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尤柏离开魔教离开华亦至今已有大半年,这半年的时间里,尤柏过得很是舒心。小屋修起来以后尤柏和兰儿也有了真正的家,每天二人一同干活一同嬉笑,宛如姐妹一般相亲相爱。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尤柏也越来越期待自己孩子的降生。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尤柏一心只想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等待孩子出世,然后将之抚养成人。
“兰儿,你说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样子啊?”一日,尤柏在设计花样的时候突然饶有兴致地问道。兰儿先是咯咯地笑个不停,然后又直直地盯着尤柏的肚子看了半天。尤柏一见小丫头傻不愣登的样子不由也笑了起来:“你傻呀,就算眼睛的像素再高,也不能看穿人心,你知道为什么吗?”兰儿抬起头很是疑惑,毕竟在她们那个时代是没有什么像素这样的新世纪概念的。不过兰儿也算是习惯了,毕竟从尤柏嘴里边冒出来的方言,她永远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问了,尤柏也不见得会多加解释。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尤柏耐心解释了,兰儿也不一定听得懂,久而久之也就有了自知之明,索性不问。不过今天难得尤柏兴致正好,又主动让兰儿发问,兰儿也就乖巧地问到:“为什么呀?”尤柏很是欢喜:“因为人心隔肚皮啊!”然后尤柏摇头晃脑地说:“竟然眼睛无法看穿人心是因为肚皮的缘故,那隔着肚皮当然也不能看清这胎儿在肚子中的样子了,所以啊,你刚刚这样盯着肚子看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因为小宝宝……”好吧,此处略去五百字,反正兰儿已经两眼发直,口吐白沫,就差躺在地上抽抽了。
看着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尤柏为自己感到骄傲起来,怀胎十月这么伟大的事情此刻竟奇迹般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我就要做这个世界上最最最为伟大的妈妈了。”想到这里,尤柏都可以从梦中笑醒过来。不过当妈妈也不是那么简单轻松的,肚子越来越大随之带来最明显的问题就是体重的增加,平日里习惯了轻盈的自己此刻却必须接受自己肥肉横生的腰肢,这些在尤柏心里其实都是小菜一碟,只是行动越来越不便,无疑给兰儿增添了体力负担。不过还好,张正倒是常来探望,帮着兰儿做了不少体力活。这倒让人放宽心了一些。
一日尤柏突然很是焦急地对兰儿说自己想要去找个乐师,但是在镇上打听了许久只有镇上首富千金汪贵凌会弹奏琴。
“我硬着头皮去恳请汪老爷,却不家丁轰了出来,说什么自己的家的闺女还没有出嫁在外抛头露面不合礼数,还有就是嫌弃我们出生卑微,不配听汪家小姐弹奏……”还未说完便两眼通红,瞬间就要掉下泪来。兰儿听到很是疑惑:“汪家小姐的琴弹得很好吗?”没想到这下子尤柏耍起了小性子,竟哭闹着说:“都说了人家嫌弃我们出身卑微,觉得我们不配,都还没有听到就将我赶了出来!”
“竟然没有听过,干嘛一定要听她弹呢?”兰儿扶住尤柏,安慰道:“小姐若想听的话,我们可以去买个琴,我在家弹给你听,千万不要哭坏了身子……”尤柏忽地眼前一亮,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呀!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抓住兰儿的手说:“兰儿,你的手会弹琴?”兰儿点点头。耶,真是太棒了,若不是现在身体不允许,尤柏真想躺在地上打滚儿呢,这下孩子的胎教问题有着落了。
“你这小丫头,会弹琴这样的大事你都不曾告诉过我,害得我今天去汪府碰了一鼻子的灰,看完怎么罚你?”说着便要那手去咯吱兰儿,忽地又停在了空中,“算了,我现在行动不方便也就不计较了,哼。”兰儿看到尤柏破涕而笑,也知道必定是没什么大事了。便嘻嘻一阵痴笑。尤柏摸出钱袋,放到兰儿手中:“去,拿着这些钱去买把好点的琴,回来弹给小宝宝听。”兰儿正要开口发问,尤柏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兰儿唇边说:“别问,快去买琴,回来我再给你细细道来。”兰儿眨了眨眼睛,一手拿着钱袋,一手捂住嘴巴,出了门。
尤柏总算是松了口气,折腾了一天,胎教音乐算是有了着落,还是这么高雅的古典音乐,长此以往,自己的孩子将来定是前卫又古典,完美的古现代混合体,想到这里,尤柏突然开始感谢华亦,毕竟这个小生命是他赐给她的。尽管当初得知怀孕的时候还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如今这个孩子宛然成为尤柏的命根子,是她活下去的伟大勇气,同时也是她每天活在这世界最大的乐趣。不出一会儿,兰儿已经抱着琴出现在了尤柏的视野中,尤柏瘫坐在躺椅上,深情地望着兰儿温柔地说:“我的好兰儿,快给姐姐弹奏一曲。”兰儿看着尤柏爽快地取下琴套,然后将琴放置到桌上。然后轻轻做到板凳上,轻抚琴弦。兰儿随即便弹起了《高三流水》,琴音声声入耳,使得听者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拔地而起、云雾缭绕的青葱高山,一股股清澈甘甜的细流从身边流过,曲子的旋律悠悠扬扬,俨若行云流水一般。处在音乐中,仿佛自己已经不存在与这世间,与自然相融合,随风飘荡在旋律中,让人流连忘返。
