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指间流水,转眼便是半月有余。
气温降的很快,树上的叶子一夜之间落了大半,厚厚铺了一地,满目金黄。
经历完动荡的朝廷逐渐步入正轨,女皇大病初愈恢复早朝,首先就拿到本厚厚的奏折,洋洋洒洒四五千字,马屁拍完后附上名单,从朝中要臣到地方小官,所有明着参与暗中帮忙的人都被揪了出来,白纸黑字列的清楚。一时间,城中所有牢房人满为患,单间变双间,能关十人的绝对不关九个。
对此女皇是异常头痛,一方面这些逆臣贼子必须严办,用来稳定民心;另一方面要提拔新人填补空缺,问题相当棘手。九烟和扶苏被任命为特使,整日泡在皇宫处理这烂摊子,忙的焦头烂额。
凤鸾殿。
进门左侧摆着一个四方横纹铁盆,盆中炭火烧的旺盛,光看着就让人感觉到暖意。
“初儿,赶紧过来。”女皇气色不错,脸颊已有了些红润,一双凤眼恢复原先的精明,指着厅中的几箱子绸缎道:“这是新贡上来的料子,都是用上好蚕丝织的,姨母专门给你留着,选些喜欢的做几套新衣服。这眼看着要下雪,早些准备定是没错。”
说完,两个宫女便上前将箱子里成卷的丝绸排成一排,供我挑选。
“姨母。”我随意指了几样,走到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您若是心疼初儿,就多让九烟和扶苏多歇歇,这些日子我见他们的次数,掰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女皇一愣,随即暧昧的笑起来:“还以为是什么事,怎么,没几日就舍不得了?呵呵呵呵,这事姨母记着呢,可如今朝中事务繁杂,提拔人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九烟那两个孩子做事,朕才能放心。若初儿觉得身边缺人…”她眼中含笑的朝我挑眉道:“姨母手边还有几个长相清秀的孩子,赐你在身边当个贴身小厮,过两年要觉得还称心便收了,也不违了你那两情相悦的心思,怎样?”
“咳咳咳!”热乎乎的酸梅汤刚喝进嘴里就被呛了出来,她这是让我玩美男养成?
“不,不用。初儿身边不缺人,姨母您不用费心。”
女皇摇头惋惜:“傻孩子,那么多大臣挤破头求姨母赏赐,姨母都没点头。这几个孩子若是长成,可不一定比九烟差,你真想好了?”
我冷笑两下:“想好了,您不用为初儿担心。”
她盯我半晌,幽幽叹了口气:“以前不少大臣递折子说朕太袒护于你,如今你懂事了,朕又要想方设法免去暖柔的死罪你可怪姨母?毕竟,你那无端的牢狱之灾,还是因她而起。”说着便伸手摸着我手腕上淡淡的紫印,湿了眼眶:“朕愧对你母亲临终前的托付啊”
“姨母勿要多想,这法子既然是初儿想的,就不会对暖柔有所嫉恨。”我用袖子把手腕盖起,免的她看见伤心,声音中带着连自己无法想象的冷酷:“只是,汝嫣荷华,初儿不能容她!”
女皇拍拍我的手,点头道:“就是你容她,姨母也不会。朕已拟旨赐她死罪,这么长时间拖的也够久了,初儿放心就是。”
已入夜。
银月如钩,月光笼了遍地的晶莹。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回府的路上,我坐在车中对着眼前的东西发呆:一个系着红绳的木牌,托在手中感觉分量不轻,若不是看见外面的木头纹理,还真会怀疑它是用铜铁之类的金属所铸。方才临出宫时,有个女官把它给了我,说是暖柔托她转交的,另附一句:物归原主。
“主子,您看什么呢?”影春问道。
我托着下巴摇头回答:“今日暖柔托人给我的东西,看着眼熟的很。”
影春挪过来对着木牌一阵观察,为难起来:“好像只是个普通的牌子,还是个木头的,三公主把它给你做什么?”
“这个我也想知道。”两手一摊,对她摇头道:“还说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你记得我有这么个牌子么?”难道是小时候暖柔从长公主那争回来的玩意儿?可若是如此,用不着费劲的现在还给我啊,别说它是块木头,即便是个纯金的,也值不了太多钱。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东西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没有。”影春说的肯定:“您以前对这种小东西从不上心的,偶尔见着稀奇的也是一两天就没了兴致。”
是是,这长公主唯一长性的地方,估计也就是对美男的固执了!
“驸马爷下午提前回府了,不然您回去问问他?”
大红灯笼将府门点缀的十分喜庆。
前阵子还贴着宽白封条的公主府,重新成为皇城的一大焦点,来往的人往来不绝。
长公主绝顶聪慧,力退数万大军保得皇城,这事已被说书的翻了十多个版本,成了茶馆客栈最红的乔段,且有越来越离奇的趋势。“空城计”横空出世,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若是不去研究一番,肯定是要被人嗤笑。紫桑九烟和萧扶苏如今是圣上的心腹,身为男子竟然跻身入权臣之列,以后的飞黄腾达可想而知。所以在朝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想要在这次大洗牌中站稳脚跟,首先讨好的就是长公主!
