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闭目静听的伊倾城猛地张开了眼,轻手安抚着怀中雪儿,重又开了声,嗤笑道:“区区一个苏才人,本宫还不至容不下她。倘若皇后真要利用她来对付本宫,结果,未必便是如她所愿。难道她以为,本宫身受的万千荣宠,真的只是以美貌换来的?呵……若那样,她也太小看皇上了……”
心,忍不住微微酸了起来。
伊倾城想起那日那人难得一见的舒心笑容,尽管已于心底安慰了自己无数次,却还是每一次想起,都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涩痛。
三年了,她为他由天真骄傲的天鹅,磨砺成收放自如的孔雀,尽管骄傲如旧,却天真不再。
所有的甜言蜜语都随着那人一个又一个的召幸他人而破灭,尽管他给予了她无尽的殊荣与宠爱,却从来不曾给过她安全感。
即使在雷雨交加的夜里,即使他冒雨赶来轻拥着自己,那份孤独与空虚,始终像是魔鬼一样,紧紧地环绕着自己。
他好似那水中的寒月,看似伸手可触,却一触即碎。
他始终不远不近地停留在那里,让她即使付出了整个身心,也始终无法拥有他的心。
呵,三千荣宠,她伊倾城宁愿要的,是他毫无掩藏的心,让她感觉得到,他是真的爱着自己……
夜色漫长,蝉鸣声声,扰得心中不宁的苏若情辗转反侧,遥望窗外寒星,久久不能入睡。
自那日皇后与艳妃到来后,已过数日。
荣封德嫔的徐冰冰已于两日前搬至琼华宫,使得若大的尚菊宫中,原先的姐妹三人,如今只剩苏若情一人。
入宫不过月余,世事却变故多端,恍似已过数载,回首不复昨日。
那日一病,她终是未赶得及去赴那人的约,之后连着几个夜晚,她都再不曾等来他。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那人,如同他悄无声息的到来一样,又不着痕迹地离去。仿佛他只是她梦境的中一个幻影,从未真实的存在,却始终牵萦在她的心头,生生不灭。
箫郎,他是不打算再见她了吗?
呵,如此也好。
她与他本不该有所牵扯,不管他是什么人,她与他不过是茫茫人海中偶然相遇的两粒尘,纵有相逢,终须消散。
他曾笑言的带她离开,只是她不甘命运的一个幻想;这世上,又有谁可以带她离开那道宫墙,从此无拘无束,再无牵绊?
“姑姑请去殿中稍坐,小主正在书房作画,奴婢这便去请小主出来!”日当正午,紫娟正从茶水间拎了水壶出来,便撞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翠竹来请小主帮忙刺绣,忙一福身,邀其入殿小坐。
翠竹微微一笑,面色和蔼道:“不必那么麻烦,我随你一同去见苏才人便可,今日午膳吃得过剩,正适合多走走!”
“好,那请姑姑随我来!”紫娟恭敬地侧身带路,对这个身为皇后身边大宫女、却丝毫不端架子的女子,很是有好感。
领着翠竹一路穿过大厅来到书房,紫娟一掀竹帘,请了翠竹先入内,一边禀道:“小主,未央宫的翠竹姑姑来了。姑姑,请!”
苏若情闻声一惊,手中的墨笔也“啪。”地一声落到地上,溅了清素的绣鞋一片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