一曲终了,兰儿脸上也露出了满足的表情。此刻的兰儿不由地回想起幼时学琴的模样,第一次见到琴只是觉得陌生,长相也谈不上美得让人惊叹,甚至可以可以说觉得又几番丑陋。初次闻声也只是觉得好奇,如此木头竟然可以发出这么多种音调,可谓神奇。直至听完整个奏琴,兰儿顿时觉得心情愉快了很多,原来琴音带给听众的不仅仅只是美的欣赏,还有就是对琴声中所有情义的表达,画面的再现。如今再次抚琴,比起当年更是感触颇多,不由地竟出起神而来,尤柏看着兰儿的样子也知道这丫头必然是想到了旧事。也是怪难为她的。想当初若不是遇上尤柏,兰儿至今还不知道要在那个深渊里做多少无谓的挣扎呢。此时此刻,二人各有所思,整个房间安静地连针掉落的声音也可以听到。终于在门外驻足多时的张正的叫好声打破了二人的沉默,同时也打断了兰儿的回忆。
“兰儿,真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如此琴艺,真是太美了。
“兰儿一听张正这样夸许自己,倒几分不好意思了,整个脸瞬间红成一朵娇羞的小花,急忙说:“我这般技艺难登大雅之堂,倒是让大家见笑了。”
“没有,兰儿你真的弹得很好,我都听得如痴如醉呢。”张正急忙解释道,深怕兰儿会错意,以为他在耻笑她呢。尤柏自是明白这二人之间的些许暧昧的,只是兰儿姑娘家脸皮自然是要薄些,张正这傻大个也不知道给人家个姑娘找个台阶,再这么说下去兰儿可要成红脸张飞了不成。尤柏赶紧出来打圆场,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兰儿自是很识趣地去扶了一把。尤柏看着张正笑意盈盈地问道:“这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这个点跑到我们家来,可是来蹭饭吃呀?”张正傻傻地摸摸头说:“还是尤柏姐了解我,你做的饭菜真是太好吃了。”尤柏心里暗爽,现代就是要比古代来得先进,没有想到自己的厨艺也能得到如此欣赏,真是爱死这个落后的古代了。说着三人就一同进了厨房,开始忙碌起来。整个房间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都甚是开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冬季悄然而至。窗外的树叶早就被冬风刮得一片都没有剩下,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让整个小镇安静了下来。可是尤柏心里却是平静不下来,她现在只要一想到小宝宝的临产期,就不由地嫌弃起这个时代破旧的医疗措施,根本没有专业的接生团队,只有据说经验颇丰的接生婆。医疗设备简直就只有一把剪刀,这一刀下去还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抚养孩子长大呢,要知道古代因为难产而死的人多得去了。尤柏把自己的烦心事都告诉了兰儿,搞得兰儿都忧心忡忡,把生孩子看成上战场一般。兰儿一天正在门口摆弄花样,自从尤柏身体越来越重一来,兰儿也开始学习怎么做花样,而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张嫂来访门。
“兰儿,尤柏呢?”兰儿一看是张嫂很是开心,急忙拉着张嫂说:“张嫂。这可怎么办呀,这临产期越来越近了,我觉得小姐还想很担心很害怕。”
“这生孩子有什么好怕的,让我进去跟她说说。”说着张嫂就应经向里屋走去。尤柏正坐在桌子前缝制小孩衣服,一见张嫂来便招呼道:“嫂子你来啦。”
“尤柏啊,最近张嫂忙着自己家那点儿破事儿没有来看望你们,不怪张嫂吧?”张嫂摸摸尤柏的肚子说。
“哪里会,嫂子现在这么忙还抽时间来看望我和小宝宝,真的很感激。”尤柏说这话的时候内心真的充满了感激,要不是张嫂,自己可能早就死掉了更别说在这里和兰儿幸福生活在一块了。对张嫂,不仅是救命恩人,更是自己的亲人。而张嫂对尤柏,不仅是怜惜更有喜爱,这样的坚强的女子在这个世道生存真心容易,再说尤柏还救了兰儿……
“听兰儿说,你好像有些担心。”张嫂直言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尤柏一谈到这个事情就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自己在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害怕过,现在到生孩子这关了反而有些犯怵。不过对方既是张嫂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说来惭愧,我自己有些害怕自己熬不过来,毕竟生孩子不是小事,我死了到不要紧,可是孩子怎么办啊,我不能忍受孩子这么小就没有了母亲……”尤柏坦言到。
“傻孩子,你看张嫂我生了三个大胖小子不是都好好活着嘛,能有什么事啊,再说生孩子本来就是女人的天职,上天竟然给你做母亲的机会,许诺了你美好的未来,又怎么会剥夺你的幸福呢?”此时的张嫂满眼幸福,坚定无比。
“再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么坚强一定能够挺过来的,再说孩子的爹爹也会保佑你们娘俩儿的。”尤柏听到“孩子的爹爹”一说,脑海中闪过华亦的脸,好像在微笑,好像在说加油,这个所有的人都以为死掉的爹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这件事情,只是苦了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爹相伴,不过张嫂的一席话的确是让自己放心了很多,尤柏这下终于可以专心待产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孩子落地了。
一日外面下起的鹅毛大雪,兰儿正在生火,然后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兰儿,开门呀,快开门!”
