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柏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房间一夜,心中想着自己与戚昱往日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场面和戚昱为自己舍命相救,自己彻夜不眠照顾戚昱的时候,那时的尤柏无忧无虑,把一切都抛却脑后,华亦的死和自己腹中胎儿的死所造成的伤口,都在那些日子里慢慢愈合,慢慢变得风轻云淡,而魔教教主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深深的把曾经的伤口再次撕裂,甚至比过去的伤痛还要深刻,让尤柏痛心。
想起戚昱开心的笑和近似真诚的表情,现在越发觉得荒假,曾经戚昱给他带来的快乐和关爱让他更是深深仇恨起来,“一切都是假的,全是假的。”尤柏大声的说着,眼中的泪水不断的落了下来。
尤柏双拳紧握,死死的盯着一处看着,眼前浮现出华亦死前痛心的眼神和紧握着自己的双手,华亦满身是血血水不住的从心口处流淌下来的场景和自己小产时流过的血,悲伤的眼神,不能为华亦生儿育女的自责感更加深刻了。心中所有的仇恨和不安犹如一条翻江倒海的巨龙喷涌而出。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戚昱,我一定要杀了你。”他疯狂的将身边的一切全部打落,狠狠的把戚昱曾经送给他的瓷器娃娃和花灯摔落在地上,用脚拼命的踩着,心中对戚昱最好的恩情与戚昱所带给他的快乐全部被尤柏践踏在脚下,一切的一切都要结束,从此便要切断与戚昱曾经一切的友谊与情谊,誓死要让戚昱血债血还。
尤柏狰狞的面孔中却带着一丝忧伤,曾经认为是挚友的人一夜之间变成了自己的仇人,又有几人能够真正承受的了这突如其来的可怕变化。
垂泪在满是残骸的房间了,思索良久。眼前华亦垂死的样子,曾经与华亦恩爱无忧的日子,点点滴滴的全都浮现出来,华亦的笑,华亦的拘谨,华亦的专注,华亦对她所倾注的爱,全部的全部都是他一辈子要想念与让自己悲痛的源泉,他无法忘记华亦,他无法忘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每夜每夜的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每一次都梦中挣扎着醒来,每次醒来之后的脸颊上总是满含泪水,每次梦醒之后的无法入眠,点点滴滴的啄食着尤柏本已经破碎不堪的心灵。满是伤痛的心,在这时的回忆下更加伤痛,似乎自己的胸口被死死的捅了一刀。
尤柏跌坐在地上,泪水不断的溢出眼眶,她的心中充满了怒火,充满了仇恨,恨不得现在就飞身到戚昱面前将匕首深深插进他的胸膛,让戚昱去给华亦和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赔罪。
房间中的烛光闪闪的跳动着,一滴蜡油如同尤柏心中正在流着的血水,悄悄在深夜中滑落。尤柏怔怔的坐在地上,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清早,尤柏便打理好行囊,收拾好一切想去魔君那请辞。
他手中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大步走向魔君的所在地魔教圣殿。
魔君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他早就料想到尤柏会来找他,便早早的来到圣殿看着自己的疆域和戚昱控制的白道各派的分布,冷冷的笑着,不出几日,这江湖将会是我魔君的天下。左手上的扳指熠熠生辉。
尤柏不顾侍卫的阻拦,闯了进去,对着魔君宽大的背影说:“参见魔君。”心中想着魔君一定会同意他请辞去杀戚昱,魔道中人本就是杀人成魔的,更不要说是要杀自己的仇家,只要开口魔君就会尽力满足,不惜为了魔教中的小小的一份子树敌整个江湖。这就是魔教历史上最大胆最强悍的制度,也正是因为这种近似于疯狂的行径让魔教中的每一个人都对魔君忠心耿耿,魔教在武林上的霸权也相当强硬,武林中人都惧怕魔教团结的不能再团结的力量,无人敢正面抵触魔教中的每一个人。
魔君轻笑,想着尤柏竟如此着急,竟不等下人通报,便闯了进来,也不责怪他不懂规矩,转过身来说:“尤柏,有什么事情吗?”
尤柏正声说:“魔君,我是来请辞的。”魔君低笑说:“你要去哪里?”
尤柏看了看紧握在手中的匕首,眼前浮现出戚昱那张令人作呕的虚假的脸说:“属下要为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报仇,请魔君恩准。”
魔君把玩着手中的大扳指头也不抬的说:“你已经决定了?”
