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远竟会被圆圆所感动,这个女子当真非同一般,不但有颗济世之心,还有宽广的胸怀,即便是男儿也几人能做到,但她真的做到了。对罗泰呢,她期望有怎样的结果:“袁妃,你想朕如何处置罗泰?”
  皇上竟然征求香姬的意见,看到了,皇上已经下令将罗馨贬至冷宫,因为香姬竟然只是将罗馨贬为才人,欺君惘上罪不可恕,李代桃僵的大罪竟然轻罚。“二姐,二姐……罗泰求二姐恕罪……”
  圆圆回头望着父亲:“皇上,罗泰在宁州一代非作胡为,奴婢的父亲原本一世清明受他连累。从大从小,他的确罪不可赦,奴婢求皇上饶恕罗泰死罪,将他贬为庶人,终身不得在朝为官,可怜我父虽有三子,另两个弟弟尚年幼无知,膝前也需儿子敬孝,请皇上开恩着罗泰回府修身养性,倘若再犯过错再重罚不迟。圆圆知皇上以仁德治国,罗泰之罪不同于姐姐。姐姐虽刁蛮任性,可她心地善良。但罗泰心狠手辣,残害无辜,已为宁州一害,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终身不得在朝为官?这样的处罚不小呀,不过倒也合情合理,从世子到庶人还不能复出,倘若再犯过昏重罚不迟,这一句可以制止罗泰不敢才动坏心思。“山子,着文华阁大学士拟旨,就依袁妃所言。”
  “奴婢代弟谢主隆恩——”
  罗泰怔在地上:好个罗香姬,居然怀恨在心不肯容我,居然如此狠毒,将他贬为庶人,还终身不得在朝为官。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不会放过你。
  在这些一边串的事件后面,最大的受害者是圆圆,既然她可以宽恕罗馨,羲远也没有追究之心。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为什么圆圆能容罗馨,可容不得罗泰。不光羲远疑惑,连罗承天也不解。
  圆圆轻声道:“姐姐有知错之心,可罗泰没有。姐姐虽有过错,可只征对奴婢一人,以一人为敌怎能与以百万人为敌相比。宁州本是宁、定、宣三州合并,是南木国最大的州,因为地属繁华,自羲朝开国至今已有一百二十多年,加上长宁王世代相袭,百姓倒也安居乐业。开国之初有五十万人,而今已有一百三十万之众,这不但与历代长宁王爱民惜民有关,更是几代先皇英明治理之功。而今宁州因为一个罗泰鸡犬不宁,欺男霸女,托人店铺、强抢民女,压迫百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奴婢也是宁州人,自知恶霸横行百姓受苦的道理,若要还宁州百姓一个平静的生活,就必须重处罗泰。至于跟着他身边的恶奴,奴婢相信,父亲回府之后自会清理门户……”
  羲远不得不佩服圆圆的才智,原来在她心中还藏着大仁大义,重处罗泰竟然是为了宁州百姓,丝毫不带个人感情,孰轻孰重在她心里了如明镜。
  罗馨从小就知道为父解忧的道理,对香姬的做法她也是心服口服。以往也知晓罗泰的种种恶行,介于是自己亲弟弟,她虽然劝过几回,没有丝毫成效也就放弃了。
  “皇上,臣与两个女儿分别很久。臣想肯求皇上,容臣将香姬接出宫回别院休养,也叙父女之情。”“至于罗馨她早是皇上的人,臣不肯奢望。”
  羲远心情不错,秀妃的确应该多与圆圆相处,以圆圆的聪慧、大度或许令她改变,而今她不就变了吗?从老虎的霸道到此刻小猫般的温柔。“罗承天,朕准所请。罗才人,即日与罗承天、袁圆一同出宫,准回长宁王府别院省亲七日,七日后必须回白薇阁反省。”
  罗馨早已经不希望了,贴在地上:“奴婢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姐妹二人的手握在一起,罗馨看到妹妹额上的鲜血说不出的疼惜。
  小翠早早地就将包袱收拾妥当,罗承天携罗泰在朱雀门等候两女,还没走呢,便见英王骑着高头大马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英王府的家轿。
  “岳父大人……”英王拜礼。
  罗承天一把制止:“英王殿下,臣何德何能能做你的岳父。臣今日已经奏请太后、皇上,不日即带香姬离开京城回宁州与龙将军完婚……”
  羲迅脸色难看,早知长宁王进京,是为香姬而来,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另替香姬物色郎君。龙玄羽治军有方,颇受罗承天器重,听说此人身高六尺,武艺超群,熟读兵书,乃是当朝文武兼备、智勇双全的军事人才。两年前,西金国欲从南方进宫,竟三翻两次吃了败阵,提及龙玄羽西金国没有不怕的。
  小翠骂骂咧咧,这个伶俐姐竟然找不到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竟赖在宫里不走吗?也罢,反正自己是愿意出宫的,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奶奶了,还有阿铁伯、巩大爷、锁儿、链儿,好想他们呀。
  夏叶、秋果被太后拔到自己宫里,另换了两名丫头侍候。罗餐只带冬枝在身边侍候,这些年她一直过着奢华的生活,也想好好与妹妹相处,虽然只有七日,她不会再为难妹妹,一定像母亲所说的那样:相亲相爱。
  “啊——终于出宫啦!”圆圆欢快的跳跃着,头上缠着白绫,粉色的纱衣在空中飞舞。
  罗馨早已没有圆圆如此纯真的心,如果要她像圆圆那样欢快,那样简单的表达自己的喜悦,她做不到。真羡慕圆圆虽然吃尽了苦,依旧有颗晶莹的心。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小翠背着两个包袱,这一进宫太后、皇上都赏了不少首饰,还有好几件宫袍,真是累死了,她是小姐不用背包袱,加上今日又受了伤。
  “爹!”圆圆抱住罗承天,这下好了,口中说父亲,叫他只管唤爹,也不叫父王了。
  罗承天推开圆圆:“都要嫁人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就算要见龙将军,你也不用如此开心吧。”
  “爹,龙玄羽真的那么好?”圆圆歪着脑袋,“我不管,如果我能爱上他你才能把我嫁给他,否则我死也不嫁,要不然我就逃婚……”还没说话,才见英王远远地站在一边,缓缓地走过去,优雅拜礼:“奴婢见过英王殿下!”
