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楚家,书房。
  楚老爷子一脸叹息的样子看着手边的文件,锁眉良久,才看向书桌对面一动不动的关毅,叹道:“关毅,我不想楚卓然知道我见过雯晴,所以这份东西,你必须找个适当的机会交给卓然,你知道该怎么说。”
  关毅欲言又止:“老爷子……”
  楚老爷子用神情制止了关毅的深究,有些事他知道自己做的过火了,但是他竟然已经做了,那就没有回去的路了。
  “是对不起雯晴那孩子,但这也是为了楚家。楚卓然好不容易想通了,媛儿昨天已经来说两人决定订婚了,楚卓然和雯晴的缘分也算走到尽头了。我打算让他们回台北订婚,等媒体发布完之后,尽快找个时间成婚。嘉义市这里……我会让楚氏的其他人尽快来接收,他能不回来,就不要再回来了……”
  良久,关毅略带迟疑地吞吐应是,在楚老爷子的面前,任何人都没有说不的权利。
  日光,白雯晴与忆然的单身公寓,厨房料理大理石餐桌旁。
  “忆然,不要光吃香肠和土豆泥,蔬菜也要吃,牛奶也要喝。”
  白雯晴用叉子将忆然盘子里的蔬菜往他面前捣鼓了些,牛奶也送到他面前,对忆然的挑食从以前开始就颇为无奈,这点他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秉性了。好在每次自己说了,忆然就算再不愿意,也会慢慢吃下去。
  只是这几天忆然的抵抗意识越来越强烈。
  “哼”的一声,将盘子里最后一勺土豆泥送进肚子里,拿起有些油滋滋的香肠一屁股跳下总高度比自己还要高的椅子,就跑开了。
  白雯晴轻叹一口气,下意识摸摸耳后,那里只剩下耳坠曾经留下的痕迹了,她没有资格责怪忆然,毕竟自己不对在先,道歉也说了,讨好也做了,接下来,只好等他自己气消了,只是想不到忆然的性格倔强的和他父亲如出一辙。
  手仍旧摸着耳后,就着坐在厨房的大理石餐台上的位置,正好看着远处窗外的景色,这里已经是26楼了,从白雯晴的这个位置眺望出去,只能看见一片看似很遥远很遥远的天空,抓不到的蓝天,不知该放下还是拿起的飘渺……
  冰冷的大理石台上,手感觉到些微的震动,紧追随着是手机铃声响起,白雯晴才回神看去。
  是个陌生的来电,白雯晴琢磨着大概是推销或是其他什么的?
  “你好,请问?”接起电话,对面传来的是一阵沉默,正当白雯晴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一阵熟悉得让人心痛的声音响起。
  “是我。”
  “白雯晴。是我。”是熟悉到痛彻心扉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这点事情,不难”楚卓然的声音还是那样的自信,他的自信与生俱来,在他面前,貌似很多事都变得那么轻而易举。
  “有什么事吗?””白雯晴的声音有些颤抖,内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越来越强烈。
  “马上出来见我,我有事找你。”电话那边的楚卓然声音有些断续,似乎在做某一种挣扎。
  “不见。我想结束了,我想彻底结束。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见你。”白雯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拼命的想说服自己不要去,仿佛这次见了,她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楚卓然了,她不要,就算爱他爱得那么伤,那么痛,可是她真的还是忘记不了。
  “……我把耳坠还你。以后也不会再纠缠你了。”楚卓然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允许任何的拒绝。
  “什么意思。”白雯晴愕然,楚卓然到底想做什么,他就这么简单的放弃了她一直想要回的耳坠?
  楚卓然没有对准问题回答,只道。“我在香格里拉酒店等你,不见不散。”没有给予更多询问与拒绝的机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嘟嘟嘟嘟——”的忙音。
  楚氏集团嘉义分部的最高楼
  一方窗台上,太阳懒洋洋的散着,不满整个窗沿,不知谁突然将窗户轻轻推开,外面的蓝天尽现,薄薄的白纱窗帘吹起,拂过窗台正中央。
  那里,静静躺着一朵娇小却倔强的耳坠,莹莹散发着柔和的水晶光泽,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的耀眼。
  下一秒,不知谁的手掌伸出,将耳坠的光辉牢牢遮掩在手中,一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良久,摊开手掌,耳坠送进了自己的西裤口袋。
  站在忆然的房间面前,白雯晴伸出手来敲敲门,并没有打开。
  “忆然,妈咪出去一下,你一个人在家不要乱跑知道么,房间里没有回应,白雯晴无奈地沉了沉眼,短暂笑了笑,终究还是小孩子的习性。
  轻轻道:““妈咪……现在去将耳坠找回来。”
  静静地等待,白雯晴站了良久就要离开的时候,房间的门终于打开,只是,只有一条小缝。
  白雯晴低头看去,从那缝隙后面找到一颗明亮的漂亮眼睛,闷闷地对自己说道:“大人不可以欺骗小孩子。”
  白雯晴笑了笑,伸出小手指到那双漂亮眼睛前面,里面的忆然才从门缝隙间将自己的小手伸出,抓住了白雯晴那只手指,又突然放手,将门有一“砰。”
  一个幼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还没有原谅妈咪哦。找回来才算!”
