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等他睡起来去旁敲侧击的问下,南宫悠却赶在之前出现在府中,这府院简直就像他家的百花园,整日都是来去无影踪,如今是连正门都不用,直接越墙而过。
看看高高的院墙,再看看依旧一身黑衣的他,同样的颜色穿在虹的身上是刚硬肃杀,南宫悠却是派娴雅灵动,妖精果然不能和人类比。
“感情这园子的院墙都是摆设,赶明儿差人在上面接层网子,您再来跳跳看,不然可是埋没了内身轻功。”这些天的相处,和他说话得杀死我不少脑细胞,一个不小心就被绕了进去,吃个哑巴亏。
他整理着衣衫,无所谓的答道:“又不是没有门,公主大可放心接网,在下总不会连个府院都进不来。”
“您还知道有门儿呢?”我转着手中的柳枝:“我还以为这府周围全是院墙呢。”
“牙尖嘴利。”
“不及世子!”
南宫悠挑眉笑道:“看来公主在这儿住的不错,想必也不急着见故人了吧?看来是白跑一趟,在下告辞!”说着作势就要离开。
故人…?我心里一咯噔,莫非是扶苏跟九烟!?
“等等!”丢掉手里的枝条抓起他的衣袖:“你说的是扶苏他们?他们在哪儿?什么时候能见?”
他低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抓着他衣袖的手,再抬头的时候便是满脸得意。
天色渐晚,我按照南宫悠所说,偷偷和凤情替换了衣裳,凤丫头没有寻常女子的胆怯,豪爽答应替我在房中打掩护,还不忘指着脑袋提醒南宫悠,不许在外面欺负我。
出府极为顺利,南宫悠经常带着凤情此时出去,门口的侍卫习以为常的恭敬打招呼,没有特意去查看。我迈着小步跟在他后面,心扑通扑通的乱跳,会不会被抓的问题已经抛到了脑后,满脑子都是即将能见到扶苏跟九烟的喜悦。
华灯初上,城中的街巷和印象中一样热闹,无数女子桃红柳绿的衣裙将夏日的风情展示的淋漓尽致。
我低头默默跟着,心里越来越纳闷:这南宫悠不骑马也不坐车,带着我东拐西拐的走了半天,眼看是扎进了中心区,他就光明正大的带着个朝廷钦犯满世界溜达,就不怕被人识破?
“怎么,害怕了?”他放慢脚步跟我并排走在一起,声音紧贴着耳边传来,惹的我脑袋一缩。
“不害怕的是心理变态…”揉揉耳朵嘟囔了句。
“心理变态?”南宫悠听不懂这词,但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没遮没挡的跑这街上,世子是不是生活缺少热情?”我怕他当场跳脚,没敢解释心理变态的含义:“别告诉我呆会儿见我家相公们的地方也这么热闹。”
他神秘一笑:“热闹…?呵呵,保证公主您去一次想两次。”
月光皎洁,灯红酒绿的街道如同一条条蜿蜒而过的长龙,盘亘在皇城的脉搏之中。
伊人何处寻,唯有问红楼。
烫金竖体大扁挂于门楣两侧,气势如虹。
四层朱红秀楼,红纱木窗透着艳丽的光晕,和着临街一排大红八角灯笼,诠释出迷情与妖娆。这就是皇城中极负盛誉的烟花之地:红楼。
我仰头站在大门前,呆呆的看着那几个大字,心里止不住的翻腾:红楼?还红楼梦呢…南宫悠竟然打着见故人的幌子带我来这种地方!
“说~~你带我来这做什么?”气冲冲的抓过他的领子咆哮,虽然我对这地方时很好奇,可现在哪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他们总不能呆在这儿等我去见吧,嗯?”
动作过大惹的身边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我也懒得管那些,紧抓着他不放。这个脑袋是怎么想的,要想采花也不是来这啊,尹国的风月场所向来都是取悦女人的,若潇洒一把也学着尹西展去翡翠居不是?
不对,难道说…这家伙是个玻璃?
想到这我的腐女细胞全开,转而激动握住他的双手言辞恳切:“小悠啊,认识这么久头一次发现你这么可爱,自己来这怕引起人注意,所以就引我出来掩护是不?”我一手拍了胸脯,原谅他的欺骗行为:“用心良苦啊,可往后不能骗我了,这事儿直接明说就行,我是一万个支持同意!来,先偷偷跟我说,你是攻还是受?抑或攻受兼可?”
南宫悠听了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抽了抽嘴角,不管怎样最后一句他肯定明白,这女人是当他有断袖之癖,来这找乐子了。
刚想发作,一个穿着及地碎花长裙的妇人摇着扇子从红楼里扭出来,冲着他肉麻的开了腔:“这不是悠娃子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闻声转头,看见妇人描眉画眼的脸,胃里翻江倒海:妈啊,这画的是妆么?从面缸里爬出来的脸,血盆大口,竹签都难撑起来的眼睛不停的跟南宫悠放电,再看南宫悠,竟然一副从容的表情,文质彬彬的跟她说话。
“杜妈妈今儿可真是漂亮。”
“喔呵呵呵呵…”妇人摇着扇子将嘴掩住,飞一眼过去:“你这娃子是说我平时里不好看喽?”
