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白雯晴突然失魂落魄来找他,西陵昂没有问理由,现在他却很想知道,白雯晴究竟是怎么狠下心去离开一个自己这么深爱的人,又怎么狠心找爱她至此的自己,来帮她摆脱一个她爱深如斯的人。
  西陵昂苦笑。“雯晴,你真的是个狠心的女人呢。”无奈,手垂下,屏幕早已暗去,连带西陵昂脸上的神情也隐了去,好似刚才不曾看到那张照片一般。
  一杯咖啡余韵袅袅,咖啡杯后面一个中年女人放下手机,看着对面的年轻男人。“楚总,这样就可以了吧。”
  楚卓然看着咖啡厅外面的景色轻轻点头。
  何素珠也不说话,杨子怀突然打电话吩咐自己见这个世界商界上都是有头有脸的年轻一辈翘楚,又是长得这么帅的年轻男人,就算是到了中年,说自己完全不紧张那一定是假的,实际上,面对现在的沉默,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只能静静等待,很奇怪,明明自己年长楚卓然很多年,却完全没有面对年轻后辈的感觉,那股压抑的自己窒息的感觉是在总裁位置上磨练出来的吧。
  咖啡已经差不多快见底了,何素珠不着痕迹地看看自己的手表,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了,刚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先开口。
  楚卓然突然动作起来,从桌子的另一边推过来一张名片。“那以后就麻烦你了。有事情就打上面的电话,这是我的私人手机。以后请你以前辈还有同事的身份多照顾她。但是,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我和你有联系。”
  何素珠看着桌上的黑卡怔愣良久,才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走神了才窘迫的点头。
  楚卓然又看一眼杨子怀说可以信得过的女人一眼,才拿起身旁椅背上的修身时尚西装,转身离去。
  “啊!放开我啦!我要进去看妈咪!”白雯晴刚睡着,就被门口一声仍旧稚气未脱的吵闹声弄醒,隔着门从外面传来。
  “忆然听话,你妈咪现在发低烧,她怕传染给你,才不让你看她。”门外是西陵昂苦口婆心的劝阻,显然西陵昂拿这个小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
  忆然明显不满。“那凭什么西陵叔叔能看,我不能看。不公正!不公平!我要上诉!”
  “驳回!乖,你妈咪在睡觉,不要吵醒她,西陵叔叔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你想去哪里?”面对难缠的小鬼,西陵昂只好选择妥协。
  忆然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马上笑开了。“好吧。既然这样,那等回来再看妈咪好了。”
  白雯晴光明正大地偷听着外面的对话,又好气又好笑,自己竟然被玩给比下去了,不过西陵昂既然要带忆然出去,也是放心的,闭上眼睛,继续睡。
  其实,低烧已经不太碍事了,只是手,还隐隐作痛。睡梦中,又梦见那天他的十指紧扣,在渲染着鲜血的痛楚中,他留下的话令人揪心般心痛……
  人流穿行的步行街,人行道上一个驻足的粉雕玉琢般的小孩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显然他继承了父母优良的基因传统。
  很少见到才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显露出帅气漂亮的,只是现在的笑脸上围绕着苦闷的神情。
  可是小主人公忆然现在却表示很郁闷,自己不就是兴奋了一些,走得快了些嘛,一眨眼功夫,周围就连西陵昂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此时的西陵昂的步行街的另一头尽头,深皱着眉头,没有了一贯笑容,反而在隐隐中竟然透着几股令人为之折服的威势。
  不要惊动她,我不想她担心。你现在就带人过来,尽快把人找到。可是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冷静下去,重新开始一个人的寻找,更加焦急也决绝。
  忆然眨着灵动的眼眸,努力回想着刚才自己可能与西陵昂走散的地方,准备去那里等他,眼睛瞟啊瞟的,结果硬生生改了方向又跟着人家姐姐手上冰淇淋跑了。
  “小朋友,你迷路了?”忆然听到好心路人的善意询问,忙摇头,三岁了还走丢,太丢脸了,这种事承认了实在有损自己的形象。
  “西陵叔叔这么厉害,肯定找得到我,到时候肯定要骂我的,既然这样,干脆趁机再多玩一会儿才不吃亏。”楚忆然直接给了自己明确的指示。
  忆然动着小脑筋,干脆悠闲起来,看起来了个个橱窗里,眼花缭乱的好东西。
  白雯晴的生日就要到了,自己妈咪最近看起来多愁善感的,当然得送点好东西让妈咪开下一笑。
