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真情流露,郁得欢既心疼又无奈。一个远水如烟,亦真亦幻,一个如五更梦,惊乍的人怎堪入眠。为了大局着想,郁得欢答应娶慕容舒雅为妻,但条件是封李秀宁为侧室。李秀宁倒不在乎这些,什么正室侧室,只要能留在郁得欢身边,她就别无他求了。
郁采薇回到霁月阁,一副气鼓鼓的神色,道:“如今连皇阿玛都不把我放在心上了,高浩斌又走了,三哥有了新欢,一定把我都忘在脑后了。刚才那个慕容舒雅,一点也不及李秀宁有气质,真不明白皇阿玛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劲了!还说什么婚姻大事,不能自己做主,我看准是听了那恶女人的话,才会给三哥选了个这样的妃子!”
小蝶劝她道:“其实皇上说的有道理,少年男女在婚姻大事上,往往是逞一时之快罢了。我说公主,三皇子的事你还是别操心的好,省得没如愿就去寻死觅活的,多得不偿失呀!”
“怕是我想操心也没那个本事,罢了罢了,我自己的事都管不完呢。”郁采薇道,“高浩斌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真想找他去。”
“公主你就别傻了,你要是去了,驸马爷会怎么想?好歹他是公主的驸马爷呀,就算不为他着想,也应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免得再生出是非。”小蝶说道。
一听吴英,郁采薇冷笑道:“他这个驸马爷,除了装装门面真的一无是处。”这两天,吴英每晚被派去和龚月月风花雪月,居然连白天也见不着他的影儿了。
小蝶正奇怪为何不见吴英,方问:“公主,驸马爷干嘛不好好的陪着你给你装门面,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么久都不回来一趟。”
郁采薇心中不禁狐疑了。待天黑了以后,彩霓宫内灯影绰绰,李皇后倚在床上半睡半醒,突然从梦中惊觉醒来。侍女们忙照顾着安抚了她,但那梦影依然久久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她梦里的情景是这样的:一片黑黢黢阴森森的树林里,飞禽猛兽齐出动,它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狂奔,好像身后有索命鬼似的。动物们看见前面昏沉沉的光晕,便放慢了脚步,越过丛林高耸的屏障,眼前一片灯火辉煌,美人美酒,一应俱全的别样洞天。那一棵最大的古树下,坐着意气风发的吴英,美人围绕着他左拥右抱,就像一条条藤蔓非得攀附在树身上才安心一样!
李皇后想去唤醒他,纸醉金迷的生活是足以毁坏一个人的。可吴英在温柔乡里笑的那么开心,表情是那样沉醉。因而,李皇后伤心不已,想转身回去,却发现簇拥着吴英的那些女子手中各藏着一把匕首!眼看她们就要对吴英动手了,吴英只顾玩味,不曾察觉,李皇后想提醒他小心,却发现嗓子哑的怎样都叫不出声儿来了!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被一群姬妾玩弄,因猛地从那似梦非梦的意识里逃窜了出来!
侍女们给他拭去了额上的冷汗,又端来一碗温开水,李皇后喝了水,定定神,忽想起昨日在霁月阁里的小丫头们的嘴巴里听来的闲言碎语:“驸马爷该不会被公主休了吧,这都两天了,可没叫驸马爷回来过。”“他不回来能去哪儿呢?”“还担心没有去处不成?驸马爷的第二居所当然就是将军府了。”
“将军府!”李皇后出了会儿神,喃喃道。遂叫人来穿衣,掌灯,她要去将军府看看吴英如何了,不然那个噩梦的阴霾别想散去。
然吴英并没有在将军府,而且好几天都没去过了。李皇后见是这情况,心急的突突直跳,令人于今夜一定要把吴英找出来,否则她当真要难过死的了。
郁采薇也觉得奇怪,自从那天叫他去行龚月月之事,他就再没出现过,难不成他跟龚月月一样,会神出鬼没了?她一定要去探个究竟,便趁午夜时分,出了霁月阁,东张西望,然并不知道龚月月所在何处。
她一步一步的走下花斑沿石阶,然后往左走,进入花草树木繁茂之地。大量植物聚集在一起,捧着月华之光,清夜之露,尖尖的叶子上载着饱满的水珠,闪耀着白色的亮光。郁采薇一心寻找吴英和龚月月,倒没注意这些。只是那清凉的空气让人呼吸起来如置身异地,每个细小的毛孔都有说不出来的畅快。“吴英……吴英……”她轻轻地叫着,眼睛在各处扫来扫去。隐约听到李皇后那帮人的声响,乃至郁采薇与他们碰了头。
“什么人,这么大胆!”郁采薇叫道。
那人从后面一人手中接过火把,认清是郁采薇,忙单膝跪地,道:“不知是公主在此,奴才多有得罪,望海涵!”
郁采薇并不知道他们亦是找吴英的,便说:“好了,不知者不罪,起来说话。”
那侍卫起了身,问:“公主有何见教?”
“这大半夜的,你们这是在干吗呢?”郁采薇审视着他们,问。
“奴才等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务必在今夜探的吴将军消息。公主,吴将军系何去处,竟也不知吗?”