尤柏严肃的说:“是的,教主。属下誓死要报仇雪恨。”
魔君一听,微微扬起嘴角心中想道:“鱼儿上钩了。”
便也不说假话:“好。我同意你去。”
尤柏一听,魔君同意了,便说:“教主保重,属下告辞了。”
魔君说:“慢着,我希望你能够速战速决,但是不要以命拼命,你的武功远远不及戚昱,还是智取的好。”
尤柏不解,便问:“魔君,是什么意思?”魔君说:“利用戚昱对你的信任和自以为你还不知道真相的疏忽,借机杀死戚昱。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尤柏一听心想:“这正是一个好办法,我不能就这样没能报仇便死在戚昱的手上,我还要为了华亦,为了死去的孩子而活着,把戚昱杀人的罪行公诸于世。”
尤柏便说:“是,属下明白了,多谢教主指点。”
魔君冷冷的答应一声,也不多说。尤柏便告辞了。
尤柏背起行囊便要离开,身旁的丫鬟静儿眼泪连连的样子尤柏都未曾注意,心中的杀意早就超越了一切,现在的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着早日杀死戚昱,为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报仇。
静儿上前拉了拉尤柏的衣服说:“小姐,您真的要走啊,杀武林盟主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啊,你武功远远不敌武林盟主啊。小姐,您不要去好不好?你这不是去送死吗?小姐,小姐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姐又何必如此着急呢,小姐如果死了,静儿也不想活了。”
尤柏这才看向静儿,看着静儿泪似的双颊心中不忍,可想起死去的孩子和华亦他狠下心来说:“静儿,你不要再说了,我去意已决。多说无益了。你在这好生过日子。我还会再回来的。静儿,如果我回不来了,你要代替我好好走完这一生。”
说着便抬步走了出去,静儿在后面喊着哭着……
尤柏行走半日便来到曾经和戚昱相谈甚欢的闹市之中,因为戚昱说他会一直在闹市中等待尤柏出现,尤柏也就不必费心去各个城镇寻找了。尤柏走在闹市之中,心里想着今天定会看见戚昱,今天就是戚昱的祭日,今天也将是自己的丈夫孩子雪恨之时。
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杀意。便加快了步子,四处张望着寻找戚昱。正在酒楼上喝酒的戚昱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往的客人却没有他要等待的人,多日的等待让戚昱显得力不从心,不知尤柏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也许一日,也许两日,也许半个月,也许要好几年的时间,想着便惆怅起来。
“小二,再拿壶酒来。”
说着将空空的酒瓶放在桌边,突然在楼下闹市中,他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尤柏。”
他欣喜的说着。便将酒钱放在桌上,下了酒楼。此时的尤柏还未找到戚昱,还在四处张望着,戚昱走到他跟前,却一直只在他身后站着也不曾上前说话,直到尤柏恼怒的大叫一声:“这戚昱,到底跑去哪里了。”
才轻笑着从后面拍了拍尤柏的肩膀说:“戚昱跑到尤柏的后面了,哈哈……”说着便大笑起来。
尤柏看着戚昱爽朗的笑,不知他此时的笑是真诚的还是嘲笑自己的笑,心中熊熊的怒火烧的更旺了。尤柏也不敢此时就暴露自己的目的,便说:“戚昱兄,你是想看我笑话吧。”
边说着边笑着和往日的尤柏调皮可爱的样子一个模样。戚昱不觉一时看痴了,尤柏看着他怔怔的模样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心中满腔的怒火却无名的减少很多。
也许,这时的戚昱才是最真实的戚昱了,尤柏想着想着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在一旁默不作声。
戚昱回过神来说:“尤柏,你怎么来了?我在这等了你好多天,你可是来的巧了,如今春天已经到了,万物复苏的样子,可是非常漂亮,今天在城郊有樱花节,我正好想要前去观看,尤柏,你就随我一同前去吧。非常漂亮的,我猜你一定喜欢。走吧。”
说着就拉着尤柏的手大步走了起来。尤柏被他这一举动下了一跳。虽然以前两人相交甚好,也难免有拉拉扯扯的时候,现在的尤柏得知戚昱是自己的仇人又怎么能还像以前一样对待戚昱。
挣脱了戚昱的手,戚昱感到一丝惊讶,“尤柏这是怎么了?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看樱花吗?”这样想着,尤柏辩解道:“大庭广众之下,男男女女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还是这样走比较好。”
说着便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前面。戚昱轻轻摸了摸头轻笑:“这小丫头,还装起淑女了。”就连忙赶了上去。
多日不见尤柏的戚昱一路上十分开心,和尤柏闲聊着几日来闹市中发生的事情,专门挑着一些有趣的,好玩的故事来逗尤柏开心。
尤柏听着,也附和着笑着,心中却冰冷不已,心想:“我要杀了你,杀死我丈夫的你,杀死我孩子的你,我怎么可能还如以前什么都不知晓时那般,白痴的和你笑和你闹,和你称兄道弟。”
暗暗的握紧了拳头,却在脸面上不显现出任何迹象。戚昱一直沉浸在和尤柏再次相遇的欣喜中,也不曾发现尤柏的变化。戚昱心中想着怎样在樱花节上逗弄尤柏开心,两人在各怀心思的情况下来到了樱树林。
尤柏一路不曾好好观看道路两边的景物,戚昱大声的边跑边对着尤柏说:“尤柏,你看,很美吧。”
说着便自己一个人奔向了樱花林,来来往往的行人众多,所以不一会就消失在人群中。
尤柏心中不是滋味,心中的恨意和现在看到得景物,戚昱所下的苦心,戚昱对自己的关爱和照顾一时间全都涌上心头,五味杂坛。
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自己真的可以狠下心来杀死戚昱吗?自己的武功又能杀死戚昱吗?自己这样的决定到底是错的还是对的。这时的尤柏听见一声:“娘,你看,好漂亮的樱花啊,爹爹,爹爹,我要坐在你的肩膀上。”
听着,童真的声音,不自主的回过头来一看见一家三口正高高兴兴走在小径上,看着他们幸福的笑容,两个大人之间流露的真情,尤柏的恨意突然重新出现了,若不是戚昱的阴谋,若不是戚昱杀死了他的孩子,他的丈夫,也许过几个月他便是孩子的母亲,他便可以拥有这样幸福美满的家庭,都是戚昱害的他家破人亡,他又怎能饶过他,不杀他。
脸颊因为气愤而显得苍白的让人害怕,戚昱走在前面不见尤柏跟上来,一时纳闷尤柏去了哪里,就回过头来,寻找尤柏,看见尤柏盯着一处风景呆呆的站着,再走上前去,看见尤柏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以为尤柏生病了,急忙拉着尤柏的手说:“尤柏,你怎么了,哪里不适吗?”