  楚卓然难得今天的行程空了下来,其实很想去见白雯晴,就怕自己一个抑制不住,她会伤得更重。如今只是想起她现在住在西陵昂家里,还有那天一直和自己作对的小鬼,就已经锁了眉头。
  想起那个那天一直缠在自己腿上拼命想要保护白雯晴的小鬼,也想起那天因为自己险些伤到那小鬼,白雯晴对自己言语中多出的复杂失望,楚卓然突然一阵心烦意乱,一个急刹车,一辆惹人注目的保时捷就停在了星街入口处。
  如果他不是西陵昂的儿子,不是白雯晴为西陵昂生的孩子,他或许会喜欢那样一个小家伙吧……只是,这种事没有如果。
  楚卓然对自己突然蹦出的想法很是郁闷,皱着眉头胡乱地在头上一阵台风过境。原本符合一个总裁显得整洁而不失斯文的发型顿时变得有些凌乱,却显得慵懒的休闲,多出了几分这些年失去的本应有的年轻气息。
  一辆保时捷算什么,但当那辆保时捷车门开启后,里面竟走出个空前绝后的帅哥,慵懒中长碎发,修身休闲黑西装,一身名贵又不失时尚完美的装束,还是如此年轻的年纪,多少女孩能够不为之春心荡漾的疯狂。
  直接无视那些纷纷而来的侧目疯狂,径自向星街里面走去,打算寻找一个咖啡馆沉静一下心情就走。
  一片落花忽然从眼前飘过,一阵清风,飞舞两三落到手心。
  春天,她的生日就要到了。
  走了几步,一个手工艺仿橱窗外的一排展示品里,一副耳钉,小巧的波斯菊透过乳白色由中心到花瓣尖渐变成极淡橙黄的水晶折射出美丽可爱的光晕,马上让简易停下了脚步。
  波斯菊的话语是什么?倔强。想到这,他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很适合她的一样小东西。
  走近,伸手,刚触上那带着微凉意味的水晶耳坠的瞬间,一双带着肉感的嫩白小手几乎同一时间伸了上来,可惜比自己慢了一步,只是那指尖碰到自己皮肤时温暖的感觉,和她好像。
  楚卓然转过头去看那个和眼光不错的小孩,随即一怔。
  是那个小鬼!
  忆然本来满心欢心终于找到中意的东西要送白雯晴的,谁知道。
  半路杀出来个大坏蛋!
  将脸上的温柔笑容内敛隐藏,楚卓然的声音马上冷了下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我才不告诉你。你放手啦!这个耳坠是我先看到的。”楚忆然决定了,这次他要据理力争,他才不要让这个耳坠落入坏人的手里。
  楚卓然丝毫没有理会他,径直拿起耳坠往店里面走去。
  忆然嘟囔着两腮,很是生气,气冲冲地踏着小步子就冲进去一跳吊上了正准备付账买东西的楚卓然。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家手工艺店外面牌子上面写的,纯手工原创,独一无二。
  “不准买!”楚卓然好笑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无尾熊。
  “白雯晴是把你扔到热带雨林养大的不成?”
  手上付钱拿货的动作倒是一点不迟疑。
  忆然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瞪着楚卓然,简易不甘示弱看过去,一点没有爱幼的意味。
  店家的大叔看着有些失笑,看认识的样子,长相气质又相似的不得了,一看不是一家的也是有关系的,想想自己的独一无二招牌,为了面前的两人也算是可以破例一次的,忙劝道。“小朋友。要不我再帮你做个一模一样的好了。”
  “不准!”“不准!”
  两人异口同声。
  店主一愣,随之轻笑出声,两人互看一眼,似乎对这异口同声甚是不满,又要辩解。
  “我就是要独一无二的!”“我就是要独一无二的!”
  这下不止店主,连两人自己也怔住。
  “坏蛋!干嘛学我!”楚忆然撇着嘴表示自己的不满,而楚卓然沉默着不再言语,越看面前这张精致的小脸,越觉得心里乱,也不再任他吊在自己手上,直接耳坠放进口袋,另一只手拎起忆然就是往地上一丢。
  不再理他,快步走回自己停车的地方,钻进车子里。
  刚要踩油门离开。
  “砰砰!”楚卓然脸一黑,嘴角一阵抽搐“下车!”
  忆然哼哼两声,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想法。
  “你把耳坠还我,我就下去。哼。”显然楚忆然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
  楚卓然突然一阵无奈,干脆再次拎起忆然的领子就要把人往外丢,不过这次忆然特别坚强聪明,硬是抓着车座不放,就差没连自己的牙齿也用上。
  楚卓然的头发又乱了几分,呼吸也乱了几分,怒瞪着在自己身边安然坐着的忆然,良久。
  突然,车钥匙一转,保时捷引擎发动,两边的门自动锁上,油门一踩。
  “上来了就别后悔!”看来自己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了,反正是他自找的。
  “唰!”地一下,保时捷飞得老远,绝尘而去,后面本想要瞻仰名车的一干众人吃了一口尘土。
  楚卓然本来以为三岁小孩遇到这种极速,会吓得直叫,后面的警车都已经追了五辆,谁知,身边的小鬼叫得的确是震耳欲聋,却是兴奋的。
  “哈哈哈!好好玩!比游乐园里面的赛车刺激多了!坏蛋!再开快点哪!再快点!”