“我要是知道,也不必三更半夜的出来找他了。皇后娘娘对他这个侄儿还真是贴心啊,如此兴师动众的。”郁采薇微微笑道,“守门的侍卫问过了没有,他们有没有见吴英出宫?”
侍卫答:“问过了,都说没有。所以皇后娘娘才让我们就在这圈子里找,虽然奴才认为吴将军在这儿的几率微乎其微,除非他受了重伤,走不了路也不能说话,不然不会不出来的。”
一听这话,郁采薇当下唬了一跳,寻思着:龚月月不会把他杀了吧?“你说的有道理,那你们继续找吧,我去那边找找看。”郁采薇说。
侍卫道:“公主还是歇息去吧,奴才们会尽心尽力,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您。”
“不用了,他是我夫君,我当然得亲自找他。”说罢,便走上了另一条小路。
“吴英,不管怎么样,我还不希望你死,你千万不要死啊!”郁采薇边拨开枝叶边自语道。“龚月月,你要是有本事尽管出来叫嚣,躲躲藏藏的算什么东西!”突然,脚下打了一个滑,郁采薇整个儿趴在了地上,“天哪!真不小心!不过要是能把那个小东西摔掉了才好呢!”她的肚子只疼了一小阵儿,欲爬起来时,手摸进地面上的一个小水洼。待她站起来后,却听得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公主,救我呀!公主!”
“吴英?”她拧眉道,又侧耳细听了声源,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地面上那水粼粼的坑洼里。即蹲下身去,见这一汪小水里似乎飘着两个人的身影,那身影恰似鱼苗那么大。“龚月月”她低声叫道,“吴英!”没错,龚月月和吴英就在那个小水汪里呢!要不是刚才被他的手触动了,龚月月还不会有动静呢。郁采薇这么一叫,龚月月随即还原了真身现在她面前,她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你把吴英怎么样了!”
龚月月笑道:“你不也看见了,他在学游泳呢。”
“你搞什么鬼呢?你以为他是只鸭子啊!”郁采薇看吴英在水里挣扎,气呼呼的叫道。
龚月月又笑:“我看哪,他在你的眼里连只鸭子都还不如,你不是想让他来勾引我吗?那我就成全你,当我龚月月的男人就得先学会游泳。”
郁采薇陪笑道:“原来如此!”心中则在气吴英,嘱咐那么多遍不要让龚月月看出端倪,怎么还是做不好!“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自从你对我说,怀孕后会神力尽失,我就记在心上了。所以才会想出那么个卑鄙下流的办法,如果吴英让你怀了孕,你就再也没办法在我面前嚣张了不是?”郁采薇说道。
龚月月朱唇未启笑先闻,道:“我只不过想糊弄你玩玩罢了,想不到你这么笨,竟就当真了。告诉你吧,神力的存在跟怀不怀孕根本就没有关系,你的神力,是我趁你意志消沉的时候,被我偷偷拿走了而已!”
郁采薇霎时被雷电击中了似的,怔怔的瞪着某一地方半晌,喃喃道:“你……都是你!你害苦了我!龚月月,还我神力!还我的神力来!”
龚月月冷笑道:“神力通通都是我的了,宿命种子却还好好地在你体内,等着瞧吧!”
宿命种子。郁采薇明白,就是说不管自己有没有神力,二十岁那年都必须去执行使命。没有神力护身,就单凭自己一副羸弱之躯,拯救之路简直不堪设想。
“龚月月,好歹我们两个都有宿命种子,是何等的缘分呢!”郁采薇惧怕了,担心了,不得不说了软话,“我知道你恨我,只有我倒霉你才会开心,若仔细想想,爱恨是人之常情。但万不可走极端,我们两个从最初的好姐妹,变成尔虞我诈的情敌,再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们都让彼此失去了对方,弄得遍体鳞伤,何曾真正的笑过呢?”
龚月月傲气凌人的笑了笑:“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把神力还给你了吗?”
“是的,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把神力还给我,我不想做一个没用的废人!”郁采薇近乎央求的神色。
龚月月却语气坚决:“像你这种被人们当做星星月亮捧上天的人,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可怜的。”
郁采薇亦不是会过分的低声下气的人,遂瞅了眼小如孑孓的吴英,说:“那你就可怜可怜他吧,他已经喝了一肚子的臭水,脸色都憋得发青了!”
“放心,他死不了。”龚月月忆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不幸,“他要是这么轻易的就死了,我一定会难过很久的。”
“可是,他真的快不行了!”郁采薇叫道,并下手去捞,却什么也捞不着。
“我如此对待杀害自己的凶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什么!早先,就是吴英杀了你的?”
“哼,郁采薇。”龚月月嘲讽的笑道,“我现在真的有点同情你了,怀了野男人的孩子,又嫁给了一个侩子手,最爱的人不辞而别,最亲的人刮目相待,了不得呀!”
郁采薇被激怒了,原本不打算发火的,却偏有人不辞劳苦的捡来一根根柴薪,堆在她的心窝,吹一口冷气,就使其熊熊燃烧了起来。
带头找吴英的那个侍卫听见这边有说话声,遂带了人往这边过来。穿过葱葱郁郁的常青松,踏着满地的黄叶,悉悉索索,杂乱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