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珺走到病房门前推门走过去,卢鸿和林圣哲的谈话也戛然而止。
卢鸿看到她,点头微笑道:“夏小姐来了。总裁,我先走了。”
林圣哲淡淡地“嗯”了一声,卢鸿走到夏若珺面前,颔首微笑:“夏小姐,总裁就拜托你了。”
夏若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得卢鸿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低下头默默离开。
她这才走进病房,慢慢走到了林圣哲的病床前,在他面前坐下,看着他俊朗的五官,眼底微红,喊了一声:“哥。”
林圣哲伸出手,准确地握住她的双手,似乎在喃喃自语:“还是这么凉。”他很快地放开,问道,“你没有再喝那些中药吗?”
夏若珺摇了摇头:“有什么必要吗?”
你是否还关心我呢?又为何要问出那么关心的话?夏若珺在心里默问,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哥,你喜欢孩子吗?
林圣哲顿了一下,又缓缓开口:“不喜欢。”
夏若珺愣住,吃惊地捂住嘴,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说什么了?
室内很安静,夏若珺只是呆呆地看着林圣哲,轻轻问:“你说什么?”
她的语气淡淡的,就像是没听清林圣哲的话一样,好奇他忽然说了什么。
林圣哲沉默了一下,他确定夏若珺应该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因为他派了保镖二十四小时保护夏若珺,她的一举一动自己都是知道的。
他鬼使神差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孩子。”
夏若珺终于确定自己刚刚的确把话说了出来,也确定他真的是不想要他和她的孩子。
她没有多说,只是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平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边收拾边说:“昨天那个老师我看着还不错。”
林圣哲不知道她指什么,没有回答。
夏若珺边收拾边说:“你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前几天送到了老宅。秦婶和刘叔一直等你和书漪回家。你安心养病,许岩治不好你,不是还有葛老吗?别灰心……”
她胡言乱语的说着,林圣哲只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其实早已经想到,夏若珺说过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打包寄回去,她果然是说到做到,雷厉风行的。
他讽刺地挑了一下眉毛,无言地扭过头去,即使他看不到,也不想把自己的表情暴露在夏若珺的面前。
阳光透过玻璃打到他的身上,他微微抬起头,脸朝阳光,眼睛始终是闭着的。
他忽然发现自己能感受到阳光的光晕,虽然眼前仍旧一片漆黑,但是阳光打在眼睛上的光晕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他的心砰砰的跳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的突然发现。
夏若珺专注地收拾东西,不经意的抬头便看到林圣哲的脸被阳光照着,周围罩着一层薄金色的光晕,立体深邃的五官便得柔和,还是轻易能让她怦然心动。
夏若珺低头,垂下眼遮住自己的情绪,继续收拾。
明明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只是在换衣服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摩擦。
夏若珺从行李箱里拿出林圣哲的衣物,轻声说:“哥,换了衣服,我们就回家了。”
林圣哲以为是她会帮自己换,可是在他“嗯”完之后,她却说:“我现在去办出院手续。”
林圣哲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没有言语,只等着夏若珺的动作,谁知道他等了一下便听到脚步声、关门声,然后是轻轻的开门声,有人走进来,带着一身的消毒水味道和浅浅的香水味。
林圣哲出声喝道:“谁!”
护士是被夏若珺叫进来的,她吓得颤了一下,然后轻声说:“是……林先生,是……夏小姐让我进来……”
林圣哲没有让她说完话,便黑着脸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护士脚底抹油一般离开,所以等夏若珺把手续全都办完之后,看到林圣哲仍旧穿着病服坐在那里。
她走过去,疑惑地问:“没有护士进来吗?”
林圣哲却像是能看到她一样,抬头问:“你确认要和我分的这么清楚?”
