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光收到特级急报的时候常青正请他喝饯行酒,由于是特级急报,直接送入宴会厅递到他的手中。云之光的眼睛似乎被那浓紫色的封印灼了一下,他放下酒盅迅速打开急报,急报的字数总是很少,一目了然:梅胜云侯爷被尚云行绑架。
云之光猛地站起来,膝盖碰翻了桌几,杯盘尽碎,汁液横流。
“出什么大事了?”常青也慌忙站起来问到。
“胜云被贼人绑架,告辞。”云之光说罢飞身而去。
自己刚一离开,胜云就被尚云行绑架,可见他已经在周围窥视已久。那天走的时候就有些心慌,想让胜云跟自己一起走,为什么当时不坚持!若自己坚持,胜云一定会与自己同行!云之光悔恨不已。尚云行!若让我抓住你,必将你碎尸万段!亏胜云那般维护你,你这个恩将仇报的混蛋!云之光一边拼命催马,一边在心里悔恨咒骂。
云之光在常青帐外随便牵了一匹不知谁的马骑上就走,他用秘药催马狂奔,过了一段时间估计马不行了,看到路上有骑马行人,便将那人从马上扯下来夺马而去,而他先前所骑之马则倒地抽搐口吐白沫瞬间便毙命了。
如此沿路抢马,皆用秘药强催,云之光以最快时间赶回丹州。
云之光冲进府中,一眼看见垂头丧气的老五。老五见到他扑地而跪,云之光忙说:“老五起来说话,我要知道所有细节。”
老五咬牙将尚云行独自递帖求见直到封锁大赤河其间所有细节一一讲述。“大人,是老五的错,老五总觉得尚云行不会伤害公子因而疏忽,都是老五的错,请大人处罚。”
“处罚有什么用!也不全是你的错。尚云行具名求见让人不易生疑,而胜云又命你不要跟得太紧,唉!你将那八人的武器招式衣着再给我详细讲讲。”看到老五悲恸不已的模样,云之光反倒宽慰起他。
听老五描述完后云之光说:“是神火教。我以前也见识过他们的八人剑阵,看来尚云行果然与北胡勾结。立刻上报朝廷,尚云行勾结北胡忤逆作乱,在全国范围彻查其党羽。修思,志翔,你们搜到什么线索?”
梅志翔回禀到:“我们分析尚云行在丹州必有同伙,便进行挨家挨户地排查,但丹州城当年遭遇浩劫后重建,如今的居民几乎都是外来人口,人人皆有可疑。我们只能重点查最近半年入住丹州的人和来往客商,已经抓了不少正在讯问。现在大赤河还封着,丹州城也是只进不出,等大人示下。”
云之光一阵头痛。这种事情一向都是胜云安排,如今他只觉得心乱如麻全无头绪,哪还有什么指示可下。他疲惫地挥挥手:“你们都做得很好,继续。我要好好想想。”
云之光独自在屋内颓然坐着,心里一阵一阵绞痛,一筹莫展全然无措。
“大人!大人!”安远叫了好几声才唤过他的神。“大人赶了一整天路,滴水未进,先随便吃点东西吧。”
云之光瞥了一眼安远手上的托盘,摇了摇头。
“那时大人被困大海,公子每日强迫自己吃喝睡觉,说要积攒力气才有劲去找大人。奴才觉得那尚云行不会太亏待公子,大人也不必太揪心。大人要保重自己才能去救公子啊,否则公子回来会责怪奴才没照顾好大人。”
“胜云也许性命无忧,但是!但是!你放下,我吃就是了,你先出去,让我静静。”
云之光说不下去,尚云行对胜云的心思,连老五、小安都知道啊,这个可恶的疯子!他对尚云行一直怀有敌意,并非仅仅是因为尚云行对胜云有不轨之心,而是觉得此人行事诡异不磊落,秘密太多不可靠,可是胜云对他!唉,他提过几次,又怕胜云说他小心眼,也不敢多说。
连续几天来,云之光将整个丹州城筛了一遍,凡是不能清楚说明自己三代清白的一律关进大牢,然而说自己全家、甚至整个村子死于洪水或瘟疫,找不到可以证明的人不在少数,云之光他们没有审讯经验,丹州府的衙役也都是当差时日较短,不知该如何下手,后来云之光便去镇北关求助,常青派了几个审问敌俘奸细的高手来,倒讯问出好几个刑部追踪多年的在逃重犯。
不等皇上下旨,云之光便传令各地紫卫把那些尚记原掌柜都抓起来。距离丹州较近的州府很快传信过来。尚记解散之后,那些原掌柜都离开当地不知所终,当时由于人手不够,没有继续追踪下去,因此暂时无法立刻查到与尚云行相关联的线索。而成为尚记新东家的那些商户不断被召去讯问,各个心惊胆颤,一时人心惶惶。其中有些人在朝中有关系,便参奏云之光大兴牢狱株连无辜。
“对所有尚记原掌柜发通缉令,但新东家只要查明与尚记无关的勿要骚扰!”京都的旨意很快便传至丹州。
“你的皇上和云大人疯了似的到处抓我的人,已经抓住好几个了,被抓住的都是笨蛋,连自己命都保不住,真是没用!”夏洰对与自己已经彻底翻脸的梅胜云说。
