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当花惜和花笑随着宋妃颖从后门离开霓虹坊后,姐妹俩频频交换着眼色。
花笑指了指宋妃颖,冲花惜挤了挤眼睛:姐姐,你看出来了吗?那个彩虹仙子暗恋主母耶!怎么办啊,要不要告诉主子?
花惜瞟了她一眼:主子知道后会怎么做,你一定猜得到。
当然猜得到!不就是把彩虹仙子大卸八块么?花笑忽然想去告诉彩虹仙子赶紧逃走,他可是安都所有女性心目中的偶像啊!姐妹俩的眼神交流均在宋妃颖的背后,她虽看不到,却清楚的明白她俩在回府之后会做什么。
丹唇不由的勾起,一抹娇嗔得意的笑容出现在宋妃颖的唇边:惜儿,笑笑,你们中计了。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彩虹仙子,而是店里的另一名男掌柜。让他作替身出一次风头,既能不着痕迹的惩治了刘菲,而且还能——
哼。宋妃颖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公孙东,看你这次生不生气,我非要气死你不可!
……
回到王府后,宋妃颖到了偏房休息,闭门不见任何人,晚饭是公孙东没辙了从窗户外送进来的。
趁着接收饭菜的一瞬间,宋妃颖特别观察了公孙东的表情。一看他那气鼓鼓的、黑沉的俊脸,宋妃颖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心底不由生出一阵报复的怪感,同时还有丝丝甜蜜自心头蔓延开来。公孙东他,总归是很在意她不是吗?
……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出乎意料的平静,公孙东再也没有来骚扰她,而花惜和花笑似乎每天都一起出去逛街。四个人相安无事的日子令宋妃颖感到一种诡异,不过没有多想,自己一人乐得逍遥。
又过了数日,镇国公殷洛以边境事务繁忙为由,向轩辕浩木请辞,当天就动身回并州去了,却将夫人余容托给了太医院总领事刘铮的女儿刘蕊儿照顾。
据说,刘蕊儿的医术相比于她爹刘铮,更偏向于精神治疗,再加之刘蕊儿为人温顺识得大体,因此的确是照顾“傻子”的不二人选。
只是,殷洛不怕被刘蕊儿诊断出余容是装疯卖傻吗?宋妃颖想到这里就觉得好笑,转念一想,反正刘蕊儿和刘铮早被公孙东收买了,怕什么?
今天她闲来无事,便出府去了霓虹坊查收账目,看看盈利了多少钱,好拿着这些钱再去外地置办些生意。
谁知到了霓虹坊后,迎面就瞧见胖姐忧心的眼神。
她见了宋妃颖宛如是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忙将她拉去了内室,开门见山的就说:“完了完了,小姐你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竟然把罗刹宫、凌云宫、无极宫全得罪了?!”
什么?这是什么情况!
“此话从何说起?”
“就从这三封信说起啊!”胖姐转身就找出了三封信递去。
宋妃颖接过来一看,这还真是三宫各自送来的信!笔迹不一样,书写排列不一样,内容却是如出一辙。
——谴责彩虹仙子不守江湖规矩,为三宫所鄙视,还要求彩虹仙子于明晚子时单独去城南红枫林,若敢不去的话,就将霓虹坊夷为平地。
宋妃颖在刚开始看信的时候如遭雷击,可待到看完时却已经能猜到个大概了。什么“不守江湖规矩,为三宫所鄙视”,什么“明晚子时单独去城南红枫林”……公孙东,算你狠!这点醋都吃不起,居然把罗刹宫和凌云宫也扯进来了,这是要让她成为武林公敌吗?
“小姐,依我看呐,你还是赶紧离开金鸾,去西连国避避风头吧。我这边也赶紧把霓虹坊关了,隔个三年五载的再重新营业。”胖姐在旁出着主意,她是真的很害怕啊。
宋妃颖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没事,明晚你和瘦哥两个继续营业,告诉瘦哥别介意这事。让他假扮我,是我考虑得不周全,明晚我会亲自前去红枫林的。”
“啥?哎哟小姐,这可万万不行诶!”胖姐被宋妃颖的决定吓得出了一头冷汗,抓起她的手腕说道:“即使是要死,咱们大家伙也要轰轰烈烈的死在一起!”
这话说得宋妃颖好生汗颜,“胖姐,你夸张了,没事的……”
“这怎么能没事?!”
“真的没事,你相信我。”既然这事是公孙东整出来的,她还怕什么?
