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郭嘉而言地狱是一个很熟悉的地方,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活不长,虽然大人们总是对自己说谎,但是有些东西小孩子总是格外的敏感。
郭嘉很喜欢她的奶奶,再小一点的时候,奶奶还没过世,爸爸妈妈总是忙着他们的工作,或者为自己的病忙着,总是奶奶陪着自己,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大约是有些胖又很慈祥的那种吧。
奶奶喜欢给自己讲故事,每当自己问道自己会不会死的时候,奶奶都会笑,她说人都会死,死了就会去地狱,但是地狱不可怕的,你做了好事阎王爷还会给你糖吃……
这些小时候的记忆忽然出现在梦里,奶奶的话一直在脑海里回荡。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浑身无力,护士来查房的时候,量了下体温,又发烧了。
李医师难得的没有最贱,急急忙忙的检查着郭嘉的身体,郭嘉无力的任他摆弄,原本还想冲他吼几句,张张嘴,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听着耳边李医师交代护士去开药,恍恍惚惚的好像自己还在梦里,什么都瞧不真切。
“哎呀,这个带子怎么断了?”准备扎针吊水的小护士抱怨一声。
郭嘉闻声转了个头,发现是自己手上的红绳断了,那是奶奶小时候就给自己的,戴在手腕上十多年了,听说是奶奶特意到寺里开过光的,老人家都有些迷信。但是自己看着那个断了的红绳,听着小护士期期艾艾的试图把它系起来,淡淡的说了声,“不必了。”话语轻的像是呢喃,但是小护士还是听到了,一脸的抱歉,摘下来放到床头柜上了。
“我下班就买一个还你。”临走的时候还听到小护士的话。
其实真的不必了,有些东西是赔不起的,它代表的东西也是你不能理解的,旁人以为不过就是一根绳子,实际上它可能是一种思念,断了的其实是思念,不是绳。
郭嘉又睡了一觉,起床的时候已经下午了,烧到是退下去了,就是还是没什么力气,看着床头柜上的红绳心里头不自在,拽了针线来缝上了,末了又拿起衣服缝起来。
傻八哥见郭嘉不理会,又开始叫唤,郭嘉笑着佯装要拿针去扎他,吓得他在病房里乱扑腾,光扑腾就算了,还一个劲的叫傻逼。
郭嘉被弄的烦了,一个枕头丢过去,傻鸟就掉下来两脚抽抽着干瞪眼了。
“装!再装!到窗台上去,教你说话!”郭嘉瞥了眼躺在地上抽抽的傻鸟命令着。
凯撒说傻不傻,说不傻又有些傻,其实动物都有灵性,你待他好了,它多少都是知道的。
天气有些阴沉,倒春寒的日子还是有些冷的,前两天下了场春雪,外头好些地方还是白茫茫一片,郭嘉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床上,一边缝着衣服一边教傻鸟学说话,外头的冷风呼啸着,路过窗边还会发出“呜呜”的声响,傻鸟好奇,倒是学了几声,被郭嘉一个针线包又砸忘了。
临近傍晚,天空有些闷,郭嘉也觉得自己有些闷,感觉透不过气来,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深吸气来缓解,她知道,大约是自己犯病了。
匆匆藏好衣服,按了铃,来的是之前给她扎针的小护士,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跟他说话了,粗重的喘息声自己的都得见。
看她慌里慌张的却没有乱了阵脚,叫了赵大美女过来,他来了也没多问,吩咐去拿呼吸机后就开始给自己抚胸,顺气。
呼吸机送到的时候看着那上面自己的倒影脸竟有些青紫,像是聊斋里的妖怪,自己心中还在乐呵,赵大美女却是忙的手脚不停,眉头紧锁着,一点都不好看,几次抬手想去帮他抚平,都被他一挥手打回来了。
看他们忙里忙慌得,忽然意识到生命其实真的挺可贵的。
小时候真的很怕死,害怕那些地狱的恶鬼会来把自己脱去,害怕自己死掉了就再也吃不到巧克力了,害怕自己死掉了,就再也不能揍贤惠了,那时候怕好多,可是后来自己总是不死,那时候就觉得上天待我不薄了,给了我一年又一年,于是自己就很潇洒的过,既然我比常人要少活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小心翼翼的活着,我就是要自由自在的活着,活的潇洒、活的恣意!
