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慧惊叫:“啊?什么?你告诉凡春她得的是癌症了?”
周虹:“告诉了,这有什么?你联系她了没?她怎么还不来医院?”
张明慧:“糟了糟了,啧啧,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告诉她么,坏了坏了,她还没去医院,千万别出什么事……”
周虹打断:“到底怎么回事呀?出什么事儿?”
张明慧解释:“呀,你不知道,凡春正和她老公闹离婚,情绪不好,我怕她知道是癌症,想不开,你还不知道她?心眼儿死,我这几天家里有事也没顾上和她联系……”
周虹也着急了:“那怎么办呀?她一直没来医院,不会真出事儿吧?”
张明慧:“好了好了,我不和你多说了,我还是去她家一趟吧,看看好放心。挂了啊。”
张明慧又拨打孟凡春的手机和座机电话,都没有人接。她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拿了包和车钥匙,出门了。
早晨,张其军已经回家来了,他坐在客厅沙发上,不言不语,默默的坐着,也不看孟凡春。
孟凡春也坐在对面,沉默不语,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张其军终于开口了:“协议,你看了吧?”
孟凡春咬了下嘴唇,不回答。
张其军小心翼翼:“你同意?哦,有什么其他条件还可以再加上……”
孟凡春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我问你,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有什么对不住这个家的?”
张其军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没有。”
孟凡春的手机响起来,她没理会。紧接着座机响了,谁都不去接。
孟凡春突然高声:“张其军,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张其军无力的制止:“别,你别喊,我今天来,是和你好好谈……”
孟凡春发狂的大叫:“张其军,我告诉你,我没有对不起你,你凭什么和我离婚?凭什么?我不离,你你你,你明说吧,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你说啊,你说啊——”
张其军无奈的站起来:“凡春,你冷静点儿,要这么谈,我就只能走了。”
孟凡春歇斯底里起来,把沙发的靠垫抓起来向张其军砸去:“你走,你走,反正这个家你也不要了,儿子你也不管了,你,你还想要孩子,你,你做梦,你滚——”
张其军一边躲着,一边接住靠垫放在沙发上,也高声叫道:“我受够了,我没法和你继续过,这婚,我离定了!你看你像个什么?泼妇!”
孟凡春指着张其军,气得浑身哆嗦,大哭起来:“呜呜,我……张其军你不是个东西!我伺候了你十几年,我给你养大了儿子……你个不要脸的,你说,你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是哪个狐狸精勾走了你……”
张其军拔脚就要走,他打开门,门口站着惊异的张明慧。
张明慧一把拽进来要走的张其军,嘭的把门碰上,生气的说:“你别走!”
张明慧先安慰孟凡春:“凡春,别哭了,有话好好说。”
张明慧转身对张其军不客气的说:“不是我说你,你到底要折腾什么?凡春哪儿不好?”
张其军叹口气:“这日子过得真没劲!”无奈的坐在沙发上,不吭声了。
孟凡春有了心理上的依靠,哭得更厉害了。
张明慧给孟凡春拿了纸巾擦眼泪,接着对张其军说:“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离婚了你儿子怎么办?你想清楚没有?”
孟凡春哭喊:“他,他早就不要这个家了!我,我和阳阳过……让他去找有劲的过去!走,你走啊——”
张其军噌的站起身。
就在这时候,张德阳的房间门突然开了。
早就被吵醒,一直在偷听的张德阳,走了过来,眼神呆滞的看看一干成人。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吓得噤声不语。
张德阳拉开大门跑出去了。
众人还都愣着。
孟凡春反应过来,叫的撕心裂肺:“阳阳——”
张明慧厉声喝道:“张其军你个混蛋,你有没有人性?凡春得了癌症,孩子也在家,你这时候还要闹离婚?”她推推张其军:“你还不快去追。”
张其军这才如梦初醒,追出去了。
家里,死一般沉寂,孟凡春也不哭了,呆呆坐着,张明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搂着孟凡春。
海鲜市场一片嘈杂,有生意的摊子,摊贩忙碌着,暂时没有生意的摊子,摊主也吆喝着叫卖招徕主顾。
“刘老板,刘老板,我要的货备齐了吗?”一个长相粗糙的男人叫着,往刘荣芳这边走来。
刘荣芳赶紧招呼:“好了好了,这就给你装。”
男人走近,催着:“好好,刘老板,我那边都断档了,谢谢呀,要的这么急,你也给弄好了。”
刘荣芳:“啊呀大哥,你可别叫我老板了,我就是给人家打工,这样吧大哥,我给你一个名片,是我的老板的电话,叫杨元庆,你要是没时间过来,他可以给你送货上门。”刘荣芳说着从放钱的小盒子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男人接过名片边看边问:“这倒好,嗯,还加收运费么?”
