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不见隼人说话,龙把手搭在隼人的肩上轻声说道,然后便向前走了几步。可是走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到隼人跟上来的身影。龙停下脚步回过头,只见隼人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龙走到隼人跟前,伸出手孩子气般摸了摸隼人的额头,笑着说隼人你没有发烧呀。
隼人想龙的眼睛里一定是装了什么闪亮的东西,要不然为什么笑起来的时候总是闪啊闪的,让隼人的心也跟着跳得失去了节奏。
或许不应该再逃避了。
“龙……”
“嗯?”
“对不起……其实我……”
“什么?”
“……”
隼人把视线移到龙身后的墙上,不断划过的灯光像隼人此刻的心情一样,晃荡不定。
“隼人?……”
“龙……昨天让你受伤了,真的很抱歉……”
不是这样的,其实不是这样的,想说的其实根本不是这个。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却说出了根本与无关的话。隼人慌乱地看着龙的笑容很想说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张开了嘴又合上,几度想说话,但是嘴巴却结结巴巴的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不知所措的隼人内心正在纠结中,但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龙蹙了蹙眉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呆呆站在一边的隼人说,抱歉,我先接个电话,然后转身走到了前方几米处的地方。
隼人愣愣地看着龙越走越远的背影,觉得全身几乎丧失了力气。远处喧闹的街市让隼人的心里头有些烦乱。
为什么,只不过一句话,可是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看着远处背对着自己在通话的龙,隼人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好想说出口,可是怎么样也说不出。真差劲。
“隼人,对不起,我要回家了。”
再次回到隼人面前,龙说着也顾不上看隼人发愣的表情,一边摘下自己围在脖子上的围巾给隼人戴上。一阵温暖立刻环绕在隼人的颈间,隼人忽然又想起,小时候每当隼人哆嗦着身子叫着,好冷好冷的时候,龙就会像现在这样把他的围巾给自己戴上
“干什么啦,这样的话你可是会冷的。”
隼人说着正要脱下围巾,但是却被龙制止住了。
“笨蛋。你要是感冒了我可不管你。”
无言以对,隼人只好看着龙帮自己整理着围巾,然后笑着对自己说隼人,明天见。那个瘦弱的身影逐渐走远,然后又逐渐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隼人突然害怕面对龙这样以背影离开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无法挽留住什么。
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一向大大咧咧的黑银老大矢吹隼人最近竟然变得沉默了许多。但是,与其说是沉默,不如说是发愣还更贴切一些。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会经常看见,在吵闹的3D班的一个角落里,撑着毛茸茸的脑袋在看着窗外发呆的隼人,还时不时地发出类似于叹气的声音。
这样的隼人自从上次联谊之后就开始出现了,土屋一群人都在想,该不会是秋季发生转换突然变成了春季吧,要不然为什么隼人会一脸思春期的表情。小武抿着嘴说,看来隼人是遇到真爱了啊。日向听了这句话一不小心把手中的飞镖射到了玻璃窗上,然后狠狠地转过头说小武你这家伙不要乱吓人!土屋合起扇子,把下巴贴在龙的课桌上看着在看书的龙说,龙,你上次被隼人那家伙拉出去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呀。听到土屋的问题,小武和日向一行人全都齐刷刷围住了龙,眼睛把眨巴眨个不停地盯着龙。龙看着这群像是饿狼似的男人,挪了挪身子坐正一些说,没有什么事情……小武皱起眉头打断龙的话说,骗人的孩子可是会遇见花子的哦!龙好笑地看着小武说,没关系啊,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见他了。小武正想反驳,却被土屋一扇子拍在头上骂道:白痴,你干嘛转移话题啊!然后又转过头对龙说,你可要老实交代哦,要不然我就把你的私照全部贴在每所高中大门上。
