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到了警察局,黑川自然也会跟着去。先是处理了伤口再问的口讯,隼人和龙坐在一起,脸上都贴满了创可贴。黑川坐在两人的对面,显得很不自然,于是把目光移向了狭窄的询问室里。询问室里东西倒是很少,只有黑川和隼人他们坐在一起的这一张桌子,白色的装潢让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把这里照得十分明亮。黑川看着垂挂在窗户两边的窗帘,想着要是能拉上就好了,这样的话,就不会那么刺眼了。
“很痛吧。”
龙清淡的声音响起,但黑川没有转过头看他们,而是依旧盯着一动不动的窗帘。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伤不算什么啦。”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在上药的时候喊得整个警局都听得到的人,是你吧,隼人。”
“喂!那是因为给我上药的医生是个大婶耶,一点都不温柔……”
“谁会对你这种逞强的笨蛋温柔啊。”
“别人的话,我是无法确定啦,可是我知道,如果是龙的话一定会很温柔的。”
无论换做是谁,也不可能对这种暧昧的话无动于衷吧,更何况是身为隼人的女朋友的黑川。实在无法假装下去了,既然结果已经这么明显,又何必再自欺欺人。一开始就不该走上这条道路,更何况根本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矢吹君。我想,我们还是分手比较好吧。”
龙的父亲出现在了警署里,冰冷的神情与严肃的警服把整个警署的气氛都几乎凝固住了。这是隼人长大之后第一次见到龙的父亲,隼人望着站在自己和龙面前十分高大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改变,耳朵旁的双鬓倒是斑白了不少,那双令人震慑的眼睛仅仅是望了隼人一眼,隼人已经紧张得不知所措了。
“回家吧。”
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让隼人一下子想起了什么。龙的父亲只转过身子就迈步向前走,站在隼人身边的龙也跟了上去。隼人抓住龙的手,冲着前面那个穿着警服的背影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些都与龙无关。请您不要责怪他!
龙转过头一脸错愕地看着隼人,那个高大的背影转过身来,只是盯着隼人没有说话。但是从那眼神里散射出来的锐利变得更加的强烈。
良久,龙的父亲紧闭的嘴才发出了声音。
“如果一开始不靠近龙的话,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像你这种人,只会带给这个社会麻烦而已……”
“父亲!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不要为难隼人他了。”
龙打断父亲的话,正眼直视着他,桀骜的眼神充满着像是不容他人侵犯自己心爱的宝物的坚定决心。有点被龙突然的喊声吓到,龙的父亲看着龙稍微蹙紧了眉头,但是最终没有再说出责怪隼人的话。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吧,龙。”
如果是平时,如果自己面对的不是龙的父亲,隼人一定会冲条子喊混蛋,你少胡说八道了。可是现在,隼人紧紧地握着自己受伤的手,即使忍得伤口发疼也无法说出一句有力的话来。是啊,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这种地方,自己又什么立场插入他们之间的对话呢。这个时候的隼人,无论平时是如何的毫无畏惧,都无法说出一句话。
原来长大也不能改变什么,而且正是因为长大,所以懂得的事情多了,许多曾经都不在意的事情现在都变得十分重要,许多曾经可以毫无顾忌做到的事情现在都变得令人手足无措。隼人在此时才明白,那个从小埋在心底的决心,其实只是个一碰到触摸就会立刻破碎的肥皂泡而已。龙生活在不同于自己的那个世界里,自己根本无法触摸,更别说保护他了。真是个幼稚的笑话。
“隼人,我不会有事的。所以不用担心。”
这是龙跟着父亲离开时留下隼人的话,顺带一个温柔的笑容。隼人好想问龙你是不是又要离开了,龙你还会回来吗。可是这些话都被一个嗯字所代替了,最终还是说不出……
隼人从警署里走出来,夜色已经铺满了天空,仰望着点点星光,隼人觉得全身都没什么力气。掏出不知何时关机的手机,开机之后立刻传来一阵阵简讯传来的铃声。土屋他们一定担心死了,明天一定会被他们狠狠地骂一顿,哈哈,他们一定会说着你这家伙在逞什么强呀,又不是在演电视剧,一个人怎么可能打败藤田那群人啊。真是个大笨蛋!然后,隼人脑海里就会想起龙说自己笨蛋的那个淡淡的声音。
隼人把房间里的风筝放进了衣橱里,把一排衣服拉拢得紧紧的,直到看不清那抹藏蓝色,隼人才无力地坐在床上,盯着黑压压一片的衣服发呆。良久,平息了呼吸的隼人才缓缓地关上了衣橱。走进浴室,隼人打开水龙头捧起冰凉的水不断地往自己脸上泼,水哗啦啦地在水槽形成一个漩涡然后缓缓流下水管。隼人抬起头对镜子里湿润了头发的自己裂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喃喃地说道,不过是被甩了又恢复单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