南宫悠笑的沉稳:“在下的意思是,今日出奇的好看,新衣服特别合适您的气质。”
杜妈妈眼睛一亮:“还看出我这是新衣服?今日穿上连楼里的孩子们都少有认出的,你还真是有心。”
“妈妈风姿卓绝,自然引人目光。”
耶稣基督,菩萨佛祖!!救救我吧,我道行潜,禁不起这么折腾啊~~看着他们捧的上瘾,我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在了地上,对这妖精的从佩服直接上升为膜拜。调弄一两小妞儿容易,连这副尊容的大妈都应对自如,妖才!绝对是妖精里的天才。
“就是她?”正感慨着,看见杜妈妈的目光转向我。
南宫悠抓了我的手:“还请妈妈卖个人情,行个方便。”说完脸上竟浮出一片红晕。
这唱的是哪出?
杜妈妈咂了嘴,扇子在我面前一忽闪:“你就是内后院里相公小爷十几口的丫头?啧啧…这张小脸,也不怪他对你念念不忘。可是妈妈多句嘴,园子里的男人玩的是一夜,家里的男人过的是一辈子,你府里的那些个男人娶了便也罢,可我家悠娃子可不比寻常人,若是要了就得明媒正娶的嫁过去。今儿这事他跟我提过,我是不同意,可他任着性子也要这么做,话摆在前头,你若是摆不平家里那群男人,现在也不能白占了悠娃子的身子,这话可懂?”
摇头晃脑,家里十几口?明媒正娶?还占了他的身子?
“杜妈妈,我心意已决,您也不必多劝,只需引我们进去便是。”南宫悠忍了半天笑意揽上我的腰,之后被我剜了一眼。
“得…”杜妈妈叹气:“叶儿~~~把公子给引到后园去。”
一个十四、五的男孩优雅的走来,眼睛像浸了水般明亮,羞赧的抿了嘴:“二位请这边走。”
从偏门而入,长长的青石板路两边是高高低低的花草,晚上看不大清晰,只有弱弱的清香笼罩。路不宽,墙边每隔一段就挂着个圆灯笼,与前面的大红八角灯笼不同,这些罩纱的颜色很淡,里面的火烛泛着白光,清雅许多。
房屋群落一间间出现,几间围成一处,单独形成院落,院与院之间种着好些高耸如云的榕树,有些曲径通幽的意境。若不是分隔的院子过多,我还真以为走进了城中大户人家的府邸。
“公子,到了。”叶儿提着灯笼在一处拱门停下,低头恭敬开口。
南宫悠松开一直揽着我的手:“人都带进去了?”
“是,小的已经按着公子的吩咐,将他们安排好了。”
“好,带人在前院守着,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叶儿应了声,俯身一揖,然后转身没入黑暗。
我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问道:“现在能跟我解释清楚了么?”
他扬头示意了园中亮着灯的房间,似笑非笑:“解释什么?驸马他们都在里面等着呢,难道说公主改变心意,想跟在下共度良宵?”面前的身子忽然靠近:“若是那样,我也不介意假戏真做。”
他们在里头…?
我看向夜幕中静静矗立在那里的屋子,陡然湿了眼眶,太久,离开他们太久…久的连平时的辗转思念都成了习惯。
忽然,远处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两个挺拔俊逸的身影逆光而现,月白墨绿交相辉映,一个似天上的明月,一个似雪中的寒梅,遍地芳华。
“初儿…”月白人影缓走几步,迎着皎洁的月光微微笑弯了眼,那记忆中的温柔笑颜重新在我眼前绽放开来。
艰难的挪动着双脚,一步,两步,之后提起裙摆飞快的撞入那个熟悉的怀抱,哽咽出声:“扶苏…扶苏…”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直到眼中的泪不可控制的越落越多,我才进一步确定了这句话。扶苏弯身将我抱入怀中,低下头,在我耳边不断呼唤着名字,我将脸埋入他的衣襟,半刻就哭湿了大片。
自从玉虚山一行,我就没有这样与他亲近过,想起他曾经的绝情,心还是一抽一抽的疼痛。
南宫悠斜靠在拱门旁,抱着双臂,眼中意思冰冷转瞬即逝,旋即打趣道:“三位慢慢叙,在下先行离开。”
“且慢。”扶苏抬起头,用手在我头上轻拍了几下:“我有事想与公子商谈。”之后又转头示意了九烟,我点头,朝着九烟奔去。
扶苏将南宫悠请进正厅中,合上了门,不忘对园中的我微微一笑。
我抓着九烟的手在脸上婆娑,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俊朗的面庞有些桑白,眉宇间透着疲惫,只有那双锁定我的眸子发出异样的光彩。握着他的手,一股凉意顺着掌心传来,还是那么冰冷…
“都瘦了好多。”怜惜的摸着他凹陷下去的脸颊,自责起来。若是当日我随着他们杀出重围,他也不会担心成这个模样:“对不起…”
九烟张了张嘴,但还是没说话,一把抓住我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另一边树后的侧屋。
没有反抗的任他抱走,从下向上看着那尖细的下巴,的鼻峰和隐忍的表情。
他一脚踢开门,将我放在地上,合上门扇后欺身过来把我挤在墙边,怒道:“你究竟把有没有把我的话放进心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