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了。
  颠簸中,透过车上的窗户。
  偌大的城市景观。
  白天,这个城市积蓄着巨大的喧闹。
  从医院出来以后,与这个城市有一种阔别重逢的味道。
  有一种雨后的畅快。
  重新回到城市的世界,胡鸣一不会与李天羽计较,因为那计较不出什么东西来,反而累了自己。
  世界不公平,但是同样精彩。
  羡慕人家的权势、地位,还不如自己努力爬上去,读书是一条出路,不过给人家堵死了,要通过不凡的努力,并不能只靠读书。
  胡鸣一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如果拿到高级广告师牌,再在大学里深造,出到社会总不会饿死自己,有了高级牌和大专或者本科的文凭,在社会上爬滚几年,处心积虑等待机会,总有一天出人头地。
  现在那些有权势的人不是都这样走过来了吗?他们年轻的时候有什么依靠,只是他们的孩子凭着他们父母的地位,我们才会觉得不公平,其实我们都一样,只要奋斗过,也可以像他们一样,给予自己后代那样的条件。
  车窗外,有一栋高耸入云的大厦,天河大厦,那大厦的主人,有一天,我要成为那里的主人,别跟我讲什么淡泊明志,那是你退休时才应该拥有的心情,年轻的心情是勇敢、奋斗、努力、拼搏、追求。
  车停在了校门口。
  胡鸣一瞩目了一下学校对面曾经与瑶婷一同居住的宿舍。
  再见了,瑶婷,我真的放下你了,然后走进威远职高的大门。
  胡鸣一今天回来是参加高考班选拔考试的,有一个大学文凭,职高只能是大专文凭,至少一个大专文凭也有一点底气,胡鸣一知道在职高学到的水平还远远不够,还要更多,也许要在大学里才能学到。
  已经从班主任那里得知考试的地点,20班艺术专业也就只有胡鸣一、斐锦悦、林雨嘉三个人报了名。
  三个人,在新的班级,陌生的地方,有一个认识的人,那是一件多么温暖的事情,可是只有3个人,而且还未必同班……
  课室内。
  胡鸣一早早收笔,考试的内容也只是初中经典的水平。
  他观察班级里的情况,四处张望。
  遇上会做的题目,咧开嘴笑;遇上不认识的题目,表情像苦瓜;遇上犹豫的问题,眉毛踌躇。
  不过很快就与老师怀疑的目光接触在一起。
  无奈之下,趴在桌子上,锦悦和雨嘉好像不在同一间考室。
  考试之后是暑假。
  胡鸣一的课程设计,那本立体书获得了特等奖,在暑假期间,在市区,成功考取了高级广告师牌。
  一只手轻轻按在出神的胡鸣一肩头上,“鸣一儿,在想什么呢?”
  眼眸震了震,回过神来,“没有什么呀,你找我有事么?”
  “嗯,听说你考到了高级广告师牌。”胡鸣一父亲的眸子闪烁光芒,“我和朋友合伙开一间网店,希望你可以帮上忙。”
  “开网店?你朋友可靠吗?”
  “靠得住的,有你这个高级广告师,我们开网店这个主意一定行得通的。”胡鸣一父亲,打开手提,“朋友投资10万,我用你的名义投资了2万,我自己出3万,还有一些朋友投资5万,全部人加起来就有20万了。”
  “你们把这些钱压在我身上,我好大压力的。”胡鸣一想推却,那可是20万,搞不好打个水漂,自己负责不起。
  “男子汉小事情怎么能退缩?”养你这么大还不知道你现在想什么,“你想个广告策划就行了吗,你还是高级广告师呢,这点小事还做不成。”
  “我才刚考上。”
  “考上就行了嘛,合伙人对你有信心,因为政府都承认你的实力了,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以怎么行呢?”
  父亲按住胡鸣一的肩头,“爸爸第一个相信你。”
  因为你是我儿子,我什么时候都会相信你,即使你骗我,我也会相信你。
  “还有,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女生。”
  “谁?”
  “救你的那个啊,她身材不错,找她做模特儿,经济实惠。”
  胡鸣一愣了愣,“找我也是经济实惠吧?”
  “别这样啦,又不是不给你工钱。”
  “谈钱伤感情,说,我做这个策划能有多少钱。”
  “两父子谈什么回报呢?”父亲憨厚地笑着,“先给你讲讲计划吧,别忘了你也是股东。”
  两父子坐下来。
  “互联网时代,做生意做到网上才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生意,这也是我们合伙建网店的初衷。可是一间新的网店,没有一个好的宣传,默默无闻,它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我们在自己身边找一些人,做我们的帮手,上次那个女孩子,可以帮我们做试衣模特,拍些照片放到网上。”
  “你打算用多少钱。”胡鸣一直奔主题,广告需要钱,用个1000万,找个明星拍个广告,砸在火热的黄金时间里面,一下子就达到宣传效果了。
  “不超过1万。”
  ……
  胡鸣一被烤的外焦里嫩,用1万做过广告宣传策划,这不是天大的考验吗,估计也没多少人敢接这个广告策划。
  看见胡鸣一被雷到的表情,父亲赶紧洗白,“所以你要好好想想,我们的广告经费就有1万元,我们不是虚体经济,我们在天河大厦租了门面,有一间实体服装店,还设立一间小型工厂,还有一间办公室,什么都需要钱,拿出来的也就只有1万左右了。”
  父亲的语气有些无奈,如果再多一些钱就好了,本来还有30万的,不过给胡鸣一当医药费去了,唉声叹气。
  胡鸣一也是一个懂事的人,知道父亲在叹气什么,犹豫了一下,“好吧,我帮你们搞个策划吧。”
  “儿子真棒。”父亲激动地抱住胡鸣一。
  头颅靠在父亲的肩头,温暖的感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温暖了,来自亲情的温暖,年幼的我们,父亲是我们崇拜的对象,可是渐渐长大了,开始嫌弃他,初中的时候嫌弃他破旧的单车,一蹭一跛地接受我们放学,我们开始嫌弃、讨厌,甚至鄙夷,高中的时候,我们与父亲的关系更淡了,几乎如同白开水,只有我们需要金钱的时候,我们才会找他们,也许我们伤害父亲到遍体鳞伤,可是他们依旧会爱着我们,相信我们,即使我们为了自己的心事,在父亲身上骗取金钱,可是他们重来不会怀疑我们。
  也许多年的住宿生活,与父亲淡如止水,犹如抛物线,有高潮有低鸣一,经过了平淡,父与子的关系开始呈现上升的趋势。
  来自血管里的液体悸动,鼻子酝酿的酸味。
  “什么时候完成?”眼眸里的水广被抹去。
  父亲紧张地问:“怎么了?”
  “眼睛进沙子了。”
  着急的语音,“来,让我看看,父亲上下轻轻地掰开胡鸣一的眼皮,吸干口中的唾液,小心翼翼地吹着。
  “好些了吗?”
  “嗯。”可是水光更凶了,再也掩饰不了。
  “你在哭?”父亲看见水灵的眼眶。
  眼泪就是经不起鼻子的一酸,感情真挚地自然流露。
  “都说沙子入眼了。”
  父亲知道儿子的爱好面子,不戳穿他啦,带着笑意,“给你一个星期啦。”
  “OK。”
  “没事吧,你的眼睛。”
  “我刷牙洗脸睡觉去了。”胡鸣一拿起一条毛巾,去洗手间打湿它,擦干自己眼眶里的液体,有些模糊。
  真是的,这孩子还是那样好强。
  记忆中的我们,都长大了,你变得苍老,我变得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