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咸不淡,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在一个语音教室里,正在进行英语授课。
英语老师名叫陶颖,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周世勇很喜欢这个老师,因为她很随和,跟学生完全没有距离,而且经常搞出新花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取得预期的教学效果,反正可以确定的是,她让学生们得到不一样的乐趣。
上课铃声刚响,陶颖站在台上,微笑着对众人道:“Hello,everyone!今天上课呢,我们来做一个小游戏。这是传话游戏。游戏规则是怎样呢?就是我先把一段话附在耳边悄悄地说给一个同学听,那个同学再将这段传给下一个同学,依次类推。在这过程中,讲述的人只能说一遍,不能重复,收听的人只能凭记忆将这句话复述一遍。最后收听的人就把听到的内容写在黑板上,看看跟原来的内容一不一样。这个游戏的目的呢,是检验你们的听力和口语。游戏规则听明白了没有?——OK,anyonevolunteers?”
“老师,我来。”陶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积极响应。
众人循声一看,原来是曹书恒。陶老师笑逐颜开,道:“这位同学很好,还有谁愿意?”
田斯羽把手举了起来。
“好,这位女同学也上来吧。”陶老师微笑着说,“还有谁愿意,我们一组需要四个人,还差两个。Anyonevolunteers?”
这回没有人响应,连问数次,还是如此。
陶颖说:“既然没有人自愿,那就我来点名了。对于你们班呢,我没认识几个,只好按着名单随机点喽,点到谁就是谁。”
她拿起名单,上上下下地扫视一遍。
“周——世——勇。哪一位?请上台。”
听到喊自己的名字,周世勇离开座位,上到台前,站在田斯羽的前面。
“为了男女平衡,这回在女生中找一位。”陶老师将名单又扫描了一遍,缓缓道:“李——素——亭。”
周世勇本来心静如水,只当这是一场游戏。但是一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跳加速,开始紧张起来。
李素亭离开座位,莲步轻移,来到台上,冲周世勇嫣然一笑,转过身来背对他站着,举止典雅,仪态端庄,全身上下散发出迷人的气息。
望着她的背影,他入了神。从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让她衬衫的每一个纤维,似乎都带着女性的魅力。她的每一根柔软的发丝都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他注视着那头长发,想象着,如果用手轻轻地捧住它,是否会像泉水一样从指缝滑下来。
陶老师悄悄地把事先准备的一段话说与曹书恒听。曹书恒听后,向前走到田斯羽的身旁,附在耳边复述给她。
田斯羽点了点头,来到周世勇的身边,将嘴巴凑在他的耳旁。他打起精神,努力地想要把握住每一个音节。但是一听到她的讲述,他就暗叹不妙——她哪里是讲英语,简直就是讲上海话,发音不清吐字不明,带着浓浓的本地口音。
他费尽力气也只记住几个关键词,至于大部分她说了什么,他一概不知。听完后他茫然地朝四周望了望,惹来底下笑声一片。
不过他有很强的联想能力,将这些关键词综合一起,大概知道这段话讲了什么事情。他在头脑中重新组织一遍,形成相对完整的一段话,然后迈步走到前面。
他来到李素亭的身旁,心情反而平静下来。她太纯净了,像是一泓清水,让人沉浸在美好当中,忘记了所有恐惧。一阵醉人的香气袭来,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蓬莱仙境一般。他清楚地看到,她的耳朵上戴着小小的花瓣形的银色耳坠。银色的耳坠衬着白玉一般的侧脸,更加的楚楚动人,在“女人”二字上又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心里有这样一个感慨:如果她也不算女人,那么全世界没有女人。
他靠在她的耳畔,将那段话轻轻地说与她听。她眉头微蹙,眼波流转,将他的讲述记在了心里。
完成任务之后,他扭身回去。在转身一刹那,他发现同学们的眼神有些异样。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眼里都带有一些羡慕和向往。
当从其中一排经过时,他觉察到一个女同学作势要踢他。他下意识地闪身躲避,佯怒地看着她。那女生笑吟吟地压低声音说:“你小子表现不错嘛。”
周世勇没搭理她,继续往前走,重新归座。
那女生名叫宋雯,长得黑乎乎小巧玲珑,别人都管她叫“小黑。”她生性爱闹,跟周世勇关系很好,经常能打成一片。周世勇很喜欢跟她玩,因为她不拘小节,可以无所顾忌地开玩笑。
李素亭按要求把所听到的内容写在黑板上。陶老师看着黑板:“嗯,总的来说,大概的框架都在。但是不少地方有非常大的偏差。”说完,在上面圈圈点点,把与原话有出入的地方画出来。
然后她把原话当众复述了一遍。众人皆叹。
陶颖作了总结:“看到没有?良好的语言交流是多么重要。你们今后啊,要多练习听力和口语,这样呢才能提高英语沟通的能力。”
众人皆服。
再过一个月就是元旦了,按照惯例学院要举行元旦晚会。其中,大一新生的表演将占据很大的比重。按规定每个班都至少准备两个节目。
这一天的课间,宋雯拿着一叠白纸,蹦到周世勇面前,脸上带着谄笑。
看着这样的笑容,周世勇疑窦横生,问道:“干嘛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嘿嘿,我有一件事,想请你老人家大驾出山,希望不要驳我的面子。”
“哦,什么事呢?”