“劳烦您再通报一声,跟驸马大人说说好话,下官已经等两天了,好不容易驸马大人在府上,您看这”说话的女人大概三十出头,五官粗犷声音却十足的细柔,相当不搭调。
她这么一说,旁边站的人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附和。门口的侍卫哪儿见过这阵势?被这么些女人,还是年纪不小的女人一围,立马没了主意,晃悠着脚往后退步。
“影春。”快到府门口,马车走不动停了下来,我掀开车帘跳下去:“咱们走过去,让车夫转一圈从后门进府。”
“主子,主子!”影春从车上追下来,慌忙挡在我前面:“咱们也随车从后门走吧,您这一去肯定又的被围住!昨儿可是整整困了半个时辰,银大哥过来才脱的身。”
“那是,是个意外!”说着便拉着影春走了过去。
说起昨天的景象,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本来我想体验一把当明星的感觉,可这一当不打紧,脱不了身了,最后还是小银子跑出来面无表情的对他们狂洒了通药粉,噗通噗通迷昏后这才总算踏进了府门。
侍卫们对着一群大臣不敢动武,可禀告驸马爷只冷冷回了个:都打发走,不见。现在是骑虎难下,大丈夫不好当啊~
“公主,是长公主!”一个钢盔都快被挤掉的侍卫忽然发现我向着他们走去,简直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扯嗓子吼起来:“给长公主让路!”
这个傻孩子,你吼这么大声,她们能让路吗?不把我堵死才怪!本来还想着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去,快点见到我家九儿的说,这下可好,被逮个正着。
众人听他这么一喊,纷纷回头,瞪大眼睛,带着身后成串的下人向我冲来,那笑脸在我眼中堪比吐着猩红长舌的黑白无常,恐怖至极。
“长公主,殿下~~~”
对现实分析不够透彻,自身情况估计不够准确,导致如今想跑都插翅难飞。看着排山倒海而来的人们,我咬牙闭上了眼,最后看见的是门前侍卫清一色儿默哀的神情。
为这,以后也得学轻功!
世事变化显然无常,当众人沸腾着冲过去的时候,公主却凭空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街巷,还有一个长相水灵的丫头,满脸迷茫。
众人面面相觑:“这”
漆黑中,感觉身子被人托了起来,然后靠上个温热的胸膛,整个人腾空而起。我惊叫着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深幽的眸子,映照着无边月色,美得摄人心魂。
“九烟?!”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随后僵硬低头向下看去,MYGOD,是水!我们正从府中的荷塘掠过。
他轻哼了下算是回答,看准池边的树杆踏了上去,借力朝揽月阁方向飞去。
满满的香茗萦绕着热气。
九烟看着我把茶喝完才放心的走回桌前,拿起毛笔蘸了点墨,下笔在纸上写着些什么。
“九儿,今儿早回来就在干这个?”我走过去拿起案边一叠已经写满的纸,皱眉问道。
“嗯,是批新人,圣上打算将她们安插在各部,让我各处所缺的空职整理成一个折子,改天在朝上商议。”他挑眉看着我,问道:“有事?”
真不知男人骨子里是否就有种当官的料,扶苏和他一被重用,对交到手中的事都是投入十二分的精力,力求出色完成。而我从此天天不受人待见,望着他俩的背影欲哭无泪,早就有了不满。
“没”我鼓着嘴把纸放下,心中不甘。
九烟很少见的轻笑出声,放下毛笔将我抱到腿上:“有事想瞒我?”
我也被他的笑声感染,情不自禁扬起嘴角,指着嘴唇跟他讲:“先亲我下,然后我就说。”
他像是早知会有这要求,伸手按着我的后脑吻了上来,软软的唇瓣,带着冰冷的香气,不由让人想到被皑皑白雪覆盖的腊梅,在深冬透着凌烈的清香。
一阵长吻之后,我双颊如同云霞般嫣红,喉咙中发出细微的兴奋。
“这下可以说了?”他恋恋不舍的移开嘴唇,气喘的有些急,眸子中的火焰被点点勾起,嗓音性感的一塌糊涂。
我掩饰着心慌,心满意足:“感觉一般,技巧有待加强!”
“喔?”九烟眯起眼睛,带着危险的气息:“夏初不满意,那就再试一次。”说着便又贴了上来。
“等等。”我忙求饶道:“我是当真有事,想让你看个东西,以前在长公主身边是否见过?”从衣襟里掏出木牌,竟是有些奇异的温热感,递在他的面前。
九烟的笑颜瞬间隐去,瞳孔收缩:“这东西从哪儿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