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
  “能原谅我么?”激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目光正视前方,而耳朵却连一根针跌到地面都清晰可辨。
  “滚。”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字眼,恨你,恨你玩弄了我的感情,我真的差点就天真地答应了你的追求,差点,就是这么一个差点,就差点。
  锦悦的思绪有些语无伦次。
  无论胡鸣一说什么,锦悦都只是一个字“滚。”
  她想离开,哪怕站着也好,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下车,似乎他们的目的地还未到达。
  暂时的反感、怨恨、愤怒把过去那些回忆掩盖住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伤心,怨恨与伤心比起来,谁更难过一些?
  锦悦的伤心是因为自己的天真,那个伤心的事也有恨,可是已经被时间洗去;而怨恨则是因为胡鸣一玩弄感情,有些恨胡鸣一,也恨自己的味道,与那件伤心的事情有些相似。
  星瞳微微颤动了一下,记忆与现实竟然在那个瞬间重合了,那些事情与现在这事竟然有了相似的感觉与味道。
  她微微侧脸,望了胡鸣一一眼。
  四目相对。
  “原谅我,好么?”胡鸣一重复这个老土的话语,耳朵几乎都厌倦地自动过滤。
  视线离开了,锦悦站起身子,什么也没有留下,直接下了车。
  胡鸣一一看窗外,都到市区比赛的地方了,赶紧整理一下肩包,马上下车。
  锦悦不见了,走得真快。
  胡鸣一并没有感到心痛,而是一种愧疚,真的就不能原谅么?
  “胡鸣一?”一道女子的声音。
  胡鸣一转过身子,“额?”心里想,这里还会遇上熟人?
  阳光被切成一块块,平整地铺在她身上。
  “园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是来比赛的。”园欣指了指背后的会场,“一边走一边说吧。”
  “哦,是了,上次还没有谢谢你呢。”
  “不用,这次不是用职高与普高的身份比赛。”
  园欣对之一笑,“不用谢我哦,上次数学竞赛,我只是为了公平,事实证明,在公平环境下,你们职高不比我们普高差啊,这次有没有信心,再赢过我们呢?”
  “信心可是大大的有啊。”原来还有朋友,差点都忘记谢园欣这么一个人了,2年不见,味道淡了一些,可是友谊原来还在。
  会场里。
  众星拱月的座位围着一个讲台,凹下去的座位一层层向上延伸,而胡鸣一和园欣就站在入口,最高的地方。
  “真壮观啊。”园欣都被吓得合不拢嘴了,小手捂住自己的小唇,惊奇到不得了。
  其他入口也站着一些人,他们都被吓着了,这么壮观的场景,他们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
  麦克风前面。
  “请各位入席。”主持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喧闹的空气开始安静,“有请我们的马克老师。”
  马克老师?胡鸣一心中想起了教导瑶婷的那个马克老师,是他吗?
  一个老人,拄着跟拐杖,一敲一敲地走出来,裹得严严实实的他,真的是他,瑶婷的老师,他能把瑶婷教导成虎门杯冠军,他一定不简单。
  “大家好,我是英国的马克。”
  英国吗?也许他关照着瑶婷,她在英国怎么样了。
  胡鸣一的思绪开始跟随空气的流动,飘入会场,飘到下车的那条街上,仰望天空,开始想念地球上另外一个角落的天空,那个叫做曼彻斯特的地方,有支足球队叫曼联是那个城市的吧?她会不会遇到语言障碍?她会不会重新开始恋爱?她会不会……明明与自己已经无关了,可是还是忍不住去奢望,那与一种叫思念的情绪有关。
  白发苍苍的老人,典型的日耳曼人的血统,胡须从脸的两颊延伸到下巴,白花花的胡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课本上的马克思插画。
  “接下来,我将会讲重点。”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口音打破所有人的沉思,“任意作画,时间是黄昏之前。”
  大群开始哗然,第一次遇到没有主题的比赛,一时间,画什么好呢,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更多是不知所措。
  天朝的考试从来都是有题目的,从第一题到最后一题,都是有主题的,没有主题,就像作文不给一个话题,让你自有发挥。
  人才应该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思想,不被固定所禁锢思想。
  “你想到了什么吗?”座位是任意坐的,园欣就坐在胡鸣一旁边,而且没有空格,完全不怕作弊抄袭,甚至手机都可以拿出来,去网上搜索,当然要瞒过马克先生,估计很难。
  “一点头绪也没有。”胡鸣一老实回答园欣,眼神扫了扫,看看锦悦在哪里,可惜眼睛没用,发现不到那一道美丽的倩影,带着歉意的倩影。
  自由作画?
  胡鸣一开始挖掘大脑里有的东西,可以表达现在对锦悦的歉意,也可以表达对瑶婷的思念,也可以表达对园欣的不变的友谊。
  一架飞机从胡鸣一的心底飞过。
  那种感受又涌上心头。
  如果说,地球可以分七大洲四大洋,那么心就碎成了千千万万个城镇,再碎成村,再碎成每戶人家,再碎成每個人,再碎成每一段回忆,再碎成空气中的分子……
  心碎的感觉发生在昨天,可是今天依旧清晰。
  自己最熟悉的地理,美术,用自己最擅长的去比赛。
  胡鸣一想到好了初步构思,便开始下笔。
  “这么快就想好了?”园欣在心里暗想,自己也得开始努力思考了,一个画画中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干扰,所以园欣选择了沉默。
  首先最上面顶置下面一点的地方描绘上七大洲四大洋的世界,而后在那些板块之下,描绘一个越来越小的漏斗状,下面描绘上灯光迷离的城市夜景,灯红酒绿的世界,继续漏斗状,在漏斗的底部再描绘上一个家,再碎成一个人,再碎成了一条时间的河,再碎成了一点。
  漏斗的最后画上了一个句号,没有任何颜色的句号,它代表着结束。
  颜色上了一层又一层,把整幅画面都描绘得带有感情,其实,一幅画,一件艺术品,一定有作者自己的情绪在里面。比如蒙娜丽莎的微笑,它的感情是达芬奇的微笑,还是调笑,还是哈哈大笑,这个要见人见智,因为有了情绪才给人无限的情绪。
  胡鸣一在画作的背部写上了那一段文字:如果说,地球可以分七大洲四大洋,那么心就碎成了千千万万个城镇,再碎成村,再碎成每戶人家,再碎成每個人,再碎成每一段回忆,再碎成空气中的分子,最后画上了一个句号,代表着结束。
  时间是最好的治愈师,时间可以磨灭一些人,只要它们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