才有了后来古扬性情迥然,与以往截然不同,判若两人的奇异事情。实则,那时节的古扬已经是四魂之体,与以往的他有了本质的区别。但作为四魂之主的他,并不能感觉到这些内在的变化。倒是常常与他厮混在一处的严明正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古扬的这种遭遇何其的匪夷所思,莫说是他严明正,换做其他的任何人也不会将古扬性格的变化与三魂七魄联系到一处。所以他纵然发觉了不对,也只是当成了雷击的后遗症,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四魂同侍一主,有违天道,所以时散时离,以至于古扬的身体状况变化多端,此一时生龙活虎,彼一时就可能精神萎靡,四体乏力不振。这也正是古扬在松江市内时而厉害,时而虚弱的真正原因。
本来在水月镜天中时,水幻已经替古扬固魂,虽未能治标,但仍旧可保他数年无虞。但水幻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古扬竟然会在峨眉山底遇到千年蛇灵,更没料到蛇灵的鲜血会渗透到他的体内。蛇性属阴,在这森罗大殿当中本来阴气就较盛。古扬化身入境,运功之时牵动蛇灵之血。蛇血感应阴气所在,竟然将古扬体内的四魂引动,以至他能反观内视,见到庄伯修的玄魂。
时间流逝,古扬站在那里冷冷盯着眼前人,只感觉第三眼脉轮之上的痛感越发的强烈起来,到了后来,简直就痛感蔓延到整个头颅,简直就要崩裂开来。就在他为为这剧烈的痛感所迫,难以支持,行将倒下之机,对面的庄伯修却如同鬼魅一般,飘飘忽忽地向他走来。只见他的脚下虚浮,一步三摇,晃晃忽忽,好似风吹纸飘一般。说是走,倒不如说是飘来的更为贴切一些。伴随铁剑的靠近,居然还有声音响动,那声音来的飘渺,怪异到了极处,茫茫然间,忽焉似有,再顾若无。古扬忍着剧痛,纳罕于眼前景象,更不知那声音究竟来自何处。向庄伯修看去,正见他嘴唇翕动,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跟他说话。古扬凝眉细听,却有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
一时三刻,铁剑庄伯修已然飘到了自己的跟前,几乎与自己贴面而视,饶是如此,庄伯修的前进之势仍旧未止,直有撞破古扬,踩踏而过的意思。古扬大惊,想躲,却不知为何,身体就好像被定在了那里,无论如何也难以挪动半分,想要呼喊,但一张大口,空自猛张,却不能发出半点声音。此时的古扬纵然焦躁万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可想。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庄伯修朝自己的身体挤来。
人之恐惧,源于怕死,可此时古扬的内心的惧怕却并非是对死亡的惧怕,而是对这种未知的、几乎是慢慢等死的情形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