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来到桌前,上面留了一个小纸条写道:“表哥,对不起,欣儿有些起来晚了。饭菜都没有来得及做,便要出去了,否则大老爷肯定会怪罪的。还好昨晚剩了一些猪肘肉,都放在铁锅里面了,拿出来直接就可以吃了。”
看到这里,刘云的脑子才清醒过来。睁大眼睛四处看了看,无意间瞥了瞥桌子下面的稻草垫,只见上面放着厚厚的一大团布料。
嗯?这是什么东西?刘云满脸狐疑的蹲下身子,伸出手来摸了摸,左右翻了翻。边缘处都已经被针线缝补好了,摸起来十分规整。
莫非这傻丫头熬夜缝补这个东西来着?是了,她除了上山砍柴和给人做丫鬟之外,晚上还得给人家做一些针线活。
唉,自己有点太没心没肺了,吃饱了就睡。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有些无力的走到炉灶面前。伸出手轻轻将木盖子揭开,顿时一阵肉香味扑鼻而来。
这个傻丫头,让她多吃点肉,就是不听。还剩这么多,这根本就是没怎么吃嘛。虽然肚子很饿,但刘云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伸手拿了一个黑面包,揣在了怀里。
然后把木盖子慢慢盖了回去,伸了伸懒腰,迈步向外走去。
刚走到屋子外面,便看到那五个武氏兄弟在院子里龇牙咧嘴,在地上打滚。
“特么的,大清早不好好睡觉,都瞎叫唤什么呢,把老子都吵醒了。”刘云咬了一口黑面包,拉着个脸怒斥道。睡的正香呢,突然被人吵醒,那种愤怒是不言而喻的。
“大,大,大哥。您,您,您起来啦。”五兄弟见是刘云,急忙一骨碌身从地上跳起来,当先一小胖子结结巴巴的说。
“怀亮啊,你们几个在这做什么呢?”刘云见到小胖子武怀亮,语气才稍稍有些温和下来问道。
“练,练,练功呢。”武怀亮洋洋自得的说。
“练个屁功,这不就是驴打滚吗?练这玩意有个屁出息。”
“嘿嘿,那正好。大,大,大哥。您这么厉害,教我,我,我们个一招半式呗。”武怀亮倒也激灵,脑瓜一转出声说。
“得,我就教教你们吧。”说到这,刘云也来了兴致,将嘴中的半个面包重新收入怀中。简单活动了下筋骨,然后双腿站定,十分严厉的说:“我们练得这个功,叫做广播体操,一共分为三卷。今天我们要做的就是第三卷——放飞理想。”
“接下来,你们在我后面都站成一排。我做什么动作,你们便跟着做什么动作,如果谁跟不上,我就把他剁碎了喂狗吃。”
几个人一听,哪里敢怠慢,直溜溜站成了一排。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齐唰唰的看着刘云。
“嗯,不错。我们先做预备节,八个节拍。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刘云一边喊着,一边仔细的做着动作。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手忙脚乱的跟着做。耳中回旋着刘云那破锣嗓音喊出的古怪旋律,手脚别扭的摆来摆去。
刘云对此却不自知,已经深深陷入了那段青涩时光。终于最后一节整理运动喊完,刘云有些虚脱的喘了喘粗气,这恐怕是自己做的最卖力也是最认真的一次了。
发髻上已经微微沾了些许汗水,卷起手上宽大的衣袖。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抬头,却看到一位少女正一脸好奇的盯着自己。
只见她身穿红玫瑰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燕尾散花裙。眸含秋水,双目澄澈,雾里看花,凤目琼鼻。薄粉敷面、颜如渥丹。
腮边两缕青丝随风轻柔拂面,指如削葱根口若含朱丹。折腰漫步于百花丛中,好一幅少女百花图。呆愣间,画中女子蓦然回首,一眸一笑间动人心弦。
刘云不禁暗暗点头,果然是魅惑天下的武媚娘,单这气质与容貌便无人可比。想到这刘云洒然一笑,对着武照挥了挥手臂。
武照本来正在院中花丛间品读着圣贤之书,见到刘云领着自己几个表哥在那里做着奇怪的动作,这才有些好奇的偷看几眼。哪知却被刘云逮了个正着。
脸色一僵,急忙转过身去,自衣袖间掏出那本诗书。一字一句的继续品读起来,一副我没偷看的样子。
见这女人不搭理自己,刘云稍显尴尬的收回双手,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回过身来,见五兄弟都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不由得大怒道:“瞅个毛,晨练还没有结束呢。接下来的运动是跑步,给我绕着这个文水县县城跑半圈,跑回这里后你们才可以自由活动。”
“怀亮啊,这事就交给你了,谁要是偷懒让我知道了,我肯定治你的罪。”
“啊?哦,我,我,我肯定看着点他们。”武怀亮苦着脸无精打采的说。
“那还不赶紧跑?等什么呢?”见他们一个个傻愣愣杵在那里,刘云不禁怒骂道。
这一声仿佛一道响雷将几个人惊醒,手脚并用的跑了出去。
见他们都跑远了,刘云有些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回身看了看,武照便如仙子一般置身于花丛之中,手中捧着一本较为破旧的诗书。玉唇轻启,品读着上面的诗词。
刘云看了半晌,眼珠子一转。蹑手蹑脚走到武照的身后,两只粗糙的手掌猛地一伸,将武照的双眼给蒙住了。伸着脖子尖声道:“猜猜我是谁?”
