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茂密的森林里,总是意料之中而一如既往充满了生机,充满了无数危险,充满了神秘,而且时不时的充满了机遇。林中,光影斑驳,树木摇曳哆嗦,鸟语花香,虫鸣兽啸,似乎表面上一切都那么寂静安宁而有活力,突然,“刷刷”几声打破了表面上的平静,几只野鹿从密林深处一跃而过,然后几声“嗖嗖”几声,几只野鹿应声倒地,在地上挣扎喘息,不久便一命呜呼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壮汉身穿着宽松简朴的衣服,肩背着一弯大弓,身手敏捷,宛若狡兔的急奔而来,几个起伏不到便窜到了死鹿旁边,只见大汉满心欢喜看着自己的收获成果,就仿佛看到了一家人丰衣足食的美好前景,看来这一个月就不愁吃不愁穿了。看来自己百步穿杨,一拉多中的技术有提高了不少,他正窃喜的弯身捡起自己的劳动成果,突然发现了前方不远处,正躺着一个人形的东西,不禁让他停止了刚才的动作,不禁让他好奇的走近想要去看一下。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来到了那个人形物体的旁边。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人!他不由的大吃一惊。本来他还猜测是不是人,要知道在这个他深深熟悉有多危险的森林里毫无防备的躺在地上无疑是自杀的行为,这正是让他吃惊的原因。
“喂,姑娘……姑娘……”那大汉轻轻摇动着她的身体,同时也满脸通红,他是如此的憨厚老实,他从小到大连一般的女子也不敢多看几眼,更何况今天这么貌美如花的天仙似的人物?“老二……老三……”他大声喊着。在几次推让不醒的情况下,女子显然受伤,他也只知道救命如救火,便叫来自家的二位兄弟。于是,又是“嗖嗖”几声,两个黑影陆续到来。
“大哥!什么事?”老三先开口询问道。一脸的疑惑。
“快点救人!没看到这有个大活人吗?”先到的老二在测了下那女子的脉搏的心跳后,对老三急忙的说。
“哦,原来这有这么大的一个美女,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美女呢?她怎么会躺在这么危险的荒郊野岭呢……”在老三的唠唠叨叨,在老二奋力地扛着美女,在老大扛着几条野鹿的情景下,他们三人火急火燎而有条不紊的向村里疾奔而去。
清晨,温暖的阳光温柔的泄在这一片温和安宁的小村庄上,也撒在尤柏的那精致美艳的面庞上,不禁令人发痒。尤柏眨了眨下眼睛,挠了挠下脸皮,摸了摸下额头,然后仔细的打量着这狭窄而整洁而有条理的房间,很有种熟悉的感觉。是啊,不就是她以前她和华亦一起生活过的那个小村庄吗?不就是那时她和华亦一起成亲结拜的那个温馨而浪漫的小木屋吗?不就是那个在里面度过一段美好而幸福日子而最终给自己留下一个痛苦的房间吗?可是,华亦你为什么要欺骗我?难道那以前我们一起度过的风风雨雨,你都忘了一干二净了吗?难道我们之间相处了这么久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难道那都是虚假的吗?难道那都是一场梦吗?尤柏又开始典型的胡思乱想起来。
“骗子!华亦,你这个大骗子,你竟然无耻的利用我,让我杀了我最好的朋友!”尤柏开始歇斯底里起来,大喊大叫,内心饱受巨大的痛苦。这时,一个身着简朴,一脸慈祥的中年妇女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竭力压制住尤柏的骚动。
“姑娘……姑娘……”她喊,想让尤柏保持应有的清醒,很显然,应对这样的情景她很是娴熟。似乎这是每一个为人父母必备的天赋或技能。尤柏,在那个中年妇女的叫声中清醒。她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她的理智重新回来。看着眼前那个一脸慈祥和善意的中年妇女,事情的前因后果似乎也有些了然。
“你是?”尤柏彬彬有礼的询问,保持了应有的过去的良好修养,正为自己刚才的突然发作而汗颜不已。
“邻居们都叫我张婶,你也可以这样叫我。是我们家老大他们几个在打猎的途中发现了你,当时看你一个人躺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昏迷不醒,于是他们几个就把你带回家了。我观察姑娘身上并无大碍,只是太过虚弱,太过憔悴,怕有什么精神上的极大痛苦吧?”张婶经验有道的一眼洞穿,神色同情的看着她。有些事情,无需言语,也能心知肚明,尤其是女人间的事,身为女人最懂。张婶很明显就是那个懂她的女人。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是有难言之隐的,希望你能理解。”尤柏微微抱歉,满脸痛楚。经过这一系列的错综复杂,恩怨情仇,尔虞我诈,欺骗和被欺骗,伤害和被伤害,已让以前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懂得太多,也让她自然而然地沧桑了太多。很显然,让一个人成熟的最快方法就是经历许多因为不成熟而导致的痛苦。很显然,尤柏就是一个极其典型的案例。