于是又多费了些口舌,总算把胖姐稳下来了,宋妃颖托人捎了个口信回王府,说自己这几天住在醉金楼不回去了。
反正她就是心里不平衡,她下决心明晚坚决不让公孙东占到半分便宜!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是大大出乎宋妃颖的预料,只因翌日晚间子时,她去到红枫林的时候,竟发现等在这里的并不是她所想象的人,而是一个——陌生女子。
这晚月色朦胧,星子熹微,四个女子抬着一盏肩舆似仙女般飘飘忽忽落下,另有十几个女子围绕在侧,毕恭毕敬的双手交叠放于身前。
所有女子都是一袭白衣,白色纱巾覆面。
随着肩舆即将落地,肩舆上坐着的白衣蒙面女子旋身而起,身子轻柔的一边旋转,一边下降,袅袅婷婷落在了地上,轻轻掸了掸雪袖,自袖中带出一支白玉洞箫,一系列动作似精灵般纤巧。
“天定之凤真的在金鸾吗?为什么我们都找了这么久,却还是没能找到她呢?”女子眉心似有一抹惆怅,手中抚着洞箫的动作显得无依无靠,“金鸾的贵气女子不少,若要再重新查一遍,实在太浪费时间了。我们只剩下一年的时间,若是再找不到天定之凤……”
这句话恰好被靠近的宋妃颖听见,那“天定之凤”四字震得她浑身一颤,倒吸了一口气。
“谁?”女子们反应极快,霎时杀气扑面而来。
宋妃颖暗道不好,只怕自己寡不敌众,还是客气些为好,于是走了过去。
月光之下,她一袭月白色男士长袍,脸上戴着白玉面具,只露出粉色樱唇,头发以雪缎高高束起,绑得自然是男人发髻。双袖笼月光,宋妃颖静静立在那里,平添几分谪仙般的风采。
她压低嗓音,嘶哑的声音飘荡在红枫林中:“路过之人而已,如果惊扰了各位,在下给你们赔不是了。”
那女子打量着眼前之人,忽而笑问:“刚才我说的话,你有听到吗?”
宋妃颖岂会听不明白这女子的话意,若是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只怕就会被这群女子灭口。
天定之凤……这个词让宋妃颖心中不好的预感陡然增加,记得在宝华寺,悟元大师也曾这么说过她,这到底是……
尽管心中疑问重重,却因戴着面具,脸上的表情被隐藏了。菱唇轻启,语调疑惑的说:“你们说得话……?什么?”
懵然的模样,令那女子犹豫了,像是在判断什么。
这时旁边一女子道:“宫主,宁可错杀此人,咱们也不能冒这个风险。”
“是啊宫主,您若是不忍心动手,那就我们来!”另一女子掏出了随身的佩剑,蠢蠢欲动。宋妃颖的心里一阵阵的紧张,却盯着那被称为“宫主”的白衣女子,喃喃道:“你是……凌云宫宫主凌水镜?”
凌水镜微诧:“我是凌水镜,敢问公子是哪一门派中人?”
宋妃颖想了想,如是道:“在下并非江湖中人,只是个生意人,在金鸾开了数家贩卖衣装首饰的店面。”
“莫非公子是彩虹仙子?”
“是。”
凌水镜的眼底露出景仰的神色,但转瞬即逝,她冲旁边随侍的女子们道:“我们走吧,还有一段路要赶呢。”
“可是宫主难道不杀他——”
“不必了,走吧。”凌水镜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她轻轻起身,袅袅婷婷飘回了肩舆之上,正要离开之际,忽然对宋妃颖道:“我想向公子打听一位妇人,她失踪了好几个月,不知道凭公子的生意网有没有接触到类似的消息。”
“是什么人?”宋妃颖问。
“那名妇人,她名叫……云音。”
宋妃颖的身子陡然巨颤了一下,眼底涌出无边的惊愕。幸亏夜色浓郁,才没让凌水镜发现她的异样。
“在下……不知,只一直以为此人已死,莫琨将军已将人出殡安葬了。”
回答着凌水镜的话,宋妃颖每说一个字,心脏就被撕掉一瓣下去,整个胸腔里逐渐泛满了血腥味,淋漓的鲜血让她费尽了全力才能稳稳的站住。
似乎过了好久,凌水镜才回道:“公子,仍然谢谢你。”
说罢,轻轻扬了扬手,众女子们抬着肩舆,飘飘忽忽,很快便如一群林中的精灵般,消失在了缀满夜色的枫林深处……
宋妃颖的心早已被刺出了千疮百孔,她立在满林红枫之间,银色的月光让血色的枫叶变作另一种刺透心扉的颜色,直如一场哀鸣。内心深处在汩汩涌出鲜血,那枫叶便是被这般肝肠寸断的鲜血所染红!
为什么……为什么凌云宫的人会去寻找娘亲和天定之凤……
为什么一切都化作了一个迷宫,将她困入其中,找不到方向……
她所具有的认知,是不是其实都是错的?
那她该怎么办?被动的等待那些人找到她吗?然后她又该如何?
孑然的站着,四肢因震惊而空悠悠的没了着落,一袭月白色衣袍在晚风中无助的摆动,她仿佛已然遗世独立。
可是忽然间,她听见一道声音从层层红枫之后传来,带着浑厚的内力,宛如说话人就在耳边。
“阁下真是吃着碗里的还盼着锅里的,何时与凌水镜这般投机了?”
宋妃颖立刻回神,警惕的看了过去,只见红叶之间似有道身影在徐徐接近。
冷声喝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