“啊!什么人?你要做什么?”再看武照,不愧为一介女皇。突然被袭,虽惊不乱,下意识的出声质问道。
刘云见状,暗暗点了点头。若是寻常女子、即使没有惊声尖叫,也早就方寸大乱了。而这武照却能沉着面对,想办法套对方的底。
“一点都不配合,真没劲。”刘云满脸失望的松了手,低声自语道。
“是你,你个流氓胚子,枉你读了这么多年的诗书。竟不晓得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吗?若有下次,我断不会饶过你。”武照抽出身,回身打量来人。见是刘云,当下柳眉倒竖,恶狠狠的说。
“诶,消消火,气大伤身。天天皱着眉头,脸上会长皱纹的,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那个……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啊?在看书吗?”刘云有些谄媚的说。
见他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武照心下略有些不安。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莫不要以为昨日你医好了我的伤,便可以这般言语轻薄。”
“你看看,你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我是那种人吗?其实呢……我来也不是为了别的,这不是看到你喜欢读这些诗书嘛。”
“我左右想了想,君子应成人之美,你看看你这破书都这么破了,根本没法看啊。正好哥哥这呢,有许多的书物,四书五经一本不少,便宜卖给你怎么样?”绕了一大圈子,刘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闻听此言,武照弯弯的柳眉不自觉的皱了皱。一脸嫌恶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怒不可遏的说:“当年因为买不起这些诗书,欣儿多次遭你毒打,还被你驱赶出门。孤零一人露宿街头数月之久,最后走投无路,这才卖与那老员外之家。做了一名丫鬟,用卖身的银子给你买了这些诗书,你现在竟然说要卖了?”
“额……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咱们得向前看。这些书现在对我也没什么用,我寻思着不读了,做个小买卖什么的不也挺好吗?”刘云讪讪的说。
“你……!欣儿为了你吃了整整六年的苦头,你现在竟然说不读了?去做那最下贱的商人?这与禽兽何异?你又如何与欣儿交代?”武照声色俱厉的说。
“那还要我怎样?让我去死吗?我不也是想弄点钱让欣儿吃点好的,你也别在这给我唧唧歪歪。一句话,你买还是不买。不买,我就去卖别人了。”刘云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了,脸色一黑,不耐烦的喝道。
“不买,卑劣无耻的伪君子,我武照不屑于与你为伍。以后休要在纠缠于我,否则,我定要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见刘云毫无君子气质、黑着脸高声呵斥自己。武照哪里能忍,当下一脸怒容的说。
说着话藏起手中诗书,看都未看刘云一眼,扭头转身就走。
一脸鄙视的盯着武照晃动的臀部,目光轻移,直到武照淡出了自己视线。刘云这才呸了一口,谁稀罕似得。
回身走进屋子中,将桌子上满满的书物全部打包起来。掂了掂,还挺沉重的。费力的将包裹抗在肩上,掏出怀中的黑面包,一边吃着一边走了出去。
出了大门,拐过这个小胡同。顿时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与自己住的那个小胡同,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这可能就是文水县的集市了吧,整条街都挤满了商铺小贩,刘云粗略看了看,有卖糖果的、瓜子的、水果的。还有卖包子的、羊汤的。
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刘云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这些破书是有着落了。疾走两步,来到集市之中。四下看了看,都挤满了商贩和店铺,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啊。
心里微微有些烦躁,咬着牙,顺着这条街走了下去。眼睛死死的盯着街路两旁,寻找着多余的空地方。
又苦、又累、又渴、又饿。走没多久刘云便已经满头大汗了,就在这时,一个香喷喷的肉包子突然从一个孩子手中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