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绿树映衬蓝天到处生机勃勃的校园里,每个人都像忙于奔走撮粪球的屎壳郎一样,匆忙地赶着自己的路,走向自己的目的地。七月初期末考试,现在都在考前冲刺。没有太多的人真正关心这次火车翻车带来的伤亡,就像没有人太多的人互相关心一样。
苏子走过校园林荫小道,一只扁平扁平的小蜘蛛一时看的苏子出神,脚下一滑,大呼着,从树梢结的网上,脱落降到她玉润圆滑的胳膊上,吓的苏子也一声尖叫,忙用书本儿扫落。那蜘蛛又仔细瞥了苏子那花容失色的模样,才得意洋洋地爬进花草的草丛里,爬向自己的家。
听说李小凡住院啦。急怒攻心,气血上涌,竟然口吐鲜血,看来他对郭晓华用情真深呀!苏子心里酸溜溜的,李小凡应该为她吐血,应该为她住院的。自己应该不应该去看一看他呢?
当苏子开始犹豫应该不应该的时候,李小凡在她心里的分量已经开始变轻了。真爱的时候,哪儿有应该不应该的?
张海涛来找苏子,苏子却不理张海涛,任张海涛百般解释讨饶,要不是路上有这么多人,真的要三跪九叩啦。到最后迫不得已张海涛只好说自己和李小凡出去,根本不是说关于苏子的事情。此时他又把可怜的吴智抛到九天之外啦。听到这个苏子才回缓过来一点儿,允许张海涛陪她一起走,但不允许说话,拉手。
快到主楼的时候,眼镜兄正好背自己的小书包从东边过来,眼镜兄见苏子与张海涛在一起,忙欲跳开。苏子已经看到了,打着招呼便走了过来。那次苏子崴了脚,就是眼镜兄帮她买红花油和铁打丸的,送她回去的。
“HAI!正经!上哪儿去呀?”
“上自习!”眼镜兄的蛤蟆眼不时瞥一下对他不屑的张海涛。
“正好一起呀!”苏子笑魇如花。苏子几步与眼镜兄并肩走到一起。恍若赖蛤蟆与天鹅走在了一起。
“呃。”
张海涛顿时惊惶失措,感到匪夷所思,跟在两人后边,半天想不通到底怎么啦!怎么可能呢?不是美女与野兽就是赖蛤蟆要吃天鹅肉?难道帅哥真的像流行性感冒那样不受大众欢迎啦?
李小凡由于一时急怒攻心居然晕厥过去,几人忙七手八脚地把李小凡送往医院急诊,两女哭哭啼啼的,惹的王晓何一通乱骂:“哭个鸟呀?!想送终呀?!”两女强忍着抽噎个不停。
安顿李小凡差不多时,劳改大队马上分工,赵寒刚,吴成帅请假去S市寻郭晓华,李小凡醒来一定会问他们郭晓华怎么样啦的,他们一定要找到郭晓华好让醒来的李小凡安心,知道郭晓华的情况。王晓何,陆尔豪留下照看李小凡。张啸迈,白晶晶也陪着。
李小凡被查出多处有炎症,体内像被灼烧过一般,是陈年旧伤,晕厥的身体红烫,这种奇病很少见。秃头专家指出,李小凡高度昏迷,实是引的积伤暴发刺激了脑部神经所致,如果不能尽快想出冶疗方法,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最糟糕的后果是死亡。
直到此时大家还没有跟李小凡父母联系。
夜间脑电波检测仪屏上突然有了活动。李小凡在昏迷中,梦到自己与一位他极熟悉却又唤上姓名来的小仙子玩的很开心。
银河从天而降,带着无处不沾的星辉。两人踩着银河在无边无际的太空漫游,那小仙子声音如风铃一般,清脆响亮悦耳,使人心醉,不愿再听俗世浊音。
李小凡随着小仙子跑呀,唱呀,笑着直到好远,好远,到了一个纯自然,绿的,花的,红的,黄的,白的,青的,紫的,蓝的海洋,这里鸟语花香,草木遍地,小桥流水,古道人家,天连地地连天的清爽空气。仿佛草原,仿佛林原,仿佛麦原,仿佛玉米原,仿佛山原……
最后那风铃般的小仙子远远地飞去,走前送给李小凡个高级货,一串水晶晶钻石风铃。李小凡久久地呆在原地望着小仙子远飞而去的仙影。他看不到人,只看到了梅花鹿,小獐子,小白兔,美丽的嚓嚓鸟跳来跃去,盘在枝梢的大草花莽吐着信子,在河岸晒太阳的乌龟,水草里透明的金鱼成群结队嬉戏,远处成千上万匹斑马奔腾着,野牛乱窜着,大地一时惊的大喘如地震一般。李小凡想着自己的朋友们,邓天华,杨香煜,王识武,赵寒刚,王晓何,陆尔豪他们,想着他们一起的趣事。
王晓何,陆尔豪,张啸迈,白晶晶几人居然也做了同样的梦,他们看到李小凡与一个笑如风铃般的小仙子在一起玩的很开心,却不理他们。任他们怎么拦住李小凡大声喊都是不理他们,几人想拉住李小凡,却一伸手从李小凡身影穿过。在几个人心里突然都知道李小凡真的死了,他们看到的是李小凡的灵魂,那个小仙子可能就是郭晓华的真身。只见小仙子亲手为李小凡戴上一串水晶晶玉石珠子,还送给李小凡一美丽的风铃。
