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萧九歌欲言又止,脸上闪现出痛苦的神色。
钱多多的哭闹一半是委屈,一半是撒娇,边哭边从手指缝里偷偷观察萧九歌,见萧九歌面露难色,抹了一把眼泪,可怜兮兮地问道:“九哥哥,你不喜欢多多吗?”
“喜欢。”萧九歌郑重地点了点头,旋即神色一暗,长叹了一口气:“喜欢又有什么用呢?你是天下第一大富商钱恒的独生女儿,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前途渺茫的小家丁而已。”
钱多多见萧九歌并不是不喜欢自己,这才露出一丝笑容:“九哥哥,我爹说过,英雄不问出处,一百年前钱家先辈只不过是走街串巷的货郎,那威震三山五岳的绿林总瓢把子张霸天年轻的时候仅仅是啸聚山林的悍匪,咱们大龙王朝兵马大元帅关雄想当初也就是一个马弓手,穷不长穷,富不长富,看人不能看他今天拥有什么,而要看他的胸怀与眼界。”
萧九歌听了这话顿时鼓起豪情,赞叹道:“钱老爷果然是非常之人,竟有如此高论,难怪钱家的产业在他的手里能够如日中天,不简单,真的不简单!”
钱多多见萧九歌不再性质萧索,笑道:“九哥哥你也不简单呢,至少我们都不知道你身负武功,而且看上去只比我高,不比我低。”
提起武功的话题,萧九歌神情复杂地看了钱多多一眼:“小姐……多多,九哥求你一件事情,关于我会武功的事儿,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涉及到我萧家的血海深仇,如果被仇家知道我尚在人间,以我现在的本事,一定逃不过他们的毒手,闹不好还会连累钱家,假如那样,就算是我死了也难辞其咎。”
钱多多很都是地点了点头:“我爹曾经告诉我,男人的心里一定要装着很多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我懂这些的,只要九哥哥以后对我好就足够了。尽管你是家丁,我是小姐,但我偏偏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玩,至于我娘常常提起的那些名门望族的子弟,就算他们个个出类拔萃,但我就是不喜欢。九哥哥,我知道女孩子应该矜持一些,不该对男人讲这样的话,会被看不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下贱……”
钱多多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开始低声啜泣,刚才是装哭,现在是真的哭了。萧九歌也有些感动,尽管他年纪不大,但背负着太多血海深仇,思维方式与年龄完全不符,他想不到钱多多对自己的依恋不仅是童年的玩伴,而是到了更深远的层次。这让萧九歌百感交集,如果不答应钱多多,会伤害到这个纯真的小姑娘,如果草率答应了她,倘若有一天自己真的死于非命,又会给她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呢。
就在萧九歌和钱多多躲在小山洞里促膝长谈的时候,钱家的家丁和官府的人已经包围了山贼的老巢,原来那个车夫逃回来以后,直接去官府报案,金玉辉一听,立刻意识到雇车的两个人正是萧九歌和钱多多,不敢迟疑连忙带齐人手上山营救,同时派出手下快马加鞭去附近军营里报信。钱恒在第一时间也得到了消息,连忙抽调钱家的精锐力量,配合金玉辉剿匪。恰好这个时候钱多多的师父百劫师太正在钱府,有了这样的高手,钱恒惴惴不安的心这才放下几分。
金玉辉的人马杀到山寨的时候,刚好萧九歌带着钱多多跑远了,失之交臂。酩酊大醉的山贼大当家从美梦中惊醒,来不及穿外衣就仓促应战,迷迷糊糊,手软脚软,被百劫师太一剑削断了喉咙。都说树倒猢狲散,小喽们见大当家死翘翘了,哪里还敢与官兵抗衡,知道自己罪恶累累,投降也是死路一条,于是四散奔逃。
金玉辉知道自己不善指挥,就把兵权交给了附近驻军的蔡鹏举将军。正阳县不是很大,按道理不该有驻军,但这里是钱家的根基,钱家在大龙王朝商界举足轻重,所以朝廷特批在此驻扎一万兵甲,由蔡鹏举统率。蔡鹏举原本是大龙王朝与冰原帝国边境上的悍将,但因为过于嗜杀,每有战俘必定屠戮殆尽,影响了两国邦交谈判,这才被抽调回内地。蔡鹏举久经沙场,这次带来两千精兵剿匪,听说山上的土匪不足百人,心道这仗打赢了不算本事,要没有漏网之鱼才算是不丢面子。蔡鹏举精心部署了作战计划,有百劫师太带领钱家护院武师中的高手先行潜入,然后大军压境,周围里三层外三层部署了很多明桩暗哨,只会打劫过往客商的山贼哪里见识过这种阵势,只觉得到处都是人,没头没脑地冲杀了一阵,遇到了血手魔王蔡鹏举带出来的兵,杀人全然不当一回事,就像切瓜砍菜一般。一盏茶的工夫,小小的山寨血流成河,除了留下几个缺胳膊断腿的活口,没有一个漏网之鱼。这场突袭可以说完美落幕,很可惜竟然没有找到萧九歌和钱多多的下落。
忧心忡忡的金玉辉提起一个半死不活山贼,厉声喝问:“那两个人在哪里!”