“一定是张正,我去把门开开”尤柏慵懒地躺在床上,转头只见兰儿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蹦蹦跳跳地去看了门,看到此等情况,尤柏会心一笑。兰儿一打开门,张正便激动地说“兰儿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就将右手的白绒绒的一团提到兰儿面前。兰儿惊呼:“好肥的兔子呀。”
“肥吧,我娘说了,尤柏姐就要生产了得吃点好的,补充些体力,我娘说当初生我们三兄弟的时候可吃了不少肥兔子,看我们三兄弟长得多结实啊!”尤柏一听:“那我可不敢南宫吃了,如果生个女孩跟你们这般牛高马大的,怎么嫁得出去?”说完三人又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兰儿拿着兔子去了厨房,张正喝着茶和尤柏聊了起来。
“张正,你是喜欢兰儿的吧?”尤柏试探地问道。张正一听差点没有茶水呛住,连忙用手挡在尤柏嘴巴前道:“尤柏姐,你小声儿点,兰儿等会儿听到可怎么办?”尤柏满脸黑线,心想一天到晚往我们家跑,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这下子倒是装起逼来。张正又问道:“很明显吗,我没有向谁提起此事呀……”尤柏冷眼望了望张正,示意他把手拿开,心里破口大骂:“尼玛,全村人都知道啊,就你跟兰儿不知道而已,还以为自己掩饰得有几多好。”张正也很识趣地将手收回,尤柏挪了挪身子很是郑重地对张正说:“兰儿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再说现在年纪尚小,我还想留她在我身边多呆几年。”张正点点头,认真地说:“尤柏姐,我也明白你的意思,这几年我一定好好努力,以后一定让兰儿过上好日子。”尤柏看着张正,觉得很宽慰,在她心里还是有几分羡慕的,张正是个实在的孩子,对兰儿可谓真心真意。两个人之间最为重要的无非是信任和坚持,爱和尊重,只是她和华亦之间的关系早已经面目全非,无法挽回了。
正说说笑笑时,尤柏突然觉得肚子阵痛,冷汗直冒,整个脸都被痛得扭曲了。兰儿见状顿时手忙搅乱,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正更是六神无主了。
“快……快去找张嫂来”尤柏咬着牙说。张正急急忙忙赶回家,张嫂一听急忙赶到尤柏家,一见尤柏已经疼得脸色发白了,大呼“要生了要生了。”然后吩咐张正去请产婆。然后扶住尤柏,让兰儿去烧些热水。不出一会儿工夫,产婆已经到了门口,一见满面苍白的尤柏,在把一把脉,对张嫂说:“把她放平了,让兰儿把热水端进来,准备个白毛巾给尤柏咬住。快去!”说完便开始拿出工具,其实也只有剪刀和酒精而已。
尤柏此时已经被疼得哇哇大叫了,兰儿一边哭着一边握住尤柏的手安慰尤柏,张嫂则帮着产婆开始接生。
“深呼吸,听我的口令哈”产婆不紧不慢,专业的态度着实让人觉得很可信。
“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伴着产婆的口令,尤柏慢慢觉得放松了些,果然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还是很有用的。
“有力。”产婆一声令下,尤柏使出全身力气,而自己个骨头仿佛断裂了一般,疼痛无比,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认输,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认输。
“再用力”尤柏听着产婆的安排,比之前还有拼命。一个回合下来,尤柏的汗早已经浸透了枕巾,产婆也是大汗不止。
“用力,啊头出来了”
“再用力,用力”尤柏此刻已经不能思考,只能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为迎接这个新生命做到最好。而此刻张正正在门口踱来踱去,听着屋内撕心裂肺的惨叫越发着急。突然一声巨吼,接着是孩子哇哇的啼哭声,只听见兰儿在屋内大声地呼喊着:“生了生了,是个男孩,男孩!”而此刻的尤柏早已经筋疲力尽,欣慰地看了眼自己的孩子,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