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的始作俑者虽然被处置了,但流言却不能因此而消失,反而越传越烈。
云之光说:“云,处死那两人反而更显得咱们心虚,越描越黑了。”
“我并不是为了打压流言才杀他们,我只是无法容忍这样的下人,竟敢将主子的事情在外面胡言乱语。”梅胜云答道。
“这两个家伙是可恶,那么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你怎么会这样问?你怕?”
“我怎么会怕!就是!就是兄弟们想有个交代。”
“别犯傻!”梅胜云叹口气,他看出云之光有趁机将两人关系挑明的想法。“别做傻事,随便他们怎么想,他们也只是想想罢了。”
“我常常想我便大模大样地告之天下,我云之光喜欢梅胜云,他人又能将你我如何!”云之光不甘心地说。
“他们会让你我无立足之地,就好像再次陷入大海之中的孤岛,只是这次没有人会去救你。你不是说过,人在孤岛上待得太久会疯掉,如果你公告天下,大概要不了多久咱们就会疯了。”
“不会,大不了咱们回云谷,谁也不能奈何咱们。”
“是,咱们还有云谷,咱们有退路,不会陷入完全的绝境,但咱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就全部化为乌有。光,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咱们没必要把自己逼到绝路。这段日子过得太舒服,咱们都太随意了,引以为戒吧。”
听到云之光不甘的叹气声,梅胜云心酸地想他们都说小光是天下最幸运的人,但这样的苦恋也算幸运吗?他本来可以娶一个名门闺秀,生一群孩子,享尽人间所有欢乐,是自己硬将他拉上这条充满荆棘的不归路啊。
“光,如果有一天,所有的人都说咱们错了,你还能坚持下去吗?”梅胜云喃喃而问。
“我的心里只有你,听不见看不见其他任何人。”紧紧拥着心上人的云之光如是说。
两人决定返回京都,十一月中旬已过,过年要回梅家庄,是时候返程了。
返回的路上,梅胜云请老五回忆着去找萧山那位夏先生隐居的地方,想去祭拜一下,毕竟自己的命是用他老人家的命换来的。然而老五在山里绕来绕去,却总也找不到当时的那条小路。看来也是有某种机关阵法,梅胜云放弃找寻,在山口拜了几拜。
路过杭州,在岫园又小住几天,两人才又悠哉悠哉继续上路。大概是云记的两位庄主实在太引人注目,而关注云记的又多是行商之人,这些人在各地游走,将临海的流言渐渐散播出去。
一回到京都,梅胜云不等皇上召唤便主动入宫见驾,偏偏这天朝上事务颇多,散朝后皇上又留下几位大臣在御书房商议。刘文陪着他聊些闲话,说起云妃娘娘刚刚有了身孕,他便决定先去看望云妃。
云妃得了通报十分欢喜,亲自迎到门口。
“云妃娘娘,您怎么迎出来?您该好好歇着才是。”梅胜云慌忙施礼。
“大夫说要适当活动,不能老歇着。”
刘文插嘴说:“可不是,皇上每天都来陪娘娘在御花园散步呢。”
梅胜云打量着许久没见的云妃,只见她面色红润,身材依然窈窕,只是行动稍显缓慢。云妃也上下打量着风采夺目的梅胜云,两人相视而笑。
“秋公子,啊,错了,梅侯爷,您气色看起来大好啊。”
“云妃娘娘也一样啊,只是这腰身怎么还是如此窈窕,是不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害喜?”梅胜云关切地问。
云妃噗嗤一笑。“才一个多月啊,根本看不出来呢。”
梅胜云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想着云妃娘娘已经圆圆润润的样子了。”
两人入厅堂落座,梅胜云随口问到:“胜云今日入宫得知娘娘的喜讯,真是可喜可贺。娘娘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云妃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说:“男孩女孩都好。”
梅胜云笑着说:“胜云觉得女孩好,生一个像娘娘一般美丽的小公主,她一定会得到万千宠爱。当然,生个皇子也好,皇上子嗣并不多。”
云妃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宫中的女人哪个不希望自己能生下龙子,母以子贵,如今皇上未立太子,宫里所有女人都有机会,为何他却希望自己生一个公主?
