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爱情呢?
对于只是初中生的夏魁来说,这个名词很难理解得透彻。他在中国读书的经历中,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经验,所以在接受第一份表白时就答应了对法。
当初被女生表白的心情是欣喜的。
他把心中的喜悦错当成了喜欢,毛糙的对她投入恋爱的感情,收获却也收获了真正的恋情。然后——
是发现真的爱情了呢?还是喜新厌旧了呢?
情商不是很高的夏魁无法从感情上做出判断。所以,他只能推理——
在平时居住多年的老房子和刚建成的新房子、旧电脑和新电脑、旧衣服和新衣服之间。如果不是烂到非换不可的地步,他百分之百会选择“旧”的东西,因而他可以判定自己是个恋旧的人。
推论,于谈不上“旧”的女友和新女友之间,夏魁百分之一千两百会选择前者。
但是——
——感觉不同……
夏魁望了一眼站在一起的两个女生,“前者”在千把人面前对他做出十分信任的发言,此时正把手中的话筒传递给“后者”,她的闺蜜手上……
前者与后者的区别是:收到表白的喜悦,和医院里的悸动。
将它们区分开的,是一次遇险的偶然。
让它们无法区分的,是害怕受伤的心。
因为真正喜欢的那个尤佳里受了伤,所以感到害怕;因为害怕逐渐培养出爱情的泉美受伤,所以觉得担心。
身体上的伤和心灵上的伤。
……如果是只抱有朋友交情而在交往的人,以夏魁的性格,就算说出再伤人的话语也会无所谓吧。
逐渐交往深厚的感情使他无法说出伤害泉美的言语。
可他真正喜欢的人,同时也是喜欢他的人,就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他知道。
……拖延下去只会徒增伤害,早早了断,大家一起承受阵痛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深知道。
——但是,说不出口。
在特色主义社会下“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中学生,遇到五项全能外的“情”字后,完全丧失了自己的决断力。
泉美是个强势的人,尤佳里是个附势的人。
强势的人跟强势的人,谈天说爱、谈天长地久……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相性论》的常识让夏魁清楚明白这些道理,同样也给他的决断加重了砝码。然而,他却被非常识的感情所左右。推论,感情是非常识的——
“对不起——我不希望这样,不能对不起泉美”*2
当时在医院独处的两人是这么说的。
“不要再偷偷见面了好吗?我不想让泉美怨恨。”忙里偷闲,六月份的咖啡馆中,尤佳里担心的说到……
可她这次还是没能拒绝秘密约会。
【あなたがの思い】
【あなたがいなくて寂しい】
【私を放ってはいけない】
【私を放置しないでください】
七月份,对策会办公室残缺的私人工作簿中,在被书写者撕下后的空白页上,残留着淡淡的书写痕迹——那是柔弱的尤佳里的字迹。
最初的那页可能已被揉成团、丢掉或烧掉,字迹被磨平、压平了一部分,被唯一一只眼睛释放出的泪水,弄皱另一部分。
但仅剩的那部分零散字段,却已透露出浓烈的占有欲。
[竖排书写,注:想念你思念你……、没有你的我会感到寂寞……、请不要让我独自一人……、请不要将我放置在这里……]
——夏天的天变热了,你看,五月我只逛过一次街,春天我只买了春天的衣服,而且当时泉美给我弄的大半女装根本穿不出来,现在想去也认不得路……你能带我去置备两件热天的衣服吗?
献上为所爱的人编织的谎言,聪明人也会变得如此愚钝,谎言简直一戳击破。
……所以,被拒绝了。
可能不想伤害到闺蜜吧,她足足忍了两个月,一直拖延到八月初——
“我想见你……”某天夜里,一个电话把少年唤了出去。
在受拒绝后,本打算专注于泉美,忍受心中不适的少年,这天却与少女花前月下、互述衷肠。
……尤佳里多少变得坚强点了。
“大家好,我叫樱木由加里,是三年三班实际上的班长,其实一直都没干过什么事,轮到我发言我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在这里我只能由衷的说声谢谢吧。感谢各位远道而来的扩招生,正是不畏死亡的精神,帮我们抵消了大部分灾厄,我代表全体学生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智囊团的各位,谢谢你们为我们出谋划策,甚至以身涉险来到夜见北中……”八月八日篝火晚会点燃篝火之后,临幸举行的千人会议上,她站到草地前向众人致谢到。
平时的她不可能说出那么多话,显然在前些天晚上是摸清了夏魁的底细,自己好好准备并背诵了发言稿。
……尤佳里变了,她坚强了许多,勇敢了许多。
此时熟识尤佳里的同学都是这么觉得的。
“……感谢财政队为三班提供充足的活动资金;感谢特卫队的各位和医疗队的各位对我们无时不刻的照顾,希望你们能替我们转达谢意;最后感谢委员长——夏葵,一直以来对我们班的劳累操持,感谢他为三年三班所做的一切,没有他的存在我难以活到现在……”
——既然你也这么痛苦,那我就让我来帮你抉择!