  白雯晴哑然失笑地看着空空的房门,不得不承认的事,自己的忆然在磨人方面真是天分不小,这招欲擒故纵着实断了自己不少后路。
  白雯晴锁好屋子的门,在门外停了好一阵,似在想些什么。
  或许,该让他,让西陵昂知道……
  四年,甚至更久的时间,自己明明知道,却没有回应他,如果与楚卓然真的有一个了断,白雯晴总觉得自己有义务或者只是想将终于走到尽头的感情告诉这个四年时间来,自己不断依靠,照顾着自己与忆然的这个男人。
  拿起手机,准备告诉西陵昂。
  “嘟嘟嘟——”电话传来的是不停的忙音,白雯晴没有多想,将手机放进包里,想着过后再打,按下电梯,离开。
  房间里,忆然听着白雯晴出去的动静,想着白雯晴刚才说的话,心情不由好起来,哼哼小调,又一个人玩玩玩具,看看电视,等待的时间真的是漫长无聊得很。
  西陵昂的脸突然浮现在忆然脑海里,忆然开心的一笑。
  “对了对了。找西陵叔叔玩去。找西陵叔叔的话,妈咪一定不会怪我出去乱跑。”
  忆然拿起自己的小包包,双肩背到身后,往里面扔了钥匙,水壶等等,将家里所有电器该关的都关上,踮起脚来,伸上玄关的门把手上,笑嘻嘻地打开大门,又转身将门锁上。
  屁颠屁颠跳上电梯,往西陵家方向一跳一跳地过去。
  走在去香格里拉酒店的路上,白雯晴浑然不知,忆然将要面临的危险……
  白雯晴走进香格里拉酒店约定的咖啡馆时,那出落的典雅色彩中,楚卓然端着杯子坐在一张十分高级的沙发上,背对着自己,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
  白雯晴定了定心,径直走到楚卓然的对面,坐下,看着他。
  很奇怪,见他沉静的过分的眼眸,或者说,心中闪过一丝落寞不愿捕捉,他深邃的眼眸里总是让人找不到答案。
  沉默,打破。
  “雯晴。手给我。”楚卓然摊开自己的手心将耳坠放进白雯晴伸出的手心里,突然淡淡一笑。
  “我和媛儿要订婚了,白雯晴身子一颤,指尖使不上力气,紧了松松了又紧,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听着楚卓然没有停下的话语,“下个星期我们就会回台北,在那里订婚。然后……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白雯晴在笑,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笑得有多难看。
  楚卓然看在眼里,只是沉下眼眸,装作这个笑容是给她的解脱。
  “祝你们幸福。”白雯晴说着,站起来转身,一副就要落荒而逃的样子。
  楚卓然却伸出手,不是急切的那种,和平时的强硬比起来,却显得平静的,却更内敛深沉的多。
  白雯晴回手,有些愣愣地看着两人在空中相碰的手、指尖。
  是楚卓然的手在离开,是白雯晴的指尖在踌躇——明明是楚卓然先握上的……
  最后一根指尖相碰,无名指指尖的轻轻摩挲,楚卓然轻轻一挑,却似用尽了两人彼此的力气,终于完全分开。
  白雯晴没有走,脚步没有移动一步,回转的身子这时候才慢慢侧过身,重新站在楚卓然的面前,低头怔怔看着他。
  “耳坠还给你是有条件的,你还记得么。”楚卓然低沉的声音充满磁性和蛊惑
  白雯晴颔首,她明白。
  “我会如的你愿,彻底结束……”,白雯晴眼神一动,自己说的话,此刻却伤人最深,“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我已经答应和媛儿在一起,就不想背叛她。虽然对不起她,但,今天是最后……”,楚卓然突然抬头,深邃的眼眸深的似寒冰,却也灼的如烈火。
  “我要最后抱你一次。”楚卓然的眼里闪过一丝眷恋,为什么明明说好的彻底放手,自己还是放不下,还是有那么过分的要求。
  白雯晴的身子一怔,显然觉得楚卓然的这个要求太过分。
  “你说过,我来见你,就不会再纠缠的。况且……如果你不想背叛媛儿的话,就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想要和我……”她在说服楚卓然,何曾不是在说服自己。
  楚卓然却没有动摇,打断白雯晴。“对媛儿最好的回应就是停止对你的爱,楚卓然的眼神动了动,白雯晴却看不见,“所以,顿了顿,白雯晴仿佛明白下一刻说出的话,会伤透自己的心,想要伸手捂住耳朵,却动弹不得,“我们不说爱。”
  香格里拉酒店,四年后的曾经相遇,互相感受彼此的那个蜜月套房,现在一起重新又回到了原点。
  楚卓然将所有的温柔,所有的不能用语言再说出的爱全部给她,紧紧拥抱着她。
  脖颈间忽然出奇地暖热,湿湿的滑过什么。
  白雯晴伸手想要去证实,指尖动了动,终于找到力气,刚刚和床铺分开一点,却听见耳畔一句沉重却也轻柔的。
  “我不爱你……”白雯晴的举起的手又重重地落下,任自己的脖颈间变得更加温暖的湿意不断流过掉上白色床单,消声灭迹。
  不知过了多久,白雯晴的身体都不再有感觉。
  楚卓然才终于缓缓起身,俯身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早已经干涸,长长的刘海碎发遮掩下,白雯晴看不见楚卓然此刻的神情,只能耳鸣似地看到他的嘴唇看看开启。
  她听见他说:“白雯晴。从这一刻开始,我……放你自由。”
  他起身穿衣,他不再看自己一眼,转身离开。
  这段感情,今天。
  就是终点了……
  终于真的自由了……
  如果是,脸颊上划过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是眼泪,为什么自己迟迟贪恋他在床上,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最后的温度,不愿起身,不肯离去。
  白雯晴起身坐起的瞬间,胸口忽然一滞,仿佛一口气顿在胸口怎么也呼吸不上来,虽然只是瞬间,但最后的余韵的却是让人心悸的可怕。
  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忆然的面孔,自己出来这么久了,不知道忆然有没有乖乖待在家里。
  总感觉有种躁动让自己不安,将耳坠往耳垂扣好,打了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心里一惊,更加不安起来。
  快快地出了酒店,往家里赶。
  一边拨通西陵昂的手机,结果仍旧是一阵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