“哦,好吧,我只是看能不能从这方面帮助你,如果你能自己坚强的克服过去那当然更好了,虽然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但就像你说的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我相信你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重新去面对今后的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婶经验丰富的安慰道,看着尤柏就像看着自家的闺女一样,一脸的呵护。尤柏点了点头,微了微笑,看到张婶脸上真心为她好的笑容,顿时让她内心的一切阴霾和黑暗暂时性的一扫而空。似乎很熟悉的笑容,到底在哪里见过呢?哦,就像她和华亦曾经一起居住过的那个小村庄里的村民脸上绽放的笑容,一样的真,一样的善,一样的美……
在经过和张婶闲聊下,尤柏已经略微了解了这个村子,村子不大,临近尤柏晕倒的那座山,村里人大多数靠打猎为生,一直过着简朴而充实的生活。
“这是老大张成,就是他最先发现了你,老大的弓箭也村里公认射的最好的……”张婶在尤柏想要见一见自己救命恩人的要求下喊来了自己的三个儿子,并一一介绍着,似乎还带着某些天马行空的幻想。唉,老大也该找个媳妇了……“呵呵,俺也是碰巧发现姑娘的,刚开始还以为你睡着了呢……至于什么箭法都是乡亲们抬举俺,呵呵……”老大张成摸着后脑勺,一脸的憨笑。
“这是老二张枫,是他把你背回来的,别看他长得这么五大三粗,其实做起事来是很仔细小心的……”老二张枫表情简单,简单的举手示意了一下。
“这是最小的老三,张正……”很明显,看着比尤柏小不少,张婶也懒得多做介绍。可是老三不乐意了。
“娘,你是不是没说完啊?告诉你其实我的弓箭射的也很不错哦,那时发现你我也出了不少力呢,而且我从未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你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吧,你知道吗?当时大哥看到你脸都红了,那表情不知道有多搞笑,哈哈。”老三不顾老大的咳嗽声,继续没完没了,“你知道吗?我以前见到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就是村头的那个,就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呢?唉,老二你记得去年我们去村头打猎时碰到的那个姑娘是谁吗?哇,当时……”尤柏看着这幸福温馨的一家子,不由的暗暗羡慕,什么时候我也有这样的一个平淡快乐的家庭呢?
通过和张婶一家子相处中,尤柏了解到张婶的丈夫早年因为打猎死了,是张婶一手含辛茹苦的将三个孩子拉扯大,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这之间的过程令尤柏触动很深,不禁令她想着如果自己有一个或两个孩子在没有丈夫的情况下,是否能坚持下来呢?或许没有丈夫我也能过得很好吧,至少没有华亦我必须过得很好。华亦,那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不配当我的丈夫,更不配当孩子的父亲……尤柏不禁又一次心灰意冷的恨恨的想。
转眼间数日过去,尤柏的心情也渐渐乐观起来,不再像以前那么多愁善感,她的身体也随之好转,和张婶一家相处的还算和睦,融洽。可惜,生活中总有些天不遂人愿的事不合时宜而在人意料之外突兀的出现,让人措手不及,慌乱不堪。令尤柏没有想到是这一天却来得这么快。
在张婶的命令下,老大张成拼命的向村里著名的郎中的家跑去。谁也不知道尤柏为何在快要痊愈的情况下,在情绪快要恢复的情况下,在没有任何征兆的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呕吐,然后就昏迷不醒了,大出所有人的预料,至少是让憨厚的老大抓不住头脑的。
“老头……老头……”老大大叫,然后心急如焚的踹门。
“谁啊……谁啊……慌慌张张的,把我的门踢坏了怎么办?你个小兔崽子赔得起吗?”一个形容枯槁,满脸皱纹的邋遢老头,赤着脚踉踉跄跄的蹦出来了。一脸的扫兴与不满。或许打扰了他快乐而幸福的美梦吧。
“救人啊,能不及吗?快走……”老大拉起那老头的手,抓起那老头的药包就往外奔,不管那老头是否愿意。管他呢……
“慢点……慢点……你想折腾散我这把老骨头吗?”老头不停的埋怨道。那双赤脚踏在地上格外响亮,似乎这老头还一点不怕疼,果然是一双好脚啊。
“我告诉你,如果是慢性病的话想要救活,也不需要急于一时,如果是中毒之类的急性病,就算我去了也无能为力,一般的急性病要么不发,要么一发即死,一般的急性病有这么几种……”那老头终于忍受不了老大的虐待开始有理有据的讲起了医学知识,希望安慰一下他让他稍微减小一点速度,可惜这似乎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可惜他不知道,他的这种做法对于老大无异于对牛弹琴。老大爱理不理的继续急行军。于是,神色各异的二老就在路上快速的狂奔,形成了一种独具特色的风景线。唉,路真长啊。老头可怜的想。
终于,在二老的愉快合作的尽心尽力下,到了张婶的家。于是,那老头的一出场所带来的气势马上就镇住了全场,他们纷纷打量着这个形象独具特色的型男,仿佛赤脚大仙下凡,果然不同凡响,张婶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身打扮,但仍然屡试不爽的把她雷的不轻。