  现在楚卓然无比后悔没在第一时间就把人扔下去,不过看看身后的奋起直追的警车,嘴角一勾,油门踩得毫无犹豫。
  警车很快就被甩掉,简易就是有一个急刹车,忆然往前一冲,不满地瞪向楚卓然“我摔死掉了,你拿什么赔给我妈咪!”
  楚卓然简易挑眉,看着随性。
  思忆很是无语,干脆不再和面前在自己看来幼稚无比的人争,一只小手拽拽地往前一伸。
  “拿来。”
  楚卓然心里好笑,面上淡淡的冷然。“什么东西。”
  “我说的是耳坠。你一个大男人要这耳坠干嘛。”楚忆然直接点出东西。
  “你一个小男人,要这耳坠又要干嘛。”楚卓然反问道。
  “你……你,你不要学我。我要送我妈咪的!”正是理直气壮的时候,楚忆然怎么能让步认输。
  咕噜咕噜!”
  最后的一点气势也没了。忆然囧红着小脸看着突然一愣,随即恢复沉静一点不笑的脸,却总感觉脸上不笑坏蛋的心里一定已经笑了他好几次,顿时连耳根子也红了去。
  奶声奶气地小声辩解:“我还在长身体……容易饿……”
  “我送你回向家。”
  忆然一个高兴,愉悦兴奋地看着楚卓然。
  “你要把耳坠给我了吗。”
  楚卓然摇摇头。
  “那我不回去!”楚忆然倔强的抬高了自己的小下巴。
  “随便你。”楚卓然也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
  一路转来,身边的定时呼叫比精确的机器还准,几乎隔开一分钟就叫一次,叫多了,忆然的脸不但不红,反而知道自己肚子越叫,楚卓然脸就越黑一分的,他开心得不得了,就差没让自己的肚子唱起歌来。
  楚卓然终于忍无可忍,又一个急刹车。“下车!”
  “不要!耳坠不给我,我不下车,也不回家!坏蛋,我赖定你了!”楚忆然面红耳赤的大声对他说到,他不会让他得逞的。
  楚卓然脸一黑。
  “我带你吃饭去!”
  忆然一听,马上笑得眉开眼笑,很精地看着楚卓然一脸无语地先下车后,才偷笑着也忙跟着跳了下去。
  此时星街,手工艺坊里。
  “三岁左右大的孩子我的确是见过一个。只是,他不像是走丢的样子。是和家人在一起的啊。”
  “是吗……那麻烦你看见这照片上的孩子之后和马上和我联系。”
  说着,将手机里的照片递给店主,店主一愣。“这孩子……”
  “你见过?”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丝线索,西陵昂怎么会不心急如焚。
  店主愣愣点头。“就是我说的那孩子呀。不过他的确不像走丢”想起当时自己劝慰不成还被两人异口同声搞得哭笑不得的情况,好笑到,“和他一块进来的那个年轻人和他感情好得不得了。”
  西陵昂一怔。
  忆然虽然才三岁,但是毕竟和白雯晴还有自己待过很多地方,见过不少世面,加上本身也聪明,不可能遇见骗小孩的感情还这么好,除非是他认识的,但来到雨桐市才没多少时间,思忆能认识什么人?
  突然想起了店主说过的家人两个字,心下虽想不会有这么巧合缘分的事情,脸上的表情阴晴起来。
  “那人长得什么样子。”
  “两人挺像的,大概是兄弟吧。恩,这样看来……那他们爸妈还挺能生的,差这么多岁的……恩?难道是父子俩?啊哟,不错嘛,这么年轻,儿子就……”
  店主突然就不说话了,因为他突然发现面前的人脸色难看的就快可以吓死自己了,西陵昂沉默着,店主很尴尬,看他的表情自己也怕怕的。
  “年轻人,那你要不要先打电话问问是不是真是那孩子家人把他接走了?如果实在不放心,我看还是先报警吧”说着,拿起了桌上的座机听筒递给西陵昂,“万一真的……”
  西陵昂却沉着脸将听筒放回去。
  “不用……”,声音有些复杂,“他的确是孩子的父亲……忆然会很安全的……”
  说完,也不顾身后店主是什么反应,径自走出手工艺坊,心情很是复杂。这么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但就是这样一个不小的城市,让楚卓然和白雯晴在茫茫人海中重新遇见了,也让楚卓然和忆然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