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背靠着床柱坐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妻子旁边,“灵儿灵儿……”端木青惊慌着叫道,焦急而慌乱,发现妻子还是人形的样子,没有变成干尸,细颈有两个大大的伤口,还在流血不止,那分明是被人咬过的痕迹,因为失血过多,妻子正处于昏迷中,端木青先是拨了急救电话,然后小心地用手指按压着妻子脖侧的伤口,一边轻拍妻子的脸颊,试图唤醒她。
睫毛微颤,经过一番努力挣扎,那双细长的凤眼终于睁开,端木青惊喜地叫道:“灵儿灵儿,没事了,灵儿,我在这里,我回来了,灵儿……”不自觉的搂紧怀中的人,用着保护者的姿态,掩不住的激动,幸好幸好没有……变成干尸,那代表她还有救,感觉妻子怀中似抱着什么东西,隔在两人中间,正想细瞧那是什么东西时,却听到妻子正发出阵阵古怪的声音,她全身抖动着,鲜血涌得更急。
对于他悲凄的呼唤,妻子的回应可谓是大大的奇怪,端木青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在咳嗽,脖子上的伤口因为妻子身体的剧烈起伏,涌得更急了些。
“呵呵……呵呵……”
原来不是在咳嗽,而是在笑,那尖利刺耳的笑声如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声音,令端木青全身发寒,“灵儿,你怎么了?”急切的声音变得有丝僵硬。
靠在端木青的怀中,因失血过多,容颜苍白如玉的女子一直笑一直笑,鲜红的颜色涌得更急,更狠,女子海藻般的长发被血迹沾湿凝结,块块干枯着,她的眉梢眼角是掩不住的笑意,同时还有透明的水迹不断从眼窝中滑出,脖颈的鲜血一直在流,滴落在端木青的手臂上,是一种冰冰凉凉的温度,端木青用手臂怀住女子的后背,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女子因笑而发出的震动传递到他身上,令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他环抱着她,她倚靠在他怀里,和往常一样,他低头便可看见她的笑脸,但这次不再是明媚可爱的,而是阴森恐怖的,端木青头皮发麻地再次问道:“灵儿,你是怎么了?”
女子似是终于笑够一般,笑意褪尽,脸上一片森寒阴郁之色,哪还是端木青心中那个一直娇小可人的妻子,和往常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骗我,当初你骗我说已经杀了他,可是……”女子恶狠狠的视线凝聚在端木青惨白的脸上,“可是你根本没有这样做,而且还为他建造了密室,将他严密的保护起来,我就说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搬家,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而且这密室暗门就在我们床下,端木青,你将那个怪物天天藏于这密室中,难道就没想过哪一天他会冲上来将我们杀尽吗?”
事实已被发现,端木青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心中复杂凄苦,半响去只憋出一句“敏敏不是怪物。”
听到他这时还在坦护那人,女子的脸色又白了一分、青色的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强力撑起手臂,推开身边的人,神色凄楚,满目恨意,“端木青,你这个骗子,我们现在会被害成这样,你记住,都是你的错,你的错……”女人用嘶吼说出“你的错”这三字,这简单的三字组成的意思却比利剑还要锋利冰冷,切割拉扯着端木青左胸那块,直到它们碎裂。
这时一直被女子包裹在怀里的东西从宽大的白色浴巾中滚落了出来,干干瘦瘦的一团。
那分明是一个小男孩,两颊眼眶凹陷,皮肤变成了暗黄,嘴唇青白。
端木青如被惊雷劈中,“小七……怎么会,小七……小七……”端木青扑过去,抱着怀中已被吸成干尸的小孩,悔痛的低吼着,儿子今天不是应该去上学吗,他怎么回来了。
暗室的门从里面根本是打不开的,除非,端木青看到儿子手中死死拿着的东西正是打开暗室小门的钥匙。
心中像被凿开了大洞,正在快速腐烂,身体里淌着的浓黑腥臭的血液正在慢慢将端木青吞噬。全都怪他,全都是他的错,如果他再小心一点,把钥匙再藏好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怀中的小小身体冰凉一片,胸膛也早已没了起伏,伤心欲绝的泪水从眼角滚落,摔碎在小男孩儿惨白的面容上,端木青终于知道妻子为何会如此反常了。
小七是两人爱的结晶,是两人的珍宝,是两人的幸福之光。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卧室中,房间里泛着浓浓的悲伤气息,淡黄的窗帘和床单均被染上了鲜红的颜色,那种形态不规律的深暗图案遍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可以看出,那巨大的血量不是从一个人身上流下来的,显然吸完血后匆匆逃逸的肇事者也受了伤,这房间里有大半的血便是从他身上流下来的。
急救车的鸣笛声远远的已经隐隐能听到,端木青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直抱着怀中只有五岁大的小男孩儿,将悔痛万分的脸埋在那张小脸上,那卑微的姿势似乎是正在求得他的原谅,可是男孩永远都不会回应他了,那就意味着他永远也得不到救赎,得到的只有谴责。
冷笑再次爬满嘴角,“呵呵……现在什么都晚了,端木青,你记住这全都是你的错,如果你听我的,早早杀了他,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这……都是你的错……”那一声一声的嘶叫如利器直穿端木青的心脏。
耳中虽然在轰轰作响,脑袋中也是阵阵眩晕的感觉,鼻中闻到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胃中翻涌欲吐,神经被这些感觉折磨着,却还是能清晰听到妻子的声声指责,在他脑中回旋激荡,化为无穷无尽的悔痛。
“你要为儿子报仇,你要杀了他,就算他是你的亲弟弟。”女人紧紧地逼迫着,眼中闪烁着汹涌的恨意和择人欲噬的野兽光芒。
端木青满面无措,哽咽着声音道:“这不是他的本意,敏敏因为失去了理智才……”如此。
“够了——”女子尖利的叫嚣打断端木青口中未说完的话,倚靠着床角柱的女子恨恨地瞪着,抱着儿子的尸体背部朝向她的男子,难道儿子的死还抵不过他们之间的手足之情吗?那么再加上自己的死呢?
端木青……你好狠的心啊……
强烈的恨意和痛苦全被冰冷替代,那泛滥的寒意能将任何一人的心底冰冻住。
“你记住,我和小七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感觉到妻子语气中的不对劲,端木青回过头去,却为时已晚,他快速的扑上去失声惊叫着,“灵儿,灵儿……不要……”
绝望地看着妻子将一把小刀插入她自己的腹部,那狠辣绝情的动作,不让端木青有丝毫挽救她的余地,十厘米长的小刀整个插进女子的身体中,锋利血红的刃从后背透了出来,女子表情坚决,全身崩直,眼中酥酥全是恨意,那把小刀是女子之前用来刺伤端木敏敏的武器。
跪爬到女子身前,再次搂住她,“灵儿……你为何要如此待我,你……好狠的心,为何要如此,为何?”声音颤抖而破碎,汩汩的鲜血源源不断从女人的腹部流出来,侵染在端木青白色的休闲裤上。
似是他越是愧疚,越是痛苦,女子心中的疼痛便减少一分,说到底,他们两人都是心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