来到山里的当天,他便忍不住侵犯了梅胜云,事后他请求梅胜云的原谅,遭到拒绝。从第二天起,梅胜云便再没跟他说过一个字,但是他却每日絮絮叨叨地说很多话。有时讲战局形势,有时讲笑话奇闻,自言自语一般,一点不觉得无趣难堪。只有偶尔他提起与云之光有关的话题,虽然梅胜云依然对他不理不睬,但很明显在仔细倾听。
夏洰深深叹了口气,想起他完美地实施了绑架计划来到此处隐匿的那天夜里。
夜里的山风颇凉,他看到梅胜云在微微打寒战,想起他一向畏寒,只怕是白天在山泉中沐浴身体受寒了。他刚想凑近,梅胜云便冷冷地说:“夏洰,如果你期望我还能原谅你,就不要再做任何让我无法原谅的举止。”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白天沐浴时着凉了,你在发抖。”夏洰不想激怒他,识趣地离远了些。
夏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突然在梅胜云面前停住说:“秋,我这次孤注一掷了,所以不会让你走。如果大事有变,我自有逃生之策,然后消失于这世间。我要带你一起,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希望你能习惯。”
“习惯?”
“对!习惯跟我面对,习惯忘记别人。”
“夜深了,我看你还是找个地方去做你的大梦小梦吧。”梅胜云嘲弄地说。
“我的梦就在面前,我现在就在梦中。”
梅胜云偏过脸,不想再跟他多费唇舌。
“秋,我这次是故意孤注一掷。”夏洰这句话有效地吸引了梅胜云的注意,他微微瞥了一眼,又偏过脸。
“这是我给他们的交代,我尽力而为,但我不想耗一辈子。”
“他们?”
“那些老头子们,活着的和死了的,我的列祖列宗们。这次我会倾尽全力,不择手段。世事我曾抗争,成败不必在我,一切尽看天意。”
“听你的口气,认为自己必败无疑。”
“我有自知之明。这次我动用几十年来积蓄的所有力量,如果失败了,东周便彻底终结,我的儿子再也不用背上这沉重的负担。但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知他的小命能否保住。”
“你!何必!”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又绕回去了,因为我是夏洰。如果这次失败,夏洰便不复存在,尚云行也消失了,我只是我自己,我要带着你归去。”
“你劫持我就是为了这个?”梅胜云不相信这是夏洰绑架自己的动机。
“自然不是,这是我突然产生的非常强烈的想法。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可笑!”
“我不觉得这可笑,我很认真。”夏洰走近梅胜云的身边,盯着他的眼睛说。“我说过了,你是我这辈子唯一只为自己做的事情。”
“没有什么能将我和他分开,只有死亡。若我知道再也不能与他在一起,我会选择死。”
“不,你不会!你会想只要活着,就会有见到他的一天。你会为此而苟活。”
“你宁愿看我如此痛苦的苟活?”
“开始也许会痛苦,渐渐便会淡漠,最终你会忘记。我会替代他。”
“对以前的尚云行,我曾经欣赏过,也愿意与他做知己良朋,我同情他,多少也能理解他。但是你夏洰,狂妄自私无耻残忍,视他人生命如草芥,不择手段利用别人,我只要看到你就恶心地想吐!”
夏洰的脸色变了又变,却突然大笑起来。“随你骂吧,你心情不痛快,想骂我也是情理。等有一天你骂烦了,也就不骂了。其实本来我是打算按原计划进行,可是享受过你的美好之后,我改主意了。我只要一想起那美妙的时刻,你再怎么骂我也不在乎了。”
“无耻!”梅胜云美目圆睁,大吼一声。
“我的秋真是翩翩佳公子,骂人也骂得那么动听。白天我可以滚,这会儿我不能滚,别处没我的床。”
“夏洰,你若敢对我无礼,我必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已经无礼过了!我若死的时候一定要拉着你,如今活着的时刻,我更要好好珍惜。本来想劝你不要太抗拒,不要逼我用秘术,但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
“你!”梅胜云话音未落,已被夏洰拉入怀中,而他的眼神则从愤怒瞬间变为迷茫。
秋,恨吧,骂吧,我把最可恨的一面展示给你,让你一次恨个够。夏洰紧紧抱着已经乖顺服帖梅胜云,想着他那痛恨厌恶的眼神,心里一阵一阵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