受伤的山贼翻了翻死鱼一样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男的把女的救走了,跑进……山里,没……没抓住……”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金玉辉扔在石头上,撞得头破血流,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金玉辉紧张地对钱恒说:“山高林密,常有野兽出没,据说山里有狼群……”
钱恒也束手无策:“那也得找,多派人手,蔡将军,蔡将军……”
蔡鹏举知道事关重大,连忙跑了过来:“钱老爷,依末将之见,把人手编成十人一组,带火把搜山,配备强弓劲弩,相互间隔不要太远,如果遇到狼群也能有个照应。”
钱恒点头称是:“如此甚好,一切就听蔡将军吩咐,另外可以请几个猎户领路,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事不宜迟,蔡鹏举吩咐副将分配人手,又派人飞马下山,去军营再点齐三千人马增援,多带弓弩箭矢。
钱恒执意不肯下山,就把山贼的老巢当成中军大营,与蔡鹏举、金玉辉坐镇指挥,待各路人马分配完毕,突然发现百劫师太竟然没了踪影。
在场诸人之中,以百劫师太的武功最高,钱恒连忙吩咐手下家丁去寻找,工夫不大那个家丁回来禀报,百劫师太正在研究一具尸首。
钱恒心中诧异,来到石洞外面一处隐秘之所,只见百劫师太双眉紧锁,盯着一具山贼的尸体出神。那山贼毫相貌猥琐,身材瘦小,毫无出奇之处。
蔡鹏举走过去看了一眼,突然说:“尸体咽喉中了刀伤,显然是一刀致命,刀手下手狠辣,应该是身负上乘武功,此处周边没有血迹,显然不是第一现场,从伤口来看,此人至少死了几个时辰。”说完抬头看了看百劫师太:“师太,你怎么看?”
百劫师太沉吟半晌,脸色连续变了几次,淡淡地说:“山贼生性暴虐,一言不合便刀兵相见,这自相残杀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过是窝里斗罢了,没什么奇怪的,山贼也是人命,人死如灯灭,还是尽快安葬,让他们入土为安,转世重生吧。”说完不再言语。
钱恒本想对山贼鞭尸,但既然百劫师太这么说了,也就吩咐几个留守在这里的家丁照办。金玉辉本来想把山贼的尸首暂时留下,但哪里敢触钱恒的霉头,犹豫再三终究作罢。
百劫师太跟随钱恒来到石洞大厅,见左近无人,低声问道:“钱老爷,此次与多多一并出走的那人究竟什么来历?今年多大年纪?”
钱恒一惊,心想这个秘密可不能随便对人说,如果泄露了天机,岂不是白白重生了一回,于是信口说:“那是七年前捡回来的孤儿,一直留在府中,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虽然身份是个家丁,但我见他天资聪颖,一直让他陪着多多识文断字。我早已决定收他当义子,日后他若踏实肯干,就把多多许配与他,继承钱家的家业。本来我也想让他像多多一般习武,但知道师太不收男弟子,也就没敢提出来。”
百劫师太显然是信了钱恒的话:“就是多多经常提起的那个九哥哥吧?”
“不错,就是他,大名叫萧九歌,不过钱府上上下下都叫他小九。”钱恒说。
“萧九歌,萧九歌……”百劫师太喃喃自语,突然正色道:“倘若小九这次没事,贫尼愿将武功倾囊相授。”
钱恒一愣:“师太莫非是想收小九为弟子。”
百劫师太神色一滞:“贫尼绝无此意,如果贫尼没有猜错,这个萧九歌与贫尼有些渊源,收徒一事休要再提,不过贫尼绝不藏私,必定倾囊相授。”说到这里正色道:“钱老爷不是江湖中人,请恕贫尼不能多说,今天贫尼说过的话,也希望钱老爷可以严守秘密,否则不仅小九有性命之忧,江湖之上又将是一场浩劫。”
钱恒虽然知道萧九歌前途无量,却不知道百劫师太与萧家的关系,不管怎么说,百劫师太已经看出了萧九歌的来历,看起来是友非敌,否则还真是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