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六点多成启楠还未完全清醒,只是模模糊糊有点意识。昨晚被敲过的后脑勺还有点昏,由于酒精的刺激,胸口的枪伤有些隐隐作痛。
“该死的……”高家两兄弟竟然敢敲啊的脑袋……他们不想活了吗!成启楠翻了个身,抬起手臂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房里有人。成启楠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睁开眼,他的床边,有一团黑影。除了李医生在必须的时刻,他不喜欢任何人随意进他的卧室。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禁令,最奇怪的是,这样他居然也能熟睡,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成启楠眉头深锁,眼中一点刚刚睡醒的迷雾都没有,发出锐利阴森的光芒。他坐起来,想看看是谁那么不想活了。没有一个好的理由,成启楠可以保证会将这个人连被碰脏的被子一起扔出去。
男人起身的动作惊动了趴着的人,抬起头,对上浑身散发冰冷气息的成启楠,那人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地:“你醒了……快吃药。”
成启楠瞳孔都缩小了,脸部的线条渐渐趋于柔和,嘴里苦涩地蹦出一个字:“好。”
苏梦阳赶紧起来,从另一头的桌子上倒了热水,再兑上一点凉水搀和成比较适合的温度,让成启楠顺着自己的手把特制的中药丸吞下去。
看女孩转身,成启楠立即拉着她的手问道:“你要去哪里?!”
苏梦阳被抓疼了,无辜的皱着眉头,她安抚道:“我去把杯子放好。”
成启楠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触感那么真切。真的,有人体的温度,但是他知道这不过是个虚幻迷离的梦,万一放她走了,她就真的不再回来。并不是每天都有好运气,可以在梦中见到她的:“梦阳,你别走。”
“恩,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苏梦阳看成启楠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受了重伤,性子也完全变了吗?
“我说不。”成启楠用力一拽,把苏梦阳一把拉进自己怀里,然后用手臂将她裹紧,和他一块儿躺下。
成启楠要怀中有她的感觉,这样,心里的空虚才能被填满,才能让他感觉到没有其他人在,没有工作要忙,没有算计需要计算的时候,他也是活着的。
苏梦阳手中的杯子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里头剩下的水洒出来,透明的玻璃容器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来。
成启楠这个样子,就像一个任性的小孩。苏梦阳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孩子气的表情,就像是别人要抢走他心爱的玩具——她不由得微笑了。
苏梦阳由他去,她也很累。
在家无所事事地发呆一整天,苏梦阳在晚上终于按捺不住,没有通知父母,只拿了一个装衣服的包,和现金与信用卡,她直奔明会机场。因为明会市昨晚起了大雾,天气原因,飞机晚点八个小时,到了上海是凌晨,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打了电话给高强。本来都不报什么希望,不想高强很快就将她接上,把车子开得跟飞一般地送到成启楠的宅子里。她在他床边看见他消瘦的脸,真的,心疼了。就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该来的,不要去管以前的痛苦经历,也不要去想成启楠的身份,揭开心里的伤疤,都比不上这时候的痛。
在成启楠的身边,苏梦阳觉得自己是有归属感的。那种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息,让她心安,曾经,已经让苏梦阳习惯被人当抱枕一般抱在怀中入眠,时隔几月,她终于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没撑多久,苏梦阳渐渐睡着了。
……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照射在大床深蓝色的被单上,成启楠再没办法睡下去,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没有做梦,身边蜷着身子的,真的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苏梦阳安静的睡颜终于在成启楠大掌的磨蹭下变得不安生,她努力想摆脱他的手,不断躲闪着,坚持把自己塞在他的怀里,脸紧紧贴着成启楠的胸膛,不肯出来。
成启楠此刻是幸福的,但是他有太多的疑问,如果不能马上得到答案,他会变得焦虑。
“醒醒……”成启楠推她。
“嗯。”真讨厌……别再烦她,她好困!
成启楠听她应了一声后,过了一会儿,又没了动静,无奈地盯着这个女人,看来是需要用特殊的方式叫醒她了。成启楠干脆自己站起来,身上穿的还是昨天去奥斯卡时候那件皱巴巴的衬衣,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将那个在床上抱着被子缩成一团的女人拎起来,悬在半空中。
“啊!”苏梦阳被忽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顿时尖叫起来。
成启楠嘴角一挑,将苏梦阳软绵绵的身子整个揽进怀里,然后转了一圈坐在床上,让苏梦阳坐在他的腿上。
苏梦阳还带着睡意的嗓子哑哑的,气愤地拍他坚实的手臂:“你干嘛啊?一大早的吓死人了……”
“还早?”成启楠轻轻咬了一口她微翘的红唇,问道:“说,为什么突然回来了,为什么偷偷闯进我的房间?”
