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个星期,周世勇都没有见到那个女孩。他常常在宿舍楼的阳台上,独自倚栏,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希望能看到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当他行走在路上的时候,多么希望能在树荫下,草坪上,花丛中或者道路的转角处与她不期而遇。但是在偌大的校园里,在众多的学子中,想要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一次次满怀期盼,一次次黯然而归。
虽然只有一次见面,但是他觉得犹似相识多年。每次想起她的身影,心头都会泛起温暖的涟漪。
周一清晨,周世勇和张晋泉吃过早饭,一起前往教学楼。
时间还早,他们一边走一边优哉游哉地欣赏校园里的风光。道路上绿树掩映,偶尔有露珠打在身上,冰凉冰凉的,让人忍不住打一个哆嗦。路旁的树丛中设有石桌石凳,有学子坐于里面读书,无牵无挂,安然享受着晨曦的眷顾。
转过一个拐角,周世勇无意间抬眼前望,猛然看见一个背影。
远处有一个女孩,身材弱小,体态匀称,扎着马尾辫,穿着橙色的T恤,正在缓缓前行。
这个背影与脑海中的那个形象正好吻合,将他热忱的心绪撩拨而起。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喂喂,干嘛走得那么快?”身后响起张晋泉的喊声。
他无暇顾及朋友。灵机一动,从口袋里掏出人生存档器,存了一个档,然后快步往前追赶。
眼看着相距只有十几步,那个身影突然挤进人群,消失在前面的路口。他跑到路口,往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他不知道她往哪个方向,只好无头绪地选择右边,寻找了一阵,无果。
无奈,只好拿出人生存档器……
只感觉眼前白光闪过。
“世勇,等等我。”他听到张晋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刚刚回到当初的状态,他没注意到双脚正处于奔跑当中,差点摔倒在地。周世勇无暇理会他,径直往前跑。
他挺起胸膛,迈开大步,速度飞快,似弓箭离弦。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周世勇看着前面的背影越来越近,伸手就能够得着。他紧赶几步,跑到那女生的身侧,调整一下呼吸,跟她打起招呼:“同学,这么巧,今天又见面了。”一边说一边喘着气。
那女生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来人。
一见她的脸,周世勇热情便冷却下来:她不是那天偶遇的女孩,只是背影相似罢了。
呆了半晌,那女生道:“这位同学,我们认识吗?”
周世勇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不过以后跟人打招呼可要看仔细喽。”那女生很有涵养。
周世勇脑袋耷拉下来,叹了一口气:难道留驻在梦中的那个她只是镜中之月,水中之花,虽是绮丽,却根本无法触及?
周世勇转念一想:不可能!她是那么真实,那么具体可感。她现在一定在校园的某个角落,或许正在行走,或许正在阅读,或者正在沉思。我费尽心思,寻觅多时,也没有再见到她一面,或许只是因为运气不好,缘分未到。唉,一切都是随缘,等到时运来临,可能我有幸再见到她一面。不为其它,只想看看她,只想感受那种难以言说的亲切和温暖。
只一面足矣,难道老天不能竟我所愿?
他一边等着张晋泉,一边想着心事。正在这时,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同学,你也在这里呀。”
他扭过头,看见道路旁站着两个女生。其中一个非是别人,正是图书馆偶遇的女孩!
弱小的身躯,水汪汪的眼睛,甜美的笑容,眉头上标志性的小黑点,这些他在脑海里已温习了无数次。身上穿着红色的格子衬衫,背着一个双肩包,站姿笔直。
另外一个女生留着短发,头发上插一个白色的蝴蝶结发夹,脸颊肉乎乎的,有点虚胖,个子也不高,将书本捧在胸口,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她们两个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小朋友。
看见那个女孩,就好像看见春日里的太阳,他心里头的阴霾一扫而光,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胸口。心跳微微有些加速。
“去上课呢。”他说。
“干嘛气喘吁吁的,刚才跑步了吗?”那女孩问道。
“哦,我以为快要迟到了,所以走得太快了。”
“干嘛这么着急呢?现在还有十分钟呢。”那女孩笑道。
“呃……其实就是想抢个好位置。前排的位置基本上给女生占了。”
“哦,你是跟女生争抢座位啊。”那女孩忍不住笑了,旁边的短发女生也腼腆地露出笑容。
这时,张晋泉追了上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待调整过来后,对周世勇说:“你刚才干嘛跑得那么快?连招呼都不打,连等都不等一下?”
周世勇连忙好言安抚。
“你们是好朋友吗?”那女孩问道。
“是的,他是我的舍友。对了,我来介绍一下,我叫周世勇,他叫张晋泉。现在轮到你们了,报报名姓吧。”
“我叫郑莹,她叫赵妍如。我们也是同一个寝室的。”
“郑莹……”周世勇把这个名字默念了好几遍。
周世勇朝郑莹点了点头:“郑小姐,你好!”
郑莹笑着回道:“周先生吉祥。”
周世勇又朝短发女孩点点头:“妍如,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赵妍如微笑着,用纤细的声音回答道。
经交谈得知,他们在同一教学楼上课,正好顺路。
行走间,两对人不知不觉分出了次序。
郑莹和周世勇已有一次谋面,而且有共同的话题,走在了前面。而张晋泉为人低调,沉默寡言,不想掺和他们的谈话,默默地走在后面。赵妍如也低着头,眼睛望着前方,自顾自地想着心事,娴静得就像西湖中的带露荷花。
一面走一面交谈,不知不觉走到了三楼。
“我在四楼上课,你是在几楼呢?”郑莹问道。
“真巧,我也在四楼上课啊。”周世勇答道。
他手握着衣角,不断用力摩擦。
继续往上走,到了四楼,从楼梯口往左拐,两位女生在一间教室的门口停住了。
“我们在这里上课。我和妍如这就进去了。”郑莹说。
“那……那我们该说再见了。”他若有所失。
“再见。”两位女生朝他们挥了挥手,转身要走进教室。
“喂,等等,等等。”周世勇喊道。
“有什么事吗?”郑莹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带着疑问。
周世勇把头低下来,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可不可以要你的电话号码?”
他胆虚地抬起头,只见她抿着嘴笑,脸颊有点微红。
他迅速把目光落在赵妍如的身上,加快语速,强作自然:“妍如,你把电话号码给我吧。毕竟同学一场,今后就做个朋友吧,以后也有个照应,你说对吗?哈哈哈。”
赵妍如点点头:“好吧,我念给你听,你把它记下来吧。”
周世勇拿出手机,说:“你念吧,我记着呢。”
他把赵妍如的手机号码记下来,目光转到郑莹身上,感觉比刚才好受多了。
郑莹望着他,目光闪了闪,露出消忧解愁的微笑:“这样吧,我也把电话留给你。”
“嗯,好,好!”
周世勇把郑莹的电话号码也记了下来。
四人挥手告别。
分别后,张晋泉很疑惑地问道:“世勇,我记得我们明明是在三楼上课,你怎么说四楼呢?”
“我们从那边楼梯下去,不照样能到三楼吗?”
“哦,你明明知道是在三楼,却骗她们说是四楼,你想干什么?”
“呃……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
张晋泉并不糊涂,他眼珠一转,明白了一些端倪,笑着道:“哦,我明白了,你是居心叵测啊。”
“不许胡说!”周世勇佯嗔道。
张晋泉嘿嘿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