夏若珺轻笑:“不是我分的清,一直都是你啊,哥。”
林圣哲不想再跟她争辩,冷冷说道:“衣服给我,我自己换。”
夏若珺挑眉,不确定他是否能自己换衣服,只是把衣服递给他,便看他摸索着脱掉自己的病服,然后一件一件穿上。
她在一边站着,沉默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湿了眼眶,他从病床上下来,自己系着裤子上的扣子,可是那扣子似乎和皮带缠在一起,他看不到,便不知道为何裤子的扣子有些怪异。
夏若珺终于看不下去,垂头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慢慢解开他的束缚然后帮他系好。
许岩恰在这个时候走进病房,看到林圣哲已经穿戴好,交代了几句便扶着他走出病房,直到把他们送到卢鸿早已经安排好的车上。
夏若珺和许岩道了谢,许岩却是淡淡的,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然后挥手告别。
秦婶看到林圣哲很是惊讶,她根本不知道林圣哲在那次爆炸中受伤失明,只是知道那场爆炸是王姝一手操控的而已。
秦婶只是哭,并没有多说,反倒是林圣哲主动安慰她,他不说话的时候倒好,反过来安慰秦婶,倒是让她哭得跟厉害了。
有秦婶在,夏若珺很是放心,她将林圣哲安顿好之后,便离开了,任由秦婶怎么挽留都不松口。
林圣哲平静的坐在沙发上,听着被关紧的门,然后抬手慢慢覆在胸口上,那里似乎有什么在一点一点流逝,让他难以招架。
林书漪放学的时候,是刘叔接的他,对他说林圣哲已经出院回家,他开心的手舞足蹈,心像离弦的箭一般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家。
林圣哲一个人在书房联系盲文,听到门口有汽车熄火的声音,然后是秦婶担心的喊声:“小少爷,小心别摔了。”
他抬头向着书房门口的方向转过去,不一会儿就听到林书漪高兴地喊着:“哥哥,你总算回家了。”
林圣哲伸手把他抱在腿上,抬头揉了揉他的头,轻轻“嗯”了一声。
可是他的内心却是疑惑的,“家”……他的家在哪儿呢?
林书漪哪里会知道林圣哲的想法,吱吱呀呀的说了很多话,还是秦婶来叫吃饭他才停止说话,牵着林圣哲的手走向餐桌。
转天是周休日,林书漪今晚和林圣哲一起睡,叽叽喳喳的问夏若珺怎么没来,林圣哲搂着他:“珺珺姐回家了,你叫她明天过来玩儿啊。”
林书漪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钟,才晚上九点钟,已经按捺不住想给夏若珺呢打电话了。
他拿来自己的电话手表,给夏若珺拨了过去。
而此刻的夏若珺拿着两条横杠的验孕棒发着呆,冷不丁的听到手机铃声吓了一跳,她看了一眼手机,接起:“书漪。”
林书漪听到她的情绪不高,关心地问:“珺珺姐,你为什么不开心?”
夏若珺笑了笑:“你打电话来,珺珺姐怎么会不开心?”
林书漪眼角闪过一丝光,笑道:“那珺珺姐陪我玩儿吧。”
夏若珺没有多想,应了下来,然后听到林书漪在电话的另一端哈哈笑着说:“那说好了哦,明天要来找我啊,不见不散。”
夏若珺哪里知道他是指的明天,天知道她现在有多不想见到林圣哲,只好说:“书漪,明天珺珺姐……”
林书漪其实也察觉到夏若珺和林圣哲之间有矛盾,因为两个人说话时总是不大开心的模样,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亲密了,他知道不能让夏若珺说完,立刻呻吟道:“哎哟,我肚子痛,我要去洗手间了。珺珺姐,晚安。”
然后电话戛然而止。
夏若珺一手拿着屏幕暗下来的手机,一手拿着验孕棒,忽然觉得头痛。
她扔掉验孕棒,想着明天早晨再测试一遍,也上床睡觉了。
林书漪总是有起夜的习惯,而且他有一个怪癖,总是习惯去离自己卧室近的那个洗手间。
他迷迷糊糊的起身,也不知道是晚上几点钟,反正老宅里只点了一盏落地灯,灯光很暗,但是能照亮路。
他揉了揉眼睛,慢慢走着。
秦婶和刘叔不知道在厨房做什么,一边工作一边说话,林书漪本没有心情听,他只想去洗手间,可是却无意中听到秦婶说了一句:“太太……”
他忽然变得清醒,放轻了脚步,在离厨房不远处站住,竖起耳朵听着。
“哎,可怜了小少爷,那么小就没有了爸爸妈妈。”
“也不能怪大少爷,太太一心想要害死他,这下被绳之以法也在情理之中。”
秦婶又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是小少爷还这么小,哥哥姐姐总不比爸爸妈妈,况且还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林书漪吃惊的捂住嘴,他不知道爸爸妈妈哪里去了,听哥哥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他就信了。
他莫名其妙的被哥哥安排转了学,说是离家近,更方便回家,他也信了。
现在他却在无意中听说,哥哥和自己没什么血缘关系。
他向来知道哥哥和母亲不和,却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听到这么惊天的对话,惊讶地倒吸一口气,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不知道撞了身后的什么东西,疼得他不小心低声呻吟了一句。
秦婶和刘叔立刻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躲在墙角的小少爷,顿时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