“哇,老大爷好有范儿啊……”老三也说了雷人之语,众人转过头疑惑的把老三看着,似乎都听不懂外语,“哦!”迅速看出了他们眼神中的迷惑,“这是尤柏姐姐教我的他们家的方言,对,方言……”老三尴尬的笑笑。
“病人在哪呢?老头突然下意识觉得这个词应该是个褒义词,感觉挺不错的,似乎很能够充分的显示出他的霸气侧漏,于是很坦然很谦虚的笑纳了。
“快跟我来,病人在屋里……”似乎有一脉相承的元素或基因,张婶也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老大精简而干练的作风,拉着那可怜的老头就往屋里扯……
屋内,那型男有模有样的为尤柏把着脉,无形的气场再次笼罩全屋,让屋内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型男的诊断和判断,万一这个看似不靠谱的老头真的由于他们的打扰而不靠谱,那罪过就大了。
“唔……”老头似有所悟而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显然气场还在。
“怎么了?”张婶无不焦急的询问道。虽然,她很相信那老头,这么多年了,村里的很多病人都是他医治好的,但仍对他一脸的淡然表示怀疑。
“据老夫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她是有喜了,但因为她最近疲劳过度,再加上思念过甚才导致了晕厥……我开几方安胎药和健身药,给她喂吃,她就可以痊愈了……”老头颇有自信的说。
“思念过甚,难道她的心结还没有解开?”张婶不禁惋惜和遗憾的想。
“心病还需心药医……”老头做高深莫测状。微眯着那双小眼睛,表情优美至极。
尤柏眨了下眼睛,皱了下眉,抚摸了下额头,映入眼帘里是张婶和她的几个儿子。
“你醒了……”张婶小心的问候着,怕又出现什么抓狂的事情。
“我这是怎么了?”尤柏继续揉着她头痛的额头。
“你有喜了……”张婶一脸平静的说。她不知道这对尤柏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喜悦,还是打击?
尤柏一滞,表情黯淡,果然,很显然是打击,而且貌似是相当大的打击,她突然很突兀大哭起来。而张婶很理解的将尤柏搂入怀中,不时的安慰着。
“我……我的丈夫……他早年……得病而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艰难活着……”尤柏已然泣不成声。她不想在提起那个冷酷无情将自己伤害至深的禽兽,她不想将普普通通的张婶母子卷入这场事件当中,她只想尽快的忘掉他,他只想尽快过上平静的生活,她只想重新去面对生活的美好。忘了他是最便捷最有效的方式。
“孩子别哭,以后你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住下来吧,我们是欢迎你的……”张婶一脸的同情,很显然女人是最懂女人,她深知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想要把孩子拉扯大的艰辛。
“谢谢……”尤柏无不感激的说着。眼中似乎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然而更多的是迷茫……
夜深人静,孤守空房,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尤柏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在房中偷偷哭泣。为什么他还要继续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为什么他对我生活的影响如此深远?为什么我还是忘不掉他?让我好好的重新开始不行吗?尤柏嚎啕大哭。把身上的被子打湿了一大片,仍未止住。悠悠的哭声像是厉鬼的哀怨的哭号飘飘然的传向很远很远……令隔壁的张婶也不由的为之动容,有些事情总需要一个人静静地面对,别人永远也帮助不了,就像是内心的痛苦可以经过他人的安慰稍微减轻但永远也不会完全消除,哪怕经过嚎啕大哭式的发泄也不可能。良久,等到尤柏哭红了,哭肿了双眼之后,她才轻轻抚摸着她还没有隆起的肚子,暗暗想到自己一定要生下这个命苦而可怜而注定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的孩子,不管怎么样孩子到底是无辜的,每当想起张婶和她那三个儿子幸福而快乐的表情时,她都是一阵羡慕,还好,她那个微不足道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还好,她的和张婶那样的幸福而温馨的生活也快要到来了……我不能一直这样悲天悯人下去,我不能就这样一直消沉忧郁下去,我必须坚持下去,我必须乐观下去,我必须好好生活下去,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整天看到我伤心落泪的样子。
窗外,夜已渐深,月也渐高,月光沐浴着这个安宁和谐的小村庄,似乎明天将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难得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