小仙子和李小凡两人舞蹈着控戈儿,歌唱着社会主义好,欢笑着学习雷峰好榜样,踩着银河,渐离他们远去,远去,直到很远很远,他们再也看不到听不到。
几人满头大汗着急地大喊着飞子。换床褥的护士进来喊醒四人。看到几人眼里噙着泪水,护士也为几人的友谊所感动。让几人帮扶起李小凡好换床褥。
当王晓何,陆尔豪扶李小凡翻身好换床褥的时候,李小凡脖子上那串水晶晶玉石珠子赫然跃入王晓何眼中,触目惊心。王晓何不自觉地拉张啸迈看,他只是出于自己的感觉才让张啸迈看的,他不知道张啸迈也做了同样的梦,张啸迈也惊在当场。
白晶晶正疑虑王晓何三人为什么不动的时候,那串珠子入眼,也惊呆啦。护士却是莫明其妙,怎么这三个人都盯着李小凡的珠子发愣。
用手扶着李小凡肩的王晓何半晌突然醒来大叫:“身子凉啦!”一时眼泪充满了眼眶,喃喃着:“我去跟刚,刚,刚子打,打电话……”王晓何转身走不到两步脚步一失,跌坐到了地上。护士忙按警铃。陆尔豪,张啸迈,白晶晶闻王晓何话伸手触李小凡那早已冰凉的身子,都放声哭了出来。
据说李小凡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吐血住院,真是鲜有听闻,已由原来的“君子野兽”变成了“爱情王子”。同学们都想看一看这个奇人,却听小道消息李小凡已被停在了平常人不住的太平间。同学们相顾愕然。
苏子闻风声,着一身蓝连衣短裙,伏在床上失声痛哭。众室友各显神通劝说不住,心道苏九不是和那个张海涛相好吗?怎么会听到李小凡到了太平间就如此悲恸欲绝呢?
苏子痛哭了一下午,泪干了,眼肿了,噪哑了,花容失色,形容憔悴,木木愣愣地来到小花园。望着花园里的芸芸众生,野老鼠大胆地溜过,蜂儿伸出长长的黑舌舔舐着花蕊,蝴蝶在花丛中翩跹起起舞。李小凡音容笑貌浮上心头。邪邪的眼神,阳光的面容,隐约略显的胡茬,随便自然的发型。
苏子突然想起李小凡送的麻花,便踉踉跄跄地挪到食堂买了根麻花,却是苦涩难嚼。苏子又走出校门,沿她与李小凡那天坐公交车所经的路线浏览。脚步轻浮如踩云层,在来往不断的人群中,在或红或绿或黄的霓虹灯中踱着,不知不觉人流渐稀终至街道旷无一人,星斗满空。
一别生死两茫茫,若思量,悔断肠。
万里人波,难觅负心郎。
纵使相逢应不识,奈何桥,孟婆汤。
夜来幽思念往常,大课堂,送花忙,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寻夫女,长城长。——后人有诗叹曰。
赵寒刚,吴成帅刚寻至S市骨伤医院,听到手机铃响。赵寒刚拿隔壁寝陈力的手机。打开手机里边传来王晓何的啜泣声,伴着绘声绘色地讲李小凡如何过逝。赵寒刚听着一边笑了。吴成帅问:“怎么啦?”
赵寒刚骂着:“咱家噪声机说飞子挂了,还一边装腔作势地学娘们儿哭着呢。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个破玩意儿!哈哈哈,开这种三岁小孩子的玩笑。来!让我跟他说几句。你个死垃圾,开个屁——”
吴成帅突然打住了话头,眼变直,噪发颤,因为手机里传来哭着腔的白晶晶的声音。
王晓何见他们以为自己开玩笑开惯了,以为自己又在开玩笑,气的愤溢胸膺,却又无可奈何,便让白晶晶说。白晶晶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引的刚止哭的张啸迈也又恸哭出来。陆尔豪接过电话:“我们现在就在太平间的外边。”
手机从吴成帅的手心慢慢地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把吴成帅的神经也随着那一声摔碎了。手机也不知是哪个牌子的,质量好的不得了,摔到地上居然还没有摔碎,传来蚊蝇般的哭声话语。
赵寒刚盯着吴成帅的反应,头轰然变大,耳中惊鸣不断,心中生出找块砖拍自己脑袋的感觉。赵寒刚突然拾起手机冲手机大骂:“你们他妈的死怎么不死?怎么照顾飞子的。你们,你们——”赵寒刚也眼泪夺目而出,一时激动地发不出声来,满眼的金子乱飞。
天际划过一道耀眼的流星,若沉睡了许久的天空被吵醒,睁了下自己惺忪的眼,很快又闭了去。一个生命的消逝,对她来讲,实在是太微不足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