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总是催人往温暖的地方赶,疲于取暖的人那是最狼狈的姿态,佝偻着背,缩着脑袋,袖着手。这一点,从往而今,历来都没变化。
本该今天值班的陈光明跺了跺穿了两双棉毛袜却早已冻僵没知觉的双脚,袖着手,走在医院的长廊里,虽说医院里比外边稍稍暖和一点,但是这倒霉催的倒春寒,反而比腊月还冷些,陈光明的脑子里一片恼火。
“这该死的天,怎么偏是今天,这帮老友。”他晦气的想着,陈光明今年26了,在这家医院干了三年,今年才刚刚从实习医师转正,工资不高,福利还赶不上那个在工商局混饭吃的邻居。哎,能怎么办哪?干医生的没点本事就只能熬职称,等到熬到四五十了也就差不多了。
“听说利哥都升到项目总监了,小魏去年刚刚结的婚,媳妇今年刚怀上”他吐了口痰骂了句娘,“就我一个月就那么点钱,还没个女朋友。”
想着自己的惨淡人生,陈光明踱步来到赵医师的办公室,心想自己能求的人大概只有赵医师了。自己科室里的那些老医师们,“啧。”想想自己都摇摇头。
要说这个赵医师那还真是厉害,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副主任了,照自己科室那些老医师的说法,他再稍微干那么几年,那心脑科的主任可不就是囊中之物。不过他也有点能耐,听说25岁就读完博士还是从剑桥毕的业,一来医院就是周老医师带着,手把手的教着。哎,这人比人啊,气不死啊,你说人家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哪?脑袋好使,还有大师带着,啧啧,这运气啊!
想那么多干什么,该怎么着怎么着吧,各人有各人的命,我还是先解决我的倒霉事吧!
“噔噔”。
“请进。”听见这声音,陈光明莫名觉得自己的请求成功的几率少了几分。就这个冷冰冰的声音,人不会也是冷冰冰的吧!
陈医师推门进屋,看了看桌子前那个面容姣好却有一丝寒意的赵医师,咽了咽口水,开口:“那个,赵医师,我想请你帮个忙啊。”
赵医师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了看陈光明,脸上还带着稚气的羞色,神色带着几分紧张,赵医师不由得把声音稍稍放缓和了一些,“小陈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医师听他话语有些缓和,鼓起勇气笑着道:“嘿嘿,赵医师,这个,我晚上有个老友聚会,都是些好些年没见的朋友,还有专门从国外赶回来的,但是这个,我晚上有值班的,那个,能请你替我值这个班吗?”
赵医师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明明已经26了,却还像个大男孩一样,就像是那个已经成年了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的某人一样。这样一想,心里的软处不由自主的触动一下,摘下眼镜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有些疲惫的说“好。”
“啊?”虽然想到赵医师有可能答应,但是真没想到这般简单的陈光明讶异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赵医师带上眼镜淡然的问。
“不不,没什么嘛。”陈光明笑着摇了摇头。
“就是没想到这样简单,赵医师平时看着挺凶的,没想到人这么好说话!嘿嘿!”
“是吗?”我真的看起来很凶吗?那为什么那个小鬼还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扒上来?
“赵医师条件这么好,人又那么棒,没人追吗?”陈光明心里这样想,便说了出来。
“恩?”没想到陈光明这么问,有些疑惑。“哪里有人会看上我啊”嘴上这么说,脑海里却浮现一副嬉笑着叫自己美女的脸。
陈光明看着赵医师神情有些恍惚,便一脸的八卦的说:“我可不是这么听说的啊?那个叫郭嘉的小姑娘,我看就挺在意您的,现在整个医院谁不知道啊?”
提起郭嘉,赵医师的脸忽就暗了下去。
郭嘉,居然连这么一个路人甲似的人物都知道你喜欢我,你到底是表现的多明显哪?我有是多无情?可以一直忽视你到现在。
“你还去不去你的老友会啊?”一嘴的苦涩,连带着开始迁怒,口气都有些糟了。
看见赵医师这般恼怒与无奈,陈光明也不害怕,笑嘻嘻的冲着赵医师摆手,“那我走啦,今晚幸苦您了,回头给您带吃的!”
“恩,去吧。”赵医师沉着一张脸。
这边赵大美女刚想继续工作,那头门又打开了,伸出一张欠揍的脸,“赵医师,您喝酒吧?我有个朋友是卖酒的,您喜欢的话,我去顺两瓶来!”
赵大美女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随口一句,“52度水晶瓶的!”
“好嘞!”陈医师说完就走了。
虽说赵医师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他真的会拿两瓶来,毕竟这两瓶酒加起来差不多两千了,倒不是说贵与否,只是对于他们这种工薪阶层,还是有点割肉的感觉的。五粮液所以当看到他真的把两瓶酒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李医师还以为陈医师是在贿赂他。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咱们再回到现在,陈光明真的不该提到郭嘉,赵大美女现在想起那个女孩,就是满脑的无奈与苦涩。打不得骂不得,因为上次的事情现在还在发烧,最近状况极度不安稳,赵大美女叹口气,再次摘下眼镜,捏捏鼻梁,最近的头真的很痛,尤其是想到关于那丫头的事。
听说下午还来了一趟办公室,也不知道是找我的还是找那件衣服。
提起那件衣服赵大美女又开始生气,自己都三番两次的告诉她了,不可以熬夜,不可以劳累,但是完全是耳旁风!
其实自己也知道她的脾气,尤其是听到她对着李医师说的那句:除非我死了,否则一定会给你的。莫名的心脏就是一紧,如此执拗也不知是好是坏。
还有那个李医师,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少脑子,都想把他踢给苏学长,让他给他做个检查了,自己就差恐吓了,让他告诉郭嘉不要再做衣服了,结果衣服被没收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这个二货居然还称赞衣服做的漂亮,不过衣服是还不错,哎,只要是涉及到她的事,自己总会额外的心累。
起来微微活动活动身体,赵大美女又继续了自己的工作。
今天下午手术的病人的case还没做完,明天还要再叮嘱一下,十五床的药要换了,还有郭嘉的药方估计要换了……
这一工作就不知道几点了,期间几个医师说笑着下班,打声招呼就相继离去了,护士站的来call过几次,去看了看没什么事,坐下继续写记录,这一写就到半夜了。
抬头看了看钟,十一点多了,去趟卫生间再顺便查一次房吧。这样想着,赵大美女便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动了动有些麻了的腿,又整理了下衣服,赵医师才打开了门,查房去了。
有的病患是有家属陪同的,这个点大概病患与家属都睡觉了,门轻轻的开起,又慢慢的关上,窗外静谧的星光洒在熟睡病人的脸上,也洒在赵医师极为安静而白皙的脸上。
万夜中的灯火,对迷失的人来说,是救命的源泉。于黑夜看到柔和的灯光,本会给人希望的感觉,而对赵医师来说,却恰恰相反,因为这光,来自郭嘉的病房,她竟然还没睡,黑夜也阻止不了赵医师抽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