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她的一双手柔软的仿佛没有骨头,像是一汪温泉,柔软而温暖。他鬼使神差的没有再去掰她的手,任由她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掌。从来没有一刻让他觉得如此幸福,满足。
“哎,天亮了,该去讨些吃的去了!“秋大爷摸索着爬起来,颤颤巍巍的出门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他知道是秋大爷出去了。他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手心全是汗。他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掰开放在一边。用唯一一块毛巾浸了水,替她擦汗。
隔着薄薄的毛巾,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脸上的温热,他扭过头不敢再看,细细的替她擦完脸,然后坐在一旁看她。他很想去外面的医馆讨要一些解毒的药,可是他身无分文,又不知道她到底中的什么毒。想出门,又怕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于是十分纠结的在庙里走来走去。
“坏了,坏了,天佑,出事了!”一个小叫花子飞快的跑了进来,大叫道:“秋大爷撞了东街的吴员外,吴员外找人把他抓去官府了!”
“什么?”天佑吃了一惊,愣在了原地。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想办法救秋大爷?”小叫花子喊道,瞥眼看到干草席上躺着的小碧螺,叫道:“哇,她是谁啊?”
“我也不认识,她中毒了,是我把她捡回来的!”天佑道。
“哎呀,看她这样子恐怕也是活不了了,你还是赶紧去救秋大爷吧,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声,我还要去讨饭呢,先走了!”说完又飞一样的走了!
天佑真是左右为难。想去救秋大爷又怕小碧螺出事,留下照看小碧螺,那秋大爷只怕就性命难保了!
他喘着粗气,扑通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神仙啊神仙,人人都敬你拜你,我每日虽然没有讨的多少东西,好歹也供给了你,你能不能就显一次灵?救救这个姑娘吧,我求你了,求你了!”
神台上的神仙仍然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天佑坚决道:“我一出庙门,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如果可以救这位姑娘的性命,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少你,如果不灵验,我就砸了你的像!”说完磕了三个头,一头冲了出去。
一出门,他就看到一个小巧的瓶子莹润发光,大喜,急忙捡起来一闻,清香扑鼻。顾不得许多,赶忙跑进去,扶着小碧螺喂她喝了下去。
他紧张的观察着,只见她长长的睫毛像是刚破茧的蝴蝶一般,轻微的抖动了两下,终于睁开了。一双乌黑灵动,如同黑玛瑙一般的眸子,迷茫的看了一圈,终于在天佑的脸上停住了。
“你,是你救了我?”小碧螺虚弱道。
“姑娘,你真的醒了?”天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了。想到刚才自己还在那里威胁神仙,谁知神仙真的显灵了!
他慢慢将小碧螺放下,扑通跪下重重磕头,“谢谢,谢谢神仙的大恩大德,我说到的一定会做到!”
小碧螺醒来的同时,顾晨惜恨不得活剥了自己的皮!“天哪,我竟然把解药给丢了!”她用头在君陌胸前一下一下的撞着,“我还不如撞死算了……”
“你,你是谁?”小碧螺虚弱的问道。
天佑急忙起身,结巴道:“我,我叫天佑,是,是个乞丐……”
“乞丐?什么是乞丐?”小碧螺自出生从来没有出过青溪,自然也不知道在人间还有乞丐一类人。
天佑吃惊的看着她,不可思议道:“你连乞丐也不知道?”
小碧螺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知道,乞丐很有名吗?”
天佑苦笑了一声,道:“乞丐是大街上向人讨饭的人,很低贱,没有地方住,没有东西吃,随时都会死,看不到希望,能讨到东西就有的吃,讨不到东西就得饿肚子……”
“你不要说了!”小碧螺激动的打断他的话,抬头看看几乎是露天的屋顶,小声道:“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吗?”
“也不算,我只是在街上看到你昏迷了,所以就把你带回来了!”天佑此时早已经失去了先前的热情,因为从小碧螺的口中,他可以判断小碧螺的身份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就算人家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那和自己也是一个天一个地。
“如果你可以走的话,就走吧。从这里出去一直往东走就可以到街面上了!”天佑说着就要出去,他还要赶去救秋大爷。
“等一下,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你说一个愿望我一定会满足你的!”小碧螺诚恳道。知恩图报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天佑回头看了她一眼,真诚笑道:“我救你就没打算要什么回报,如果你不认得路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正好我也要出去!”