夏魁注视着处在自己身边的泉美,在前天些天晚上确定尤佳里和自己一样饱经磨难后,终于打算在篝火晚会结束后单独跟泉美谈谈。
“……夏葵。”
衣服后面的扯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偷偷扯他衣服的是见崎鸣,她表情有些惶恐地说道:“夏葵,异变。”
回过头听到这样的通知,夏魁只是歪了歪头,暗道不详的预感果然发生了。
“靠过来,小声叙述你看到的东西。”夏魁说道。
“什么什么?”泉美发现了恋人的异常,见他神神秘秘的连悄悄话都不说给她听,便嘟起了嘴自己附上去抢听。
风见身为男生可不敢跟泉美做一样的事,只能郁闷的在一旁竖起耳朵偷听。
“从天之际,花笼之顶,淤泥盘绕,黑色水滴渗入,仅有一颗垂钓而下,水滴包含怨气,根部拉长,位立半空,坠地之端……目标是樱木同学。”
花绳编成的花笼顶端,有和怨气差不多的东西在盘旋?其中一些渗到笼子里来,像鼻涕一样即将落到尤佳里头顶?!
泉美一直以为“花的故事”是见崎鸣开的玩笑。诅咒、死者、亡者世界远还算的靠谱。花绳?铁链?花笼?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只有听说这件事的某个恶质侦探才会相信。
可现在……
“尤佳里!!”夏魁二话不说把她从草地边扯回席子上。
可现在夏魁也相信了鸣所言,十分急切的打断最后的致谢,将泉美拉离的危险领域。
就如见崎鸣说的……
(我和尤佳里各有一条花绳,其中一条与葵牵在一起,另一条则在努力牵葵……现在是我有优势。)泉美想到。
“怎么了?”被拉回来的尤佳里问道。
保镖们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立刻反应过来,将席子围成圈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灾厄’或者别的什么具有恶意的东西,正从你刚才站着的地方靠近……”
“不对,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水滴,它拐弯朝这里绕来了,而且正在加速。”见崎鸣用苍之瞳看着,并用正常的语调警告到。
同在席子上的恒一听到这,立马像这面匆忙跑来,打算挡在她身前或将她拉走。
“散开,保镖保护各自目标,看它追谁再说!”夏魁一左一右拉起泉美和尤佳里就挤开保镖往外跑,边跑还边继续发布命令道:“除这张席子以外的人都保持原地不动!”
“真够决断!果然王者风范,跑都跑得那么帅……”死鱼眼兀自喃呢着,立马朝反方向撤离,那是正对北极星的方向,人群和火堆所在的操场。
“不爽!”强森还是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握着拳套站在原地应对危机。
“!!??”饱受诅咒摧残的罗曼不知该往哪边跑,想去追夏魁,又怕将灾厄引向他那边。
“讨厌的家伙。”以利亚迅速作出判断,与夏魁跑的方向相近,却又有一定的角度。
“对啊。”罗曼恍悟跑向另一个倾角,在他前面行动的是丹尼斯。
“佩佩跟葵葵一起!”小女孩佩莎琳追向正南边。
蒙太古要保护人数更多的一方,跟着名侦探跑向正北……于是,席子上的学生各奔东西。
侦探想起了复印本上最新也是最后的预言记录。
【八月八日,星期六,晚,合宿事件
沼田谦作,洋房管理人,馆内厨房,死亡。
前岛学,学生,前庭,死亡。
赤泽泉美,学生,前庭,死亡。
米村茂树,学生,前庭,死亡。
杉浦多佳子,学生,东侧221室,死亡。
中尾顺平,学生,二楼走廊,死亡。
……学生,馆内,死亡。
……
……
沼田峰子,洋房管理人,被警察逮捕后,咬舌自尽。】
(沼田夫妇的孩子死于三班诅咒,对三班仍活着的学生抱有怨恨……时隔多年的怨恨啊,根据预言结果调查到的事件起因应该是这样的。)侦探想到:改变了形式也无法回避吗?分开的话会被各个击破吗?把大家聚集起来一起应对,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呢?
佣兵和获得枪支持有权的世界保镖们已经荷枪实弹,所有的医师和急救车都盘踞在学校外。既然三年三班原班生、交换生、转校生、扩招生都在这里,保护他们的力量也理所当然被集中在此处,智囊团相信这个强有力的拳头可以应对一切危机。
“夏葵、泉美、尤佳里!!”离口里发出不到二秒钟,相隔不足两百米的距离,传来见崎鸣急促的呼叫声,“那个东西又转弯了,它的目标是你们。”
即使这么说——
护命、皮杰夫斯基等围绕他们的六个保镖,实在不知该如何防御看不见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