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勇躺在床上,在脑海中一直想着刚才那些鬼故事,兴奋得没法入睡。他心里思忖道:“这些鬼故事真的很神秘,很是吸引人,最好能够一探其究竟。但是大部分都年代久远,无法考证了。唯有洪峰最后说的那个故事是新近发生的,而且主角他也认识,这是完全可以考证的。”
于是他郑重地拿出了他的宝贝——人生存档器,看看里面的存档,发现正好有一个存档是上个礼拜六的。抑制不住猎奇的冲动,他按下了读取键。
须臾间,天地扭转,由黑夜变到了白天。他看了看时间,今天正是星期六。
周世勇马上起床,洗漱完毕,一大早出门,几番周折,来到了凤凰山的山口。
大概九点左右,终于等来了期待已久的目标。
廖楚音和另外一位女同学一起踏上了山路。周世勇紧随其后,跟她们上了山,与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两位女生一路上说说笑笑,走走停停,有时候在石凳上聊天,有时候在亭子前拍照,有时候在小溪边玩水,有时候站在高处眺望远方,欣赏城市的风景。二人玩得都很开心,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
她们行到了一个小山坳。周世勇尾随而至,在一棵树的后面躲了起来,透过树叶的缝隙观察她们的举动。
山坳的一边是一块大石头,那边是一堆荆棘杂草。两位女生大概走累了,靠着大石头坐下休息。没过多久,廖楚音的朋友不知道什么原因走开了,留下廖楚音一个人坐在石头前。
接下来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廖楚音突然身子往后撤紧紧靠在石头上,双眼惊恐地看着前方。
看到这个情景,周世勇全身的神经顿时绷紧:“它来了,它终于来了!”他恐惧中带着兴奋,兴奋中夹着紧张,把眼睛睁得溜圆往廖楚音的前方看去。
令他倍感奇怪的是,那个地方竟然空空如也,什么也看不到!
她身子靠着石头慢慢站起,嘴里对着空气不知道说了什么,边说边不停摆手,脸上充满恐惧,好像请求对方不要靠近,不要伤害自己。她站起来后往山下的方向撤退,一边后退一边把手挡在前面,本能地将自己保护起来。当退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她突然转身,飞也似的往山下跑去。那种惊恐,简直就像刚刚脱离死神的掌控逃走升天一样。
周世勇的心咯噔一下:“这下好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要在这个地方单独跟它打交道了,我要跟谁去说理?”
他心里特别纠结,究竟过去还是不过去?过去要冒着被鬼魂盯上的风险,不过去怎么知道她看到什么,怎么弄清事情的真相?他转念一想:“现在是大白天,光天化日,乾坤朗朗,鬼魂怎么敢出来了。纵然真的敢出来,又能拿我怎么样?我光明磊落,铁骨铮铮,敢作敢为一条真汉子,还会怕小小的鬼魂?”经过一番心理暗示,他大着胆子从树后面走出来,战战兢兢向那块大石头的方向走去。
他站到那个位置,往对面看去,什么也没有,只看到对面的石壁和长在上面的灌木杂草。他再往下一看,发现草窠里有一个红色的东西。他走到近处认真一看,着实吓了一跳。那个东西竟然是一个布娃娃!
布娃娃本身并不可怕,但是在此地此处,此时此刻出现在眼前怎么让人能够泰然自若?那布娃娃身穿红色的衣服,一只胳膊已经折断,脸上沾着一些污泥,两只眼睛又大又圆,透着光芒。恍惚间,周世勇感觉那娃娃好像眨了一下眼睛,心里头一惊,用力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仔细观瞧,并没有发现那布娃娃有什么异样。
“吓死我了,看来不是它身上有灵就是厂家太缺德,把布娃娃做得太过逼真了。”他心里想道。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远远地朝那布娃娃扔了过去,心里说:“你这小家伙,如果你是鬼神变的,一定也会怕疼吧。我砸你一下试试看。”
那布娃娃正好被砸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只是无知无感的普通物事。
周世勇的心开始放宽了,他觉得要不这里根本就没有鬼魂,要不这个小鬼就没准备伤害自己。他内心里其实更愿意相信前者。总而言之,他已经不怕了。他感觉有些乏累,打算休息一下再走,于是靠着那块大石头坐下了,看着对面的布娃娃,想着廖楚音刚才剧烈的反应,百思不解。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感觉右边肩头有一个东西爬在上面。他用眼角余光一看,大吃了一惊,浑身的毛孔都要竖起来——有一只蜈蚣竟然趴在他的肩上,探头探脑,像毛刺一样的腿部依次摆动,想要向手臂上爬去。周世勇赶紧用左手把蜈蚣扫掉,噌的一声腾身而起,匆忙远离那个位置,把身上的衣服用力抖了几抖,生怕身上还有那可怕的玩意。当发现身上没有蜈蚣的踪影,他才放下心来,转回头来看看那只毒虫。
只见那蜈蚣足有一尺来长,身体肥壮,无数只脚一起摆动,正顺着石头往上爬。再往上看,只见石头上有一个很深的缝隙,里面还挤着几只蜈蚣,大小长短不一,看来那里就是它们的老窝了。
周世勇想到刚才蜈蚣爬到身上的情景,余悸未消,心想幸好刚才抖搂得早,不然被咬上那就不得了啦。可是他一转念,心里又思忖道:“既然石头上有蜈蚣,那么刚才廖楚音也靠在上面,是不是可能被蜈蚣给咬到了。蜈蚣毒性厉害,会不会致使她出现幻觉?还有那个布娃娃,或许是另外一个诱因。当她看见布娃娃时,会不会想起已经过世的小学同学,感觉好像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看来,下一步得找到廖楚音,看看她身上是不是有咬伤。如果有咬伤,就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对了,就这样办,看来这件事情完全可以解释得通!”
