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面人形兽”改望向其他的方向,躲开“雪娇女”挑逗的视线,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记住,你不过是一块普通的人肉!只不过是因为暂时还有利用价值,才得以生存!等我利用完你,你就要实现当人肉的价值了!”
“见到护——”
“雪娇女”突然恍然大悟般纠正刚才的脱口而出,“啊,也就是锐河坡部落酋长啦,你要帮她打败半角部落。”
“嗥——嗥——嗥——什么锐河坡部落、半角部落,那些‘人肉’的死活与我何干?还帮助锐河坡部落取得战争的胜利咧!我巴不得他们死得越多越好,这样人肉,啊,我的人肉啊,才会多啊!”
一言不发的“青面人形兽”,用鼻子深吸了几口空气,满脸陶醉,沉沦在人肉池的美梦中迟迟不愿醒来。
“我们也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
“雪娇女”轻叹一声,“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细心照顾,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如果有机会,来生再相报吧!”
“嗥——嗥——嗥——什么?什么?这肚子里蛔虫的变异,果然狡猾!我还没还等将她变成‘人肉’,这‘人肉’居然就要自己先跑了!那我需要翻译的时候,要到哪里找?”
“……”
“青面人形兽”不满地轻叫了一声。此时此刻,“青面人形兽”仍然不敢恢复往日耀武扬威的大喊大叫,足见平日被貌似柔情似水的“雪娇女”管束之惨重。
“找到锐河坡部落酋长,你就会知道你母亲的消息了。你还要翻译干嘛?给你给当生肉吃掉吗?”
“雪娇女”嘻笑着吐出了一句“戏言”。
“嗥——嗥——嗥——”
“青面人形兽”目瞪口呆。“雪娇女”也太料事如神了吧!不,“雪娇女”根本就是“青面人形兽”腹中蛔虫化身而成的蛔虫妖!
“青面人形兽”简直想把“雪娇女”顶礼膜拜。不对,不对,是目露凶光,绝对不能留活口。这种敌人放虎归山,必定会后患无穷、追悔莫及啊!
“……”
“青面人形兽”突然想起了之前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
“我姓‘娃’,名‘娆’。”不知道为什么,嬉皮笑脸从“雪娇女”的脸上隐退,严肃和忧愁隐隐爬上“雪娇女”的脸庞。
“雪娇女”的哀愁似乎也感染了“青面人形兽”。
此时此刻,向来杀人食生不眨眼的“青面人形兽”,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向“雪娇女”下毒手。
“青面人形兽”目光复杂,最后一瞥因沉思而发呆的“雪娇女”,带着一丝惆怅和不解,独自前往锐河坡部落。
虽然骄阳似火、酷暑难捱,却有一种彻骨的冰冷,在“青面人形兽”和“雪娇女”的心头流窜肆虐。
饱受打击、萎靡不振的的锐河坡部落酋长,终于强打精神,开始研究击败来犯的半角部落成员的策略。
飞禽走兽强占了锐河坡部落的大半个居住区整整三天,才因为自相残杀导致元气大伤、无力对人类发起新一轮的攻击,心不甘情不愿地缓缓离开。
风卷残云后留在战场上的,只有一堆分不清是人还是兽的白骨,当然也就更分不清楚骨头原本隶属的主人,是锐河坡部落成员还是半角部落成员。
锐河坡部落留守人员和半角部落留守人员不约而同把收集到的骨头,不论是人还是兽,一概扔进深、宽各约五、六米的壕沟中,美其名曰为“勇士沟”。
而对接下来的第二场部落战争,锐河坡部落酋长和半角部落酋长都跃跃欲试、势在必得。
这一次,作战的双方都准备充分,但目的依然迥然不同。半角部落酋长由始至终都将消灭锐河坡部落作为最终目的;而锐河坡部落酋长却由单纯的抵御外敌,到如今的为了生存而旨在抢人。
但有一点相同。即将送上战场面临生死考验的锐河坡部落成员和半角部落成员,或者更确切的说,故意送到战场寻死的锐河坡部落成员和半角部落成员,都不是半角部落酋长和锐河坡部落酋长的关注所在。这些人即使死得惊天地、泣鬼神,壮烈无比,也得不到半角部落酋长和锐河坡部落酋长的丝毫关心。
“酋长,大事不好!”一名锐河坡部落成员大呼小叫地打断了锐河坡部落酋长的思索。
锐河坡部落酋长站起身,一边手持石镞走向门口,一边安抚道:“不要慌张!半角部落进攻到哪了?”