尤柏感受到有人抓住自己的手又听见此刻最不想听见的戚昱的声音,愤愤的甩开紧抓着他的手,恶狠狠的瞪着戚昱,戚昱一时被他眼中的杀意吓到了,不知尤柏的眼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杀意。
尤柏的眼神中有着愤愤的怒火和骇人的杀意,更多的则是冰冷,让人无法接近他真正内心的冰冷。
戚昱怔怔的看着尤柏,不知该说什么好。
尤柏从刚才的思绪中缓过神来,看着戚昱的表情,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一时间害怕戚昱知道自己想要杀他的事情,尤柏便解释道:“你跑那么快干嘛,我都找不到你,刚才还被一个路人撞到在地上,吓死我了。”
戚昱一听尤柏这样一说,也就自己笑话自己想错了,看错了,尤柏怎么会有那样骇人的杀意呢。天真烂漫的尤柏永远都是纯净无邪的。便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扔下你,一个人跑开,让尤柏小姐受惊了。”
说着便学着唱戏的人的身段作揖。尤柏被逗的哈哈大笑。戚昱说接着说:“为了表示,我认知错误的决心和下次一定不犯同样错误的信心,我决定,今天请尤柏小姐吃野餐。”
尤柏瞥了戚昱一眼说:“吃什么?”
戚昱说:“走,我们去小溪边。”
便带着尤柏来到了一条小溪边,说:“我前几日来这里游玩,发现这的景色颇美,而且还有你喜欢吃的鲢鱼哦。早就想要带你来一睹这的美景,你迟迟没来,便拖到了现在。我这就下水去,捉鱼烤鱼给你吃。”
笑着笑嘻嘻的脱下鞋袜,让尤柏帮忙卷起了衣袖,便背对着尤柏下了水。尤柏看见这是一个杀死戚昱的好机会,便从衣袖中拿出自己藏着的匕首。
缓缓的走向戚昱,戚昱宽大的背影在溪水的映射下熠熠生辉,匕首也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现出逼人的寒光。
尤柏拿着匕首,小心翼翼的走到戚昱的背后,戚昱微微弯着的脊梁正好对着尤柏,只要尤柏用力把匕首插下去,那么戚昱必死无疑。
戚昱突然抓起一条鱼,挺直了腰板,背对着尤柏,尤柏一惊,慌忙将匕首藏在身后,戚昱转过身来说:“尤柏,你看,好大的一条鱼啊,今天你可有口服了。”
便开心的笑了起来,尤柏看着戚昱开心的笑,无不透露出对尤柏的关爱和信任,心中不免一惊,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了。戚昱将鱼拿到岸边然后继续下水抓鱼,背对着尤柏说:“尤柏,再等一会,我再多抓两条,就烤给你吃。”
尤柏看着戚昱认真抓鱼的表情,想起和戚昱出次见面时,戚昱出手相救的情景,戚昱在溪边烤鱼给自己吃的情景和戚昱极尽宠爱的样子,尤柏握着匕首的手不觉松了,该杀了他,还是不杀他,心中矛盾不已。
戚昱的脸畔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清秀了,看着戚昱清秀的脸和高大的背影,尤柏微微挪动了步子,走向离戚昱更远的地方,暗暗将匕首收了起来,心中的恨意早在刚刚戚昱的一席话中消散的无影无踪。
不禁感慨自己怎么如此对一个仇人这样的柔情了。静静的坐在小溪边,拿着一根树干无聊的拨弄着石头,整理自己的思绪,“今天,就算了吧。”
戚昱看着尤柏安安静静的坐在溪边,以为尤柏饿了,便上了岸,搭起火架,高高兴兴的为尤柏烤鱼,尤柏闻着鱼香,也就忘记了报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