他打定主意,向廖楚音离开的方向走去。出了山坳就是下山的道路,他顺着山路往下走,寻找廖楚音的踪迹。山路崎岖,他只能尽量加快脚步。在半山腰上,他终于赶上她们了。他看到前面有一座凉亭,里面有石凳石桌,廖楚音她们正坐在石凳上休息。周世勇往前走近一些,看到廖楚音无精打采地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摸着额头,嘴唇发白,看起来很虚弱。周世勇知道她出现不良症状,但究竟这个症状是什么引起的,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周世勇走到她们跟前,开口问道:“学姐,你怎么了?”
两位女生目光落到周世勇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廖楚音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不舒服……”
另外一个女生赶紧接过话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觉头晕,恶心,全身无力。明明刚刚还好好的,真是太奇怪了——咦,刚才你称我们“学姐”,你难道认识我们吗?”
“我是复旦大学新闻系的大一学生,名叫周世勇。这位学姐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她。她唱歌唱得可真好,让人印象深刻。”周世勇向她们解释道。
廖楚音微微笑了笑,另一位女生跟她说:“他竟然跟我们是同一学院诶。他是大一新生,难怪看着这么面生。”
周世勇现在知道旁边那位女生也是他的学姐,经她的自我介绍,他知道她名叫陈欣。
他看着廖楚音病怏怏的样子,于心不忍:“学姐病成这个样子,我们赶快扶她下山,到医院治疗吧!”
两位学姐点头同意。周世勇和陈欣分居左右,搀扶着廖楚音缓缓往山下走去。周世勇在廖楚音右手边,可以近距离地观察她的皮肤。没有费多大的工夫,他如愿找到了证据,这个证据让他释然开怀——她的右侧脖颈处,有一个不明显的红色咬痕!
周世勇和陈欣把廖楚音送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院接受治疗,医生诊断后建议住院两天。陈欣打电话通知了廖楚音的家人。过了段时间,她的家人赶来,照顾病人的责任就交给了他们。
周世勇和陈欣打算回家,一同离开候诊室。当他们走到医院的前面大厅时,周世勇小声地向陈欣打听道:“学姐,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楚音学姐她病成这个样子,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在山上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
陈欣大概觉得对面这个学弟已经不是外人了,就悄悄地跟他说:“不瞒你说啊。她刚才在山上告诉我,说她呀——遇见鬼了!她看到了小学同学,而这个同学你猜怎么着,已经死了很久了!我猜啊,那个小鬼,是打算带她走的!”
周世勇看到她说话时神神叨叨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笑。他笑着说:“学姐,如果我说这件事情另有其它原因,你能相信我的话吗?”
陈欣顿起好奇之心:“哦?你说有其它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周世勇打开话闸子,把在如何在草丛里发现布娃娃,如何看到石缝里的蜈蚣,如何找到廖楚音身上的伤痕,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详详细细给陈欣讲了一遍。陈欣听了频频点头,似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她表示说一定在合适的时候把事情真相告诉廖楚音,让她消除心里的阴影。临分别时,周世勇特意向陈欣要了廖楚音的电话号码。
当天午后,周世勇给廖楚音发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是一首打油诗:
好友赫然山中现。
早已辞世许多年。
疑是鬼神灵异显。
实为错听迷幻眼。
石缝之中有凶徒。
一群蜈蚣藏里面。
咬噬一口神经损。
错疑玩偶作能言。
欲辨此话实或虚。
右颈伤疤一红点。
他没有收到廖楚音的回信,但是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有作用的。因为几天之后,当大家聚在一起讲鬼故事的时候,他并没有听到洪峰讲起那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