梅胜云似是看透她心思,便解释到:“也许是因为我自己喜欢女孩子吧。”
“你喜欢女孩子?实在看不出来。”云妃笑得意味深长。
梅胜云有些尴尬,他真心不希望云妃生男孩。如今大皇子十一岁,虽然皇上对这个儿子很满意,但一日不立储,皇后太后她们便一日不安心,而皇上对云妃极其宠爱,若再生个皇子,更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他不忍心云妃这样的清婉女子陷入那些残忍争斗之中,但是这些话又怎能说破。
梅胜云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云妃,云妃打开一看,是一颗黑紫的珠子,衬在白色的丝缎之上,隐隐泛着光华。
“这是一颗黑珍珠,有些小了,因此并非十分珍贵,不过这是胜云亲自采摘的。在海边闲暇时曾跟渔民出海采珍珠,这是我采到的最美丽的一颗,让工匠用细细的金银丝线穿过戴在颈上或者镶在戒上、簪头,清丽雅致,很衬娘娘。”
云妃道谢后吩咐宫女小心收好,又问梅胜云:“公子可有新曲教授这不成器的学生?”
皇上远远便听见清云宫传来的琴声,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刘文更是一路小跑在前宣召。“皇上驾到,皇上有旨云妃娘娘、梅侯爷无需出迎。”
梅胜云早已免了跪拜之礼,而云妃有孕后也免了跪拜之礼,两人便只是从座位上站起来恭迎圣驾。
“秋,朕听到你的琴声,恨不得一步飞过来。接着弹,别停下。”皇上一进门便说。
云妃用丝帕在皇上脸上轻轻擦拭。“可见皇上多急着见公子,这么大冷天的,头上都出汗了。”
皇上握住云妃的手,爱怜地问:“爱妃今日感觉如何?”
梅胜云望着二人,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空落,却不露声色坐回琴台,低头拨弄起来。
云妃柔声说:“让臣妾给皇上烹制一壶好茶,请皇上稍候片刻,臣妾去去就来。”说罢她望了低头抚琴的梅胜云一眼,盈盈离去。屋内的宫女太监等亦随她离去,只剩下皇上与梅胜云两人。
皇上的手覆在梅胜云纤长的手指上,将琴弦压出沉闷的长音。“秋!朕很想你。”
“胜云也时常挂念皇上。”
皇上松开手掌,琴弦再次发出嗡嘤的声音,梅胜云的手指依然搭在弦上,不知是否该继续弹下去。
“秋,朕真的很想你。你七夕后离开,这都十二月了。”皇上伸出双臂从梅胜云身后环住他,再次握住他的双手,拉着他站起来,将他拥在怀中。
梅胜云的背立刻紧张起来。“皇上,这是清云宫。”他低声提醒。
“云妃比你识情知趣。”
皇上的脸贴在梅胜云的脖颈上,令他突然觉得心跳骤急,有些喘不过气来。“皇上!”梅胜云轻唤一声,深吸一口气,才觉得心跳略微平稳了些。
“你不用这样紧张。朕之所以来清云宫,而不是召你去清正宫,就是为了让你安心与朕相处,朕并非荒唐无度之君。”
“朕想你的时候就来清云宫听云妃弹琴。或许是因为她的琴是你教的,她弹琴的姿态和你真像啊,有时朕眼睛一花,竟以为那就是你。”
“皇上!”梅胜云除了不断地呼唤,说不出其他的话。
“你这次走得真久,朕有时想到你也许走了就再也不回来,心里便会痛啊。”皇上拉着梅胜云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久吗?不过几个月而已。以前胜云曾离开六七年,皇上心可有痛过?”
皇上一愣,盯着梅胜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秋,你还在为过往的事情怨恨朕?你的心里还是有朕啊。”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只是想说!其实离开了也就离开了。”梅胜云有些慌乱,方才那话脱口而出,的确是有些哀怨的味道。
“秋,让朕好好看看你。好像胖了一点,脸颊这里有一点肉了。”皇上轻轻摸着梅胜云的脸颊。“嘴唇也红润了。”皇上突然在梅胜云唇上亲了一下,梅胜云刚想挣扎,他却又放开了,笑着说:“很久没看到你的嘴唇这么美丽了,忍不住就想亲一下。云之光把你养得不错,朕听说你武功也有望恢复。秋,看到你现在这么好,朕也就不后悔了。”
“皇上!”梅胜云的眼睛湿润了。
“是不是感动得想以身相许了?”皇上轻笑。“对了这是清云宫,以身相许也不能在这里,觉得无以为报的话,就给朕好好弹一曲吧。”
皇上松开手臂,返身落座,不多时听到一众人等的脚步声,云妃姗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