“不是,是——”三言两语不能尽诉完整,负责通报的锐河坡部落成员伸出一手,指向远方。
走出正室的锐河坡部落酋长,不必别人指点就直接看出了矛盾的核心所在——并不是半角部落的再度进犯,而是众锐河坡部落成员将“青面人形兽”团团包围其中。
“青面人形兽”看到锐河坡部落酋长出现,不慌不忙地转动手中的彩陶,指指点点。
锐河坡部落酋长曾经有过一次看彩陶上所刻字体的经验,所以先发制人:“你叫什么名字?”
出乎意料之外,“青面人形兽”不仅没有手足无措扑上前,反而镇定自若地转着彩陶,指来指去。
锐河坡部落酋长心中震惊,表面却只好不动声色地靠近“青面人形兽”,倒要看看“青面人形兽”又要玩什么花样。如果“青面人形兽”还是照例询问“母亲”的所在地,锐河坡部落酋长就打算立刻下令剿灭“青面人形兽”,既消灭后患,又鼓舞士气。
“青面人形兽”指的正是“奚鼠氏”三字。
这是继上次“雪娇女”询问姓、却无言以对之后,“青面人形兽”苦思多日的成果。
姓“夏娃”?目前还只是“夏娃”氏族的上一代传人的猜测而已,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姓“奚鼠”?只是锐河坡部落酋长的孙子,嘲笑“青面人形兽”是个冬天出生的孤儿的事实。
就目前而言,“奚鼠”的绰号明显比“夏娃”这个称谓更贴近“青面人形兽”往日的际遇。
“嗥——嗥——嗥——那我就干脆以‘奚’为姓,以‘懒’为名。人家说我姓‘奚’,我就姓‘奚’。至于名字,懒得起,就叫‘懒’吧!至于氏,既然名字发源于奚鼠,就叫奚鼠氏吧!”
“姓”起源于母系氏族,代表氏族的血缘关系,称为族姓,同姓不能通婚。“氏”则是从“姓”中繁衍出来的分支,是特权和地位的标志,用以区别贵贱,有氏者为贵。“姓”和“名”合二为一,是从西周开始。这是后话。
“青面人形兽”从那天起,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姓奚、名懒、奚鼠氏——虽然只有“青面人形兽”自己一个人知道而已。
如今,“奚鼠氏”这个名字,终于得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第一次公开亮相。
一看到“奚鼠”二字,锐河坡部落酋长以为“青面人形兽”对自己孙子的刻意嘲讽仍怀恨在心、妄图报复,内心忐忑不安。
“我母亲在哪里,我可以救你的氏族。”不等锐河坡部落酋长开口问第二句话,奚鼠氏就反客为主,把手上的彩陶转来转去,通过指向文字表达脑中所想。
锐河坡部落酋长看完上半句后脸色惨白,正要发作,看到下半句后,却考虑了仿佛一世纪之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锐河坡部落酋长,等待着指示或答复。
锐河坡部落酋长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后,最终吐露出一句:“跟我来。”锐河坡部落酋长转身向正室走去。
这是奚鼠氏四岁后,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被请进锐河坡部落的正室。上一次抱彩陶来,是强行私闯。
三岁前,这里曾是奚鼠氏临时“床铺”的所在地。但对奚鼠氏而言,正室中的一切都非常陌生,没有丝毫旧地重游的熟悉感。奚鼠氏甚至怀疑自己三岁前始终在正室生活的记忆是否正确。
锐河坡部落酋长暂时遣散了其他人,直视奚鼠氏的双眼中有怀疑、有期待、更有着复杂和犹豫。锐河坡部落酋长再度严密打量奚鼠氏:
脸庞仍然如呱呱坠地时泛着青色,二颗外露的牙齿洁白耀眼却又显得阴森恐怖。
深陷的眼眶中,是目光锐利如剑刺般的狼眼。上三白眼中没有丝毫血色,显示出这双眼睛的主人与以往的残暴易怒的心境不同,此刻居然心平气和。
尖长的指甲中,以前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不知不觉间早已消退。难道这指甲的主人已经放弃了生食活兽?
以往蔽体的粗长毛发,全都被剪裁得体的布衣所掩盖,可见缝衣者的心灵手巧。
虽然还是无法直接通过人语沟通,却已经识字并能通过指手画脚进行交流,甚至还起了名字。
短短半个月,这个比起人更像兽的“半兽”,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锐河坡部落酋长长叹一声——那个女子即便囚禁多年,重出江湖后,却依然是一出手连“野兽”也能驯服的“天之骄子”啊!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嫉妒,还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