“我写了一个剧本,打算在元旦晚会上演出,我希望你扮演里面的男主角。”
周世勇一摆手:“不,我没演过戏,怕演不好。”
“这有什么难的?经我研究,全班的男生,最适合演这个角色的,非你莫属。况且呢,你的戏份并不多,只有一幕画面,几句台词。女主角的难度要更大,她的戏份比你多得多。”宋雯把手里的剧本递给他,“喏,这就是剧本,不信你可以看一下。”
周世勇拿来一看,剧本印有三页。剧名叫做“心语心愿”,男主角名叫钦河,女主角名叫梦琳。故事的梗概是:梦琳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情感的纠葛中被男朋友无情地抛弃。梦琳万念俱灰,孤身站在雨夜的大街上,痛苦地向命运发出质问。正在这时,男主角钦河出现在她面前,用温柔的语言抚慰她受伤的心,最后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周世勇看着剧本,宋雯在一旁说:“男主角确定是你了,女主角我准备找素亭。只要你同意了,我回头就去搞定她。”
周世勇的心怦然一动,胸口有暖暖的春潮翻涌,故作镇定道:“角色还可以,我愿意尝试一下。至于其他的角色和具体的事项,你是总编剧,全部由你安排,我就不多过问了。”
宋雯兴奋道:“好嘞,你只管演好角色,其它的都包在我身上了——这一份剧本你拿去吧,回去好好地把台词背一下。”
“嗯,好。至于其他人的工作,就全靠你啦。”
“OK,没问题!”宋雯作了个手势,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转身回去。
当天下午,宋雯又窜到周世勇面前,笑着说:“素亭已经被我说服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开始排练吧。”
周世勇点点头,抬眼向四周扫视,想要寻找她的身影。他看见李素亭坐在侧前方的一个位置,半侧着身子正望着他,眼眸里柔波涌动。目光相接,她轻轻地低下头,重新转过身子。
到了晚上,按照约定,周世勇来到男生宿舍楼下的敞厅,准备进行初步的排练。宋雯、李素亭以及其他两位演员都已经来了,正在排练前面的戏份。周世勇趁他们排练时候,抓紧时间熟悉台词。
过了一会儿,宋雯走了过来,冲他喊道:“喂,轮到你了,过来排练吧。”
两人一起过去,走到李素亭面前,互相打了招呼。
宋雯作为导演,耐心地给他们讲解戏份,还指手划脚地示范了半天。周、李二人频频点头。讲解完后,开始正式的排演。
李素亭望着天花板,开始一段独白,说到动情处,伏倒在地上,眼里露出极度的痛楚和茫然。这时候,周世勇右手握拳,做出手持雨伞的态势,向李素亭走过去,口里念着台词:“人生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呃,总有……后面什么来着?”
他睁着眼睛想了一想,说:“重新来啊——人生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呃,人生……不是……一帆风顺,人生……一帆风顺……”
他急得冷汗都冒了出来。李素亭忍不住扑哧一笑,轻轻地用手背掩住嘴巴。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搞什么啊你?说了半天就说了一句,好歹也换一句吧。”宋雯在一旁似笑非笑地叱道,“把台词拿出来,再熟悉一下。”
周世勇拿出剧本,重新看了一遍,默诵在心,然后口头嘀咕了几句。
“好了,可以开始了,导演。”他信心满满地说。
这次排演,他终于说出第二句话。但是,一整段台词说下来,还是磕磕绊绊的。
这场戏的最后,要求两个人深情相拥。当排练到这里时,周世勇望着李素亭,踌躇不定。而李素亭腼腆地笑了笑,两颊微红,低头望着地面。宋雯笑着问道:“这一幕你们看看要不要排一下?”
李素亭扭头看着宋雯,低低地说:“我看这个就不用排吧,到时看临场的发挥。”
“那好吧,既然你们不好意思,这个镜头今天就不排了。不过你们自己心里要有数,明白吗?不要让我失望。”宋雯说。
接下来又排练了数次,其间欢笑不断,其乐融融。
除了演戏之外,他一晚上跟李素亭基本上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依然感到很温暖,因为他常常会被她的笑容所感染。迷人的笑容,很容易让人上瘾。
此后,一有空他们就进行排练。后来,经过审查,这个节目被选为晚会的正式节目。为此,几个人好好地庆祝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