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楚凉月刚刚起来,来到院子里,便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爹,爹你不要死啊——”荣王府的正门口,一个身着白色麻布,头上带着白色孝带的小孩正蹲在地上,趴到一个黑乎乎的尸体上哭喊着。
而尸体的另一边,正是一个披麻带孝,手中拿着一方手帕,哭喊个不停的妇女。她身材微胖,在地上跪着,一边哭喊,一边给尸体磕头。
“老天爷啊,开开眼吧。让我们当家的就这样被烧死了啊,我这个家可怎么办啊……”
妇女哭的声音可谓是惊天动地,那架势,仿佛能把死了的人给哭活了。
“星儿啊,过来,以后你可就是没爹的孩子了,唉,可怜的孩子啊!”妇女一把把那孩子搂到怀里,孩子瑟缩在妇女身上,不敢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抽噎着。
楚凉月出门,正看到门口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好几具尸体,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几乎看不清人的面貌,更不用说分辨是谁了。
“来人啊,把荣王府给我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能放过!”这个时候,官兵来了,把荣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夜浔一脸淡然的站在门口,看着这出闹剧。他的脸上平静如水,没有一点表情,心里想的什么,旁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官大爷,你一定要给草民做主啊,这荣王府有人纵火行凶,烧死了我丈夫,可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妇女在门口哀声痛苦,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楚凉月站在萧夜浔身侧,有些疑惑的看着众人。
官兵一脸正气凛然,不过碍于荣王的面子,也不好太生硬,只有拱手说:“荣王大人,小的接到报案,昨日荣王府有人纵火行凶,伤了聚财赌坊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并烧死了三人,还请荣王大人让下官办案,捉拿犯人。”
荣王依旧面无表情,那平静的目光里有些空洞,看上去十分神秘。
“证据。”过了好久,萧夜浔才缓缓的说出两个字。虽然只是这两个字,却也十分有力,听的那官兵都觉得身形一震,暗道此案子不好办。
“官大爷,官大爷,民女可以作证啊。昨日民女见丈夫出门久久未归,便上街寻找,想必他又去赌坊了,可是当民女到赌坊门口的时候,正看到两个女子和里面的人大打出手,还放火烧了整个赌场,俺家丈夫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啊!”
“娘,爹不是……”她怀里的小孩子抬起头,有些疑惑的说着什么。
妇女连忙把小孩搂住,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边说:“可怜的孩子啊,刚几岁就没了父亲,以后可怎么办啊。”
妇女一边哭,一边扶在那具黑乎乎的尸体上,嘴里还在不停大喊着:“你这个挨千刀的,没事老去赌坊,这回倒霉到你头上了啊!”
“你先别哭。”官兵拉起那妇女,沉声问到:“既然你昨天亲眼目睹了这件事,那就把凶手指出来吧。”
妇女慢慢起身,泪眼婆娑的看着众人,很快,她就手指着萧夜浔旁边的楚凉月,指责道:“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啊,她放火烧了俺丈夫啊!”
妇女说着,就往楚凉月这边扑过来。
“俺要让你给俺丈夫偿命!就是你,你杀了我的丈夫啊!”
楚凉月一惊,连忙后退两步,萧夜浔也立刻挡到了楚凉月的面前。荣王府的下人连忙凑上前来,拉开那妇女,不让她近身王妃半步。
“退下。”官兵连忙拉开那妇女,说:“你先下去,本官自会调查此案。”
楚凉月有些发呆的看着这一切,萧夜浔则悄悄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微微发凉,可以看得出她也很紧张。
“这些和你有关系吗?”萧夜浔在她耳边低声问到。
楚凉月摇摇头,道:“莫愁在放火之前已经把里面的人都赶了出去,我们只是打伤了几个打手,并未伤及人性命。”
萧夜浔微微点头,握着她的手不禁拉紧,沉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动你的。”
萧夜浔正色,见那妇人,再见她怀里的孩子,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把纵火行凶这种罪名安在王妃头上,简直是罪大恶极!”萧夜浔声音冷肃不怒自威,那坐在地上的女人不由得神情一慌。
“荣王爷,不要动怒。此时确实经过多人证实,昨日放火的女子便是王妃,还请王爷不要过多护短,不然的话,皇上那边,也不好应付。”
“皇上?”萧夜浔微微一愣,这事情都捅到皇上那里去了?
想来这莫容与是想和荣王府死磕到底了,这次,他是想置荣王府于死地。
“官大爷,您一定要给草民做主啊,那女子,该给俺家丈夫偿命啊。”
“对,叫她偿命,杀人偿命,这是天理!”
