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空荡荡的,那路去咖啡馆看她那位小男朋友,欧阳公司有事儿就回了东北,陆一凡早上刚走,但那时候我还没醒来,醒来的时候,整个屋子就是现在整个鸟不拉屎的样子。我侧着头,四肢酸的厉害,平着睡觉大概算算也有好几个月了,时间长了可真有点儿受不了。满世界都充满了白色,阳光,窗帘,床,包括我身上盖着的被子,白的让人害怕,恐惧。
门被推开的时候我毫无察觉,只是觉得突然一种莫名的空冷,仿佛一把利剑刺向我的脖梗一样,我回头,冲站在门口凝视我的古琳笑了笑。
“坐吧…”许久,我艰难的说。
古琳看了看周围,然后拉了一张凳子在我身旁坐下,满目哀伤。
对于心事重重的人明眼人一看便知,古琳,不知道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怎么说。
“我求你退出吧。”
我有些惊讶,面对着这样一个人,居然说出的是这样的一句话。
“给我个理由吧。”我一如既往的淡定。
她从名牌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两个孩子,太阳下一起牵着绳子放风筝。女孩儿头发细碎却垂至腰间,男孩儿头发纤长却精神可见,我鼻子泛酸,却面带微笑。
“看,我们曾经多幸福。”
她是个天真的孩子,还是个孩子,我问:“你多大了?”
“二十。”她答。
二十岁,多美好的年龄可她却沉浸在了幼儿时期的烂漫之中。
“你知道么?刘雨后二十七,而你,才二十岁,你和他在一起不觉得压力大吗?”
她摇摇头,看着照片“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压力,初三那年,小雨哥大学毕业,我不顾家人的反抗办了退学手续,然后随着他在社会上飘荡了许久,他最讨厌我的时候冲着我说,我是个孩子,被父母宠坏了的孩子,在社会上一丝丝立足之地都不会有,有了家,我就是个宝,没了家,我就是颗草,那时候,我拼命的想要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可他总是不看我一眼,十七岁那年,我去了美国,在那儿,我拒绝父亲给我的任何支援,和其他中国的大学生一样,去中国餐厅给别人洗盘子赚学费,三年,学成归来的时候,我以为我已经在这个社会上站住了脚,可,在他眼里我依旧什么都不是。”她苦笑两声:“曾经,他不看我是因为他看不上我娇生惯养的样子,嫌我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孩儿,和我在一起会有挫败感,如今,我终于自食其力之后,却发现,他的生命里有了第二个弥足珍贵的女人。”
她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我胸口突然涌上一丝怜悯,同样看着她,此刻,我似乎有一种她是绝症病人而我是健康的人一样。我正在残害她脆弱的心,如同蚀骨的虫蚁,正如狼似虎的吸食着她娇嫩的骨髓…
“你应该有更好的以后,毕竟你才二十岁,二十岁的小姑娘不应该是这样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我犹豫,又说:“更何况,你们现在已经结婚了…”
“结婚,却得不到他的心,一副空壳有什么用。”
我突然看见她鬓角有几根白发,觉着像是眼睛花了,又仔细一看,果然是,心里又孤落落的叹了口气,说:“对于他,我早就放弃了,女人应该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是什么,他比我更早的知道我的病,却在我知道之前选择离开,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他应该是那种不会因为你的身体身材乃至于脸蛋好坏而选择跟不跟你在一起,如果他真正喜欢你在乎你爱你,哪怕你下一秒就死了,他也会让你死在他怀里。”
我如释重负,准确的说是把积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我可怜自己,更可怜古琳,我如今再凄苦,起码我曾经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过,并且度过了无数个绝美的春宵,而她,和一个真爱的人在一起,却两个拥抱都得不到。这不禁让我想起了那句话,与其爱的那么辛苦,不如选择被爱…
*古琳*
我把录音笔放在小雨哥的面前,静静的坐着,心里无比忐忑。他起初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看了我的眼神,也懂了几分,便拿起录音笔打开听…
“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他应该是那种不会因为你的身体身材乃至于脸蛋好坏而选择跟不跟你在一起,如果他真正喜欢你在乎你爱你,哪怕你下一秒就死了,他也会让你死在他怀里…”
这是下午我的杰作,我是个坏孩子,把一切黑白颠倒,只为了让眼前这个男人爱我,深深的爱上我…
“我爱小雨哥,非常爱,在美国,我拒绝父亲给予的任何帮助,课余的时间去餐厅洗碗,我哪洗过碗啊,在家恨不得连水都不碰,头一个星期,我的手被碗碟划破了十几条口子,正是冬天,生了冻疮流了脓血,药品太贵,没钱买的时候就只有忍着疼痛每天用盐水给自己消毒…”
“我马上就要和欧阳结婚了…欧阳答应娶我,我也答应嫁给欧阳,不管我们相爱与否,我都会和他好好的在一起,他,也会愿意陪我走完剩下的每一步…”
小雨哥面无表情的关掉录音,头靠向沙发,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嘴里呢喃着:“陪你走完剩下的每一步…”
然后,就是自我嘲笑。
我本想把丛草儿的角色逼到风头,却仍是狠不下心,我不愿意看着一个已经绝症的女人被我无情利用,更不愿意看见小雨哥伤心落寞的模样,我承认,我还是心软,还是狠不下心……
此刻,我只想忘记,忘记曾经的种种不快乐和种种逝不去的忧伤憎怨。人啊,总该有个时间来让混沌的思绪释然…清醒,想想曾犯过的错,想想曾记恨的人,顺其自然的学会淡忘。
我早已经抛掉了曾经自认为种种的不快乐,李莉…陆一凡…刘雨后…我所知道和在乎的,只有现在我身边的人,其他,与我无关…
天开始变得暗沉,六月,是个多雨的季节,在广东,不下他个百万皆洋都有点儿对不起祖国对不起人民,我用给自己仅剩的力气坐起来,看着窗前飘动的纱帘,闭上眼……
我曾经看过无数部小说,曾几何时,我也想如那些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安静祥和,对待世人一律皆为平等,却总因为性格,把其抛掷脑后,拿本自己喜欢的书,坐在窗前,喝着咖啡,瞧!多小资的生活呀!如今咖啡是喝不上了,没关系,能让我闭上眼睛思念…也可以。
“嗨?”
屋里忽然响起一个似熟悉似陌生的声音,我睁开眼,心里无比惊叹。
大白天可别念叨谁,那可是真来啊……
“李莉姐!”我惊讶的说。
李莉关上门坐到我身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