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吵架,什么时候家里要是安静一些该有多好。
吴睛推开家门,又重重地关上,隐约的,听到了屋内的突然安静,也没有理会,径直走上了小路。今夜,没有了水墨,以前的天空,在这点蒙蒙的有亮光的时候都是浸满墨香的,一层一层,明明都是一个字表达的色彩,竟然也是显眼的不同,偶尔的话,会有残余的晚霞调皮地再镀上一层鲜亮的暖色调,既没有了无尽的冷意,也没有了夜的恐惧。可是,今夜,什么都没有,好像有谁在头顶上罩了一块灰色的布,严严实实地把那么美丽的天空都堵在了外头,吴睛垂下脑袋,用力地把路中间的小石子踢进了小小的人工湖中,“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才从西藏回来一个礼拜,已经开始思念了。吴睛戴上耳机,华少翌的《解夏》,百听不厌,“半支烟轻轻抖落,手背的凉薄,当往事呼啸而过,我已懂了”
吴睛的手插在袋子里,尽管是炎热的夏天,她觉得这样的话可能比较自然,不然手一晃一晃的,很不舒服呢。八月,饭后散步的人很多,而且大多是一家子人有说有笑的,像自己这样的孤身一人看起来确实有点寂寞,还好,天已经慢慢地黑下来了,很快眼前人的脸都会被掩盖住,吴睛喜欢这种不被人注意的安全感。
环绕着广场,一个圈一个圈地走,忽的睫毛上多了一滴雨,接着是裸露的手臂上开始感觉到细密的拍打,吴睛抬头,看到前面那几个一起散步的女孩子也还在悠哉地走着,似乎不以为意的样子,便又垂下了脑袋,总觉得今天脑袋特别沉,以前走路都看天,今天都是在盯着地。一阵静默后,响起了侃侃的《滴答》,可是吴睛觉得耳朵上也是湿哒哒的雨了,瞥了一眼T恤,几乎到处都留下了水晕,吴睛舔了舔嘴唇,是不是该避避雨了,夏天的雨脾气可是真的大,她想看看前面那几个女孩子的,“难怪,这么悠哉。”五颜六色的伞并排开出了一朵鲜亮的花,吴睛懊丧地开始找避雨的地方。
等到站在别人的屋檐下的时候,脖子上也已经全部是凝结着的水了,总有一两滴顺着额头前的刘海滑落下来,吴睛抬起右手,尽量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很长的一个连廊,黑漆漆的,平时热热闹闹的商店也已经都关门了。还好,吴睛习惯了寂寞。
身边突然有轻微的声响,尽管听不到,还是能感觉得到路灯下摇晃的黑影,吴睛偏过脑袋,呵呵,还有一个同路人,借着点微弱的灯光,能看得见一个模糊的侧脸,一套蓝色的球衣衬得出那人的冰冷,好像谁都不能靠近。
吴睛只是看了几眼,就回过头来,她可不想被人误会成偷窥狂,还是听一点小歌比较好,在这样的朦胧之夜,稀里哗啦的雨水倾泻而下,拍打出漂亮的水花,长长的连廊漆黑的色调,哦,还有一个,同路人。
想到的话,吴睛又忍不住看了他几眼,好像动作都没有动过,单手抱着篮球,另外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很平静地等待。不过,今夜的雨,好像特别磨人。
歌听着怎么的就突然没了?吴睛掏出手机,看到了熟悉的号码,却没有名字。
“喂?”
王天逸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不经意地看了那个女孩子一眼,第一次有人能和自己一样面对着一场毫无新意的景色呆那么久,手机的功能竟然也只是听歌,而不是找人来接。
“不用了,我没有淋到雨,而且,我在外面有事。”有点是刻意压低的声音,估计是不愿意让自己听见,王天逸嘴角扬起,在外面有事?就是这样吗?女孩子很快挂断了电话,又是塞进了袋子里,右耳悬挂着之前的耳机。
吴睛觉得雨声很好听,所以她打算双管齐下,没想到一切都被另外一个人看在了眼底。
灯,毫无预兆地亮起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里面的老板娘看见自己门前站着两个孩子也吃了一惊,又张望着看了看外面的雨,才继续做事。吴睛猛地觉得一下子世界就过于明亮了,丝丝的雨雾看得一清二楚。
她正打算继续戴上另外一只耳机回到沉寂的世界,“咚咚咚”的敲打玻璃的声音响起来。
吴睛看见了那个一身冰冷的男孩子,推开门进了商店。
像是排练好的哑语版演出,吴睛只看见老板娘的头点得很起劲,然后去翻找什么东西,接着递给了王天逸。转身出来的时候,四目相望。吴睛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干嘛要这么盯着别人?迅速地转身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王天逸看见她一副很窘迫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又笑了,一天能让自己笑两次的女孩子,还真是没有遇到过。
“啊?”吴睛看见递过来的伞,惊讶地张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没做好防备,眼前的男孩子就摘下了自己左边的耳机,“伞,给你,回家吧。”吴睛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天逸已经撑着和他球衣一样颜色的伞,模糊地站走在雨中了。
手里的嫩黄色,吴睛又扫视了一下全身,除了白色就是嫩黄色,“是,巧合吗?”
“啪啪啪”,雨还在兴奋地载歌载舞,路灯射出来的光芒,似乎温暖了这本是凄清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