刘荣芳:“不加不加,你打电话就说我介绍的,保证供给你新鲜的。”
男人笑笑装起来名片:“好好,那我先走了。”
刘荣芳:“哎,慢走啊。”
来人一走,刘荣芳马上又开始接电话、备货、收拾、挑拣。一直弯着腰的刘荣芳好不容易闲了一会儿,直起身敲敲腰,左右扭了一下。
又接待了几个上货的客户,刘荣芳远远看见杨元庆来了,但也顾不上招呼。
杨元庆径直走过来,在一边等着,有时候插手帮忙。
大发了客户,刘荣芳问:“元庆,有事儿?你看刚才忙,我也没顾上问你。”
杨元庆带着点儿心疼的说:“没事儿,我带过来几箱海胆,酒店那边订了又说要不了那么多,顺路放在你这卖吧……”
刘荣芳赶紧的:“行,那我去搬。”
杨元庆摆手制止她:“不忙不忙,荣芳,你看,让你受累了,我有个事儿和你说说。”
刘荣芳问:“我不累,嗯,你说。”
杨元庆:“你看这不是拐角那个摊儿要转租么?我想把它盘下来,再和咱们边上这家商量商量,换个位置,这样咱们就能和拐角那个摊儿连成一片,你看,你来了以后添了不少大客户,我琢磨着扩大一下规模……”
刘荣芳欣喜的:“行啊,这是好事儿呀。”
杨元庆:“荣芳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给你长点儿工钱,再加五百。哦,我和这边上的摊儿主不熟,你天天在这儿,要不你先帮我问问,看人家能不能和咱们换换位子?要不咱出点儿补偿费也行。”
刘荣芳握着手想了一下:“我问问看吧,哎,元庆,我这情况你也知道,你看你还给我加钱,真是,真是谢谢了……”
杨元庆赶紧打断:“可别这么说荣芳,这摊子交给你我放心,我该谢谢你才对,哦,要是扩大了,我想着再加一个人,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要不你看再加个男的?有什么搬搬运运的重活儿就让男的干吧。你再给我留意一下,看能不能找个人,工钱和你原来一样,你帮我踅么着点儿。”
刘荣芳点头:“哎。”
杨元庆从车上把海胆搬下来,刘荣芳赶紧过去帮忙。
杨元庆:“我先走了。”
刘荣芳:“哎。”
刘荣芳家的小屋内,一家人正在吃饭,不过是两个青菜,一盘明显是下脚料的鱼杂,一个炒鸡蛋。
刘荣芳有点儿心不在焉,夹的菜两次掉在了桌子上。
常凯问她:“荣芳,想什么呢?”
刘荣芳:“噢,今天杨元庆和我说想扩大规模,再加个摊儿,还说再找个男的看摊儿搬搬东西什么的。”
常磊插嘴:“妈,这鱼杂有点儿腥,搁点儿辣椒就好了,你们生意那么好呀?”
刘荣芳:“还行。”
刘母给孙子夹了点儿青菜:“还吃辣椒,你看你那疙瘩起的,多吃点儿菜吧,败火。”
常磊:“好了奶奶,够了够了。”他扭脸问炕桌上吃饭的刘父:“爷,你还要菜么?”
刘父在床上摆摆手,端起碗来喝汤。
刘荣芳忽然问:“哎,常凯,要不你来海鲜市场?工资比你单位还高五百呢,就是肯定比你单位累点儿……”
常磊:“啊,妈,你打上我爸的主意了?”
常凯不置可否。
刘荣芳催问:“问你呢,行不行呀?你要是去了我还能轻松点儿。”
常凯:“你仔细想想,我去你那儿就是这点儿工资,万一生意不好了人家不用那么多人了怎么办?不长远,再说,我现在单位虽说钱没你那边给的多,可是保险、年终奖什么的都有,咱们用车也方便,又稳定……”
刘母摇摇头:“常凯还是不要去了,两口子给人家看摊儿,到时候人家别再说你们进货出货账上有什么猫腻。不好。”
常磊:“就是呀妈,别叫我爸去当苦力呀。”
刘荣芳瞪一眼儿子:“哦,我当苦力你就不心疼,就知道心疼你老子……”
常磊嬉笑:“妈,我爸不是平时也能过去给你帮忙么?我也心疼你,妈,吃鱼籽,香着呢。”他赶紧给刘荣芳夹鱼籽。
刘父:“荣芳,别叫常凯去了,我琢磨着也不合适。”
刘荣芳低头吃饭:“嗯,爸,我就是那么随口一提。不去就不去吧。”
常凯也给刘荣芳夹菜:“老婆,我也心疼你,以后做饭洗衣服我都包了,我有空儿就过去给你帮忙。”
刘母笑了。
中午的饭点儿,饭店里人声鼎沸。
毛兴伟带着两位客户走进来,他安顿客户稍等,径直走向服务台笑嘻嘻叫道:“老板娘,给咱安排个小包,这外边儿可真够热闹的,恭喜发财呀!”
女老板抬头看他一眼:“没有,你有没提前打电话预约,你不看这么多人我去哪儿给你腾地方儿呀?包间儿都满了。”
毛兴伟依然嬉皮笑脸:“行了我的好姐姐哎,快给我安排吧,我今儿带着客户呢,哎,重要客户,快点儿,就咱俩上次待得那个包间儿就行,我不挑……”
女老板笑着瞪他:“有日子没来了啊,你还不挑?那是我留的VIP包间儿。”转身叫一个服务员:“小丽,去把东头儿那个小间儿给他们收拾出来。”
毛兴伟高兴地:“谢谢姐,我先带客户过去了呀,哎,姐,我点几个大菜,今天结账不用打折,公司报销。”
女老板笑着挥挥手不耐烦的:“去吧去吧。”
毛兴伟走过去给客户引路:“久等了,不好意思啊,张总、吴经理,这边儿请。”
三个人往包间走去了。
晚上毛兴伟回了家,往沙发上一坐,脱了鞋胡乱一扔,叫道:“越越,爸爸回来了你怎么不出来?干吗呢?”又叫:“小文,给我拿拖鞋来。”
马小文系着围裙,赶紧应声儿从厨房端了一盘菜出来,放在桌子上,又去门口鞋柜拿来拖鞋套在毛兴伟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