什么叫偷偷闯进他的房间?苏梦阳在心里组织着语言,这才慢悠悠地说:“高先生前天去找我,说你很不好,所以……我就来了。”
“我现在很好。那你是不是要走?”成启楠压抑着要冒上来的怒火,低沉道。
“不……”苏梦阳咬着嘴唇,她犹豫着:“我不要。”
“不要什么?”
“我不要走……”苏梦阳看他散开的衣扣中隐隐露出的白色绷带,手轻轻抚上去:“是不是很痛?”
她也曾经被子弹划伤,那不过是擦破点皮,流了点血……而成启楠却中了枪,那一定比她痛一万倍。
“一点也不。”
成启楠扯出一丝苦笑,他说:“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是不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所以老天让我也尝尝痛苦的滋味,我的身子我很清楚,子弹打在什么地方我也知道,我明白自己不会死。但是,那时候我脑海中就只有你……我不愿意回想我为什么就轻易的放手了,我也不愿意对你说话不算话……我更不想你在我身边那么伤心难过的活着,所以,我没有再去打扰你的生活。在你第一次为我被人绑架的时候,我就曾经说过不再让你受伤,但是还是没有做到。我言而无信,不配再拥有你……”
成启楠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他眼中有着不能隐藏的哀伤。苏梦阳听着听着,眼泪就不自觉流下来。
成启楠伸手去擦干她双颊的水珠,道:“你看,我又让你哭了。”
“其实,我只是对不了解你的全部感到不安……”苏梦阳强忍着泪水道:“对不起,是我太懦弱,我不会表达,我不懂得怎样说出口会比较好……很多过去的事情,算我福缘不深,不能强求。现在,我只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再受伤,不然,我会很担心,很担心。”
还能说什么呢?成启楠是无比高兴的,难道这就是失而复得的感觉?
成启楠将苏梦阳再一次搂紧,尽管她的手臂碰到了他的伤口,他也不在乎:“既然你回来了,你就要有心里准备。”
“恩?”
“我不会让你再离开,不会给你机会的,知道吗?如果,哪一天你想走,我真的会杀了你,埋在我每天能够看见的地方……”
苏梦阳微微一颤,但是很快,紧绷的神经马上放松了,她明白的,这才是成启楠。她微笑着呼吸着有他味道的空气,答道:“恩。”
“但是……”苏梦阳道:“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不准再让自己身处险境。”
“我尽量。”这种事情,并不是成启楠自己所能决定的。毕竟所处的地位让他面临着多方面的不确定因素,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会不会有人来暗袭。
“成启楠……”
“名字。”
“启……楠,我只知道你身边有福伯福妈,有高强高亮,有李明远,有扬天……但是,我不知道你的事情却比这些多得多,我也想真正了解你,我也想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苏梦阳小心翼翼地提着意见:“我明白这些东西可能不适合让我知道……可是那么多的在暗处不能见光的东西,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如果可以……你能不能把事业的重心都放在正当的途径上?”
成启楠沉吟片刻后答道:“知道的越多,对你来说越没有好处。关于金盆洗手——我不想欺骗你,这是不太可能的,起码在这十年中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不是说不干就能不干的,如果没有铺好后路,可能我身边所有人的生命都会有危险,包括你。”
苏梦阳失望的表情一览无余,她知道是自己天真了。
“但是我答应你,尽可能地保护你和我自己,要是真的到了退身的时候,我会第一个告诉你。”
“……好。”苏梦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闭着眼睛享受心结解开的这一刻。
“你……这是在邀请我吗?”
成启楠多久没有见到这样活色生香的画面,苏梦阳的头发又长起来,洒在他的胸膛上,肩膀上,像是水草一般纠缠着他;嘴唇红润,微微上扬,比樱桃更诱人;最要命的是,几经折腾,苏梦阳薄薄的衬衣最上头的两颗纽扣开了,视线从衣领下滑,那饱满的胸部几乎露出了一半儿……成启楠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啊?”苏梦阳始终不能很快地接受外部的语言信息。
“没事,我只是饿了……”说完,成启楠微凉的唇朝她的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