“光天化日之下放火行凶,是该给她个教训!”
“杀了这么多人,一个人偿命怎么够,我看啊,荣王府恐怕还嘚来几个人偿命!”
……
旁边看热闹的人们好像被打了鸡血,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对这件事这么关心,纷纷叫喊着叫楚凉月偿命。
萧夜浔眉毛一挑,认真的想了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觉得有些蹊跷,但是现在,他又拿不出什么证据,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荣王府此时已经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大门口,已经聚集了上百名百姓,纷纷再次叫喊着,人群的中间,正是那夫人抱着丈夫的尸体大哭,旁边还有好几个尸体,看上去十分血腥。
官兵的追击,百姓的质问,让荣王府上上下下一阵恐慌,大家生怕自己被官兵捉了去,稀里糊涂的就给人偿命了。
而萧夜浔紧紧的握着楚凉月的手,给她一点安慰。
楚凉月站出来,一脸平静的看着那官员,说:“身正不怕影斜。既然你们是奉命而来,那就带我走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萧夜浔没想到她会突然站出来,一脸责备的看着她。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莫容与是冲着我来的,不要连累了荣王府。”楚凉月自然明白自己和莫容与之间的仇恨,也知道这一个王爷,一个世子之间的隔阂。
“月儿,你……”萧夜浔担心的看着她,“真恨自己不能护你周全。”
此时的荣王府,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众多的压力都要求他们交出楚凉月,如果继续僵持下去,恐怕就真的要皇上出面了。
“王爷请放心,月儿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楚凉月对萧夜浔微微点头,那官兵一见事情已经解决,态度也和缓了许多,对楚凉月说:“王妃,请吧。”
“月儿。”见楚凉月要离开,萧夜浔有些不舍的拉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楚凉月连忙摇头,道:“王爷,这是月儿自己闯下的祸,怎能连累王爷一起坐牢。”她凑到萧夜浔的耳侧,突然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不禁有些恍惚。
他的味道很是熟悉,有时候竟然让她无法自拔。
突然间,她想起了那个戴着冷冰冰的面具的玉面郎君。他赌她会在三个月内爱上他,可是现在,她的心似乎已经慢慢的被面前这个男人收服了。
“王爷,月儿觉得这件事必有蹊跷,王爷还是留在府中,好好为月儿调查,还月儿清白吧。”楚凉月好不容易调整了自己的心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跟着官兵走了。
萧夜浔看着楚凉月离开的身影,双手紧握,眼中一片暗沉。
官兵捉拿到了楚凉月,自然把对荣王府的围堵撤了。
此时的门口,只剩下那个夫人和孩子,还有几具黑乎乎的尸体。
百姓见凶手已经被捉拿,便也纷纷散去。
萧夜浔并没有回府,而是依旧站在门口,直直的盯着那个前来的妇人。
那妇人未敢抬头和萧夜浔对视,便拉起怀中的孩子,低声道:“走,星儿,跟娘回家。”
“娘,可是……”小孩子不明事理的指着地上黑乎乎的尸体。
萧夜浔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冷然开口道:“既然你认定是王妃伤了你家丈夫,那便让本王来替你处理了这丧事吧。”
“啊?多谢王爷,多谢王爷。”此时,她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歹这萧夜浔也是皇上的儿子,堂堂的荣王爷。
萧夜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既然你们母子无依无靠,那就在王府暂住一段时间,本王自会给你们安排好吃住,不会亏待了你们。”
“这……”妇人微微迟疑了一下。
萧夜浔不等她拒绝,便吩咐道:“池逸,给这对母子安排房间,好吃好喝伺候着。没经过我的允许,不能让她离开我王府半步。”
萧夜浔说罢,便双手背于身后,转身离开。
“王爷,草民家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啊,不宜在王府久留啊,王爷,王爷——”妇人在后面大声喊着,很明显,她不想住在这王府里面。
池逸马上把她拦住,不让她靠近王爷,沉声道:“这位大嫂,王爷已经给您安排了地方,您就随我来吧,不要辜负了王爷的一片心意。”
说是请她在王府住上一段时日,帮她处理丈夫的后事,实际上萧夜浔是想看看她的反应,把她软禁在王府中,背后指使之人定当沉不住气,他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可是娘,爹爹他还在……”小孩子见自己要在这里住下,不禁有些担心的说。
妇人一把捂住了小孩子的嘴,怒声道:“小孩子别乱说话,跟我走。”
池逸见着这娘俩奇怪的对话,心中也明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