“姜赛赛,这两天你不要做别的了,主要注意郭嘉的身体,有情况就跟我汇报,我不在跟李医师说,清楚了吗?”
“好的!”
呼吸机戴好后,赵大美女就走了,大约真的很忙,临走前吩咐了一个小护士专门看护我,我看了看就是那个把我红绳弄断的家伙。
人有些胖,但是不难看,肉肉的反而让人想去摸摸,我这么想也这么去干了。
“啊!”她被吓了一跳,也难怪,任谁忽然被人摸脸都会吓一跳的。
“抱歉。”我笑了笑,声音闷在呼吸罩里,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显然她听清楚了。
她回过身看着我,“没事,你不舒服吗?”
我只是笑笑,“不是,因为你脸蛋圆圆的…”我有些累,说多了要歇一下,显然这个护士不合格,她居然不等我说完。
“圆圆的怎么了,这叫有福气知道吧!你看你瘦的就剩这俩骨头了,还不多吃点!”
她神色带着一股子骄傲,我倒是知道她是好意,可是我也没要诋毁你的意思,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
还有这绝对是一话唠,因为我就开了半句头她就开始一个人热火朝天的讲起来了,从圆圆的脸讲到福气,从福气讲到生孩子,又从生孩子讲到姻缘,讲到姻缘的时候她炖了一下,翻了翻自己的口袋。
“给!这可是我自己求来的!”话语里一片的不情愿。
我歪头看了看,是个红绳,绳上还有拴着一个银色的小鱼,红绳的颜色有些旧应该不是新的,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你不用看我,我也不舍得的,这可是我亲自爬到山上求得,原本不想给你的,可是看你那个绳子那么旧应该也是别人给你求得,我又不能随便买一个送你,只能那这个了,就是带了有几个月了,你不介意吧,介意也没关系,介意的话我就拿回来,下次再给你求一个,我这个是姻缘,你那个肯定也是别人送你的定情信物吧,真好……”
郭嘉:“……”
你叫姜赛赛是吧,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你丫真能讲!劳资要不是因为没力气绝对一巴掌拍死你为这个世界祛除噪音污染!
过了头一晚,郭嘉的呼吸就好了不少,其实有很大一个部分是因为郭嘉急于说话好让姜赛赛同志闭嘴!
李医师早上过来查房,看到郭嘉气色还不错,不禁又开始嘴贱了,“听说你昨天不能呼吸了,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你是逗比吗?”郭嘉喝了口水把药冲下去。
“不是啊,我是逗哏。”李医师一本正经的答道。
郭嘉拿白眼对着他:“……”
李医师捣了捣躺下不肯理他的郭嘉,“听说你昨天一直在试图非礼赵医师啊?”
“听谁鬼扯哪?”郭嘉暴起。
李医师朝旁边的姜赛赛仰仰头,姜赛赛似有所觉,转过身看着郭嘉,“有事?”
为什么这声音听着这么愉悦,“没事!你忙!不要讲话!”郭嘉迅速的打断她试图张开的嘴。
姜赛赛撅撅嘴,继续摆弄呼吸机去了。
“我天天非礼赵医师,你不知道吗?你不一度是帮凶来着吗?”郭嘉真诚的望着他。
李医师词穷一阵,试图赢回一局,“听说你昨天一直想摸赵医师的脸,但是一直被赵医师拒绝!”
郭嘉回想了一下,应该是自己想帮他抚平眉头的事,妩媚的冲着李医师笑了笑。
李医师瞬间觉得自己从脚底窜上来一股寒气,于是他警戒的望着郭嘉,力图在她发动攻击前逃脱。
但是,是的,凡事都有个但是,郭嘉忽然嚷着头晕,然后啪叽一下倒在李医师面前,作为一名尽责的医生,李医师是第一时间上去查看。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日子还是这么过,虽说郭嘉的身体有些变糟的趋势,但是总的来说她还是那个能跑能跳的郭女王。
还是时不时偷偷缝缝衣服,教教傻八哥说话,调戏调戏赵大美女,跟李医师拌拌嘴。一切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