“不行,你必须说一个愿望,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小碧螺道。
“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没有心情想这个!”说着就走。
小碧螺追上去,叫道:“你等等我啊!”
两人一路跑到了官府,只见秋大爷正跪在大厅中间,旁边站着一脸怒气圆滚滚的吴员外,正中间坐着一个脑满肥肠头戴乌纱的官员。府衙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中间的那个就是秋大爷,旁边站着的是吴员外,这是新任的太守大人,和吴员外是远亲!”天佑小声道。
“这下可惨了,这老乞丐真是倒霉,怎么撞到了他呢?”旁边人都是纷纷叹息。
“肃静,肃静!”太守扯着嗓子,狠狠的敲了几下惊堂木。顿时大堂外的人都不说话了。
“老秋头,你可知罪?”太守粗着嗓子问道。
“大人啊,小人不是故意要撞吴员外的!”秋大爷嚷道。
“哼,你不是故意的?你知不知道我身上的这件长衫可是花了整整三百两银子专门定制的,你个老乞丐弄脏了我的衣服,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赔我衣服,要不然就活剐了你赔罪,你自己看着办吧!”吴员外恶狠狠道。
“吴员外,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这大街又不你的,你一个身子就占去了半个街道,要是你瘦一点的话,我怎么可能撞到你呢!”秋大爷反驳道:“你说让我赔你的衣服,我不是也受伤了吗,你怎么不说赔我的医药费呢?”
“对,对啊,哪有这样的道理啊!”大堂外的人也开始为秋大爷叫屈。
吴员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张胖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喊道:“你个死乞丐,命那么贱能值几个钱?就算把你剁成肉块卖,也换不回我的衣服!好,好,好,我赔你十两银子做医药费,你赔我我的衣服!”
“都住口!这件事本官已经清楚了!既然吴员外愿意赔你的医药费,那你赔人家的衣服就是天经地义。如果你赔不起的话,那本官只好按照刚才吴员外的要求把你活剐了,作为赔偿!”太守摸着两撇油油的八字胡,道。
“大人,您可是青山城老百姓的父母官,怎么能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呢?”秋大爷高声喊道。他知道自己是肯定赔不起那衣服的,只能祈求这太守大人大发慈悲救救自己了。
“本官很公平,只要你赔了人家的衣服,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可是你赔不起,那本官也只好按照人家要求的做了。本官是父母官,总不能让自己的子民受委屈吧?”
“大人英明!”吴员外见太守大人替自己做主,抱了抱拳道。
“哎,这老秋头看来是躲不过这一劫了……”所有人都叹气道。
秋大爷已经吓得浑身哆嗦了。天佑再也忍不住,冲出去道:“大人,你不能这么做!你是官,怎么能用这么残忍的办法来解决事情呢。秋大爷是无心之过,又不是故意要撞倒吴员外的!这三百两银子我们赔,我们写上字据,这一辈子赔不完,就让我们的子女继续赔给吴家,总有一天能赔完的。还请大人放过秋大爷吧!”
秋大爷激动的抓着天佑的手,连话也说不出口了。
“不行,你必须马上就给我!你们一天连一个铜板也讨不到,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跟你们耗!”吴员外不依不饶道,“还有,就你们这副德行,有谁会愿意嫁给你们,还让你们的子女还,我看你们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所以这个钱是肯定还不上的。你们是不是想先哄骗我答应,然后一走了之啊?我告诉你,如果这钱你不马上给我的话,那就活剐了他,以泄我心头之恨!”
“吴员外,你不要咄咄逼人!”天佑起身,双眼冒火盯着他。
“大人,你看,他竟然威胁我!”吴员外向太守大人道。
“大胆乞丐,竟然敢咆哮公堂,来人来,拉下去先给我打上二十大板再说!”太守大人吼道。
几个衙役就过来拉扯天佑,秋大爷急忙磕头道:“大人,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了?”
“哼,天理?在青山城我就是天理!”太守大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几个衙役拉住天佑就按在了地上,天佑挣扎着,脖子上的青筋暴了起来,“我要去告御状,我要你这个禽兽身败名裂,青山城谁不知道你和吴员外是亲戚,你这是公报私仇,我要去告你!”
“刁民,给我狠狠的打,给我打!”太守大人浑身的肥肉颤抖着,大喊道。
几个衙役举起板子就狠狠的朝着天佑的背上打去。
只听的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吴员外一蹦三尺高,叫道:“妈妈呀,好痛!”
天佑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扭了扭背,一点痛意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