龙冲他们无奈地笑了笑说,没有什么事,是真的。然后转过头向还在出神的隼人叫了一声,是吧,隼人。隼人听到龙的声音,缓缓回过头看着龙,眨了眨眼习惯性地露出灿烂的笑容说,嗯,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啦。于是,3D班成员都一脸疑惑地来回不停地看着这两个人,受不了这种眼神的隼人提高了音量说两个男人之间能有什么事情呀,又不是同性恋。说着还笑得像个白痴一样推了推土屋一行人。土屋一把扇子拍在隼人毛茸茸的脑袋上说,你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变成白痴了吧,好丢人哟,我可不想让这样的白痴做我的老大呢。然后隼人装出生气的样子像往常一样大叫起来,于是一班人又打成了一片。只是,再也没心情看书的龙看着仍然在傻笑的隼人,陷入了沉默。
放学之后,小武提出要去玩一把以庆祝刚刚过去的联考,龙刚想拒绝就被小武拉着说,偶尔去玩玩也好嘛。最终还是不忍拒绝小武撒娇的语气,龙点了点头说我可能会提前回家,这样也没关系吧。
与土屋他们走在去柏青哥店的路上,隼人一路上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过令人有些奇怪的是,隼人和土屋走在前面,竟然连看也不看跟在后面的龙一眼。要知道,平时的隼人只要是和龙走在一起,一定会跟在龙的身旁的,而且聒噪的对象也是龙。现在没有呆在龙的身边,而且也没有看龙或是和龙说一句话,这样的隼人,无论是龙还是小武他们都是第一次见的。幸运地在柏青哥捞了一些钱之后,一行人雀跃地走向下一个地点,龙抬起手看了看手表,表情有些犹豫。日向凑近龙问,怎么了,要回家了吗。前方的人听到这句话也纷纷回过头来看着龙,这其中也包括了隼人,只不过当对上龙的眼神时把视线移开了。龙也移开了视线对众人笑着说,嗯,最近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所以不能陪你们了。土屋打开扇子象征地在胸前扇了扇,啧啧地说道,那还真是可惜呀,难得我们赢了一回呢,正想说要好好玩一把的。日向笑着说,龙可是有钱人呢,想什么时候玩都无所谓吧。然后被土屋一扇子打在脑袋上恨恨地骂道,喂,意义可是不同的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隼人听来,日向说的话有些刺耳,偷偷地瞄了一眼脸上挂着笑容的那个人,又想起那天龙的父亲说的话,心里闷闷的,有种被什么堵住的感觉。
和龙分手之后,隼人也没心情去玩了。刚走了没多久,隼人就以肚子突然不舒服的理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土屋他们。身后传来土屋大大的嗓音,喂!混蛋,你在骗谁呀,肚子疼还跑那么快呀!隼人暗自嘲笑了一下依旧犯傻的自己,在街道拐弯处停了下来。伸出手擦掉额头上的细汗,扯了扯宽松的衬衫,隼人在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呀。
缓缓蹲下身子,靠在路边发白的墙上,愣愣地看着街道上的行人一批又一批地走过。在落日将要接沉落的时候,回过神的隼人才从地上蹲起,活动了一下蹲得发麻的腿,走出了巷子。
回到家就看到了少见的父亲正在家里准备着晚餐。稍微顿了顿,隼人走进厨房对父亲宽阔深沉的背影轻轻喊了声,父亲疲惫的脸转过来让隼人心头也被撞了一下,觉得有些难受。隼人叫着你在干什么啦,不会做饭的男人还是不要进来这种地方的好。然后上前抢过父亲布满老茧的手里的萝卜,自个切了起来。
被挤到一旁的父亲,看着隼人不知何时已变得结实的肩膀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大笑起来,臭小子,你这是在切萝卜吗,怎么看都是像在砍萝卜吧。听了父亲的话,隼人看着砧板上一大块一大块的萝卜不成规则形状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的,我厨艺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啦,要是老妈在的话就好了。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个高大的身影都停止了笑声,厨房里顿时一片沉默。即使过去了好几年,妈妈离去的伤仍然无法从他们心中消去。意识到说错话的隼人连忙把萝卜一股脑放进沸腾的锅里,弹出的热水沾到隼人的手上,疼得隼人直呱呱叫。父亲抓起隼人的手放到水龙头底下快速地用冷水冲洗了一下,隼人的喊声也就到此为止了。父亲走到隼人旁边顺手拿起汤勺放进锅子里绕着,用略带深沉的语气说,以后可要找个像你妈妈那样的女生照顾你这个笨蛋才好啊。或许是因为刚才洒出来的热水太炙热了,隼人只觉得手上的伤口仍然还在隐隐发疼,双手无力地挂在身子两侧,任凭手臂上的水滴不停地往下掉。隼人看着父亲忙碌的背影说着啊,是啊,那是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