  “你……真要回宁州另嫁他人?”
  圆圆浅笑:“我们本来就不是夫妻,连太后也知道我们未拜天地,也未圆房,既无夫妻名,也无夫妻实。她虽没有反对父亲将我带走,但也未同意要我留在王府。不过皇上倒是应允了,要我回长宁王府……”
  罗馨已款款移来,两人都穿着纱衣,这是圆圆以前最爱的浅蓝。
  英王糊涂:“你是圆圆,还是她?”
  罗馨笑靥如花:原来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妹妹竟是件令人快活的事。当对妹妹的恨意消除,换来的是幸福,是轻松。罗馨头一转,指着左耳垂下一粒米粒大小的美人痣:“父王就是这样分辨我们的。”
  “馨儿、香姬,该上轿了!”罗承天面无表情,他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香姬,即便那是他最得意的手下龙玄羽也不行。这一次,他要弥补多年来对香姬所有的亏欠。
  “英王殿下,改日方便的时候,圆圆会回府收拾。告辞了——”
  她怎么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他爱她,爱得痴迷难拔。都是他的错,为什么要在新婚之夜说那些话,掩饰自己的真心,甚至还误会她与齐隆。而今连皇兄都知道,她心中有个齐隆,西金国大才子,才子才女真是天生一对。莫名心痛难耐,今生注定要错过她吗?
  平生第一次,姐妹二人一起躺在大浴桶里,看着圆圆后背上浅褐色的伤痕,交叉重叠,罗馨懊悔:这些都是她留下的鞭痕,她都做些什么,竟然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妹妹。她实在太可恶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圆圆的右臂上有一团难看的烙伤,上面有个奇怪的标记,还有一团疤痕,怪不得她从来不将自己的手臂裸露在外面,干家务活的时候只将衣袖挽至手肘下两三寸的地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疤痕:“妹妹,还疼吗?”
  圆圆摇头:“姐姐,早就不疼,已经过去了。难道不是吗?”
  “我从宫里带了玉肌膏,是专治你额上伤口的,或许对这有用。”罗馨说。
  姐妹二人从浴桶里出来,坐在床上,罗馨小心翼翼地将玉肌膏抹在圆圆的后背,但愿有用吧,这些伤痕已经太久了,妹妹原本娇弱春花,可浑身上下尽是疤痕,这样的身子会有几个男子喜欢。龙玄羽将军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几年前他本已纳了青梅竹马的恋人,新婚之夜竟然发现那女子不是处子之身,一怒之下,当晚就将她休了。那女子不明所以,竟然出家为尼。罗馨开始为妹妹的婚姻担心起来:“你真要嫁给龙将军?”
  圆圆摇头:“我不知道,如果能爱上他自然最好,倘若无法爱上他我可不想委曲求全。”
  “妹妹是个不受拘束的人,还是不要嫁他好。”罗馨担心,龙玄羽恃才傲物,连父王都受他牵制,妹妹这样的性情怎么受到了。想到这成,罗馨便一五一十将龙玄羽的事说了一遍,自然也包括他新婚之夜休妾的事。
  罗馨弹琴,圆圆跳起了蝶舞,罗承天说不出的满足,有这样一对如花女儿,好过几个惹祸儿子。罗泰是长子,他曾经抱有极大的希望,而今被贬庶人终身不得起用,罗禧今年才满十二岁,罗康也只有三岁。唉,他不知道自己争天下为了什么,军中还得受龙玄羽牵制,他名为自己的属下,这几年屡建其功,在军中的声望极高,竟有盖过自己的劲头儿。府中还有两个女儿,大的十一岁名罗艳;小的六岁名罗娇。
  次日一大早,圆圆在父亲、姐姐陪同下,回王府收拾包袱,穿的、用的一并收上了马车。
  胡妃站门外,静静地看着:她要走了,自己该高兴,可是这两日王爷满脸愁容,喝醉酒都是她的名字。她竟说不出的难过,王爷一直在担心她会离开,而此刻王爷早朝未归,回来后若知道袁妃已经搬走,从此后与英王府撇得干干净净。
  “你……能不能等王爷回来后再离开?”
  圆圆的手里抱着首饰盒,这些是她的嫁妆,衣服与一些小物什可以拿走,但这嫁妆却犹豫不决。想好了,将这些首饰送还韩府,她不再是韩府的表小姐,而是罗承天与袁桃花的女儿。
  罗馨见胡妃阻拦,跳下马车:“胡妃,你想为难我妹妹吗?”如果胡妃敢为难,她可就不客气了,别以为罗馨真的好欺负,她要保护妹妹,不会让外人为难她半分。
  胡妃道:“娘娘误会了,臣妾怎么敢为难郡主。”
  “知道就好!”罗馨拽住圆圆的手。圆圆张望着住了一个多月的桃轩,“妹妹,有什么好瞧的,难道你的委屈还没受够。他娶了你,却不要你,我们罗家也不是要欺负的,自然会给你找更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