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四个公差走到相府叫道:“门上有人么?那位大爷在此?”门官出来问道:“做什么?”四人道:“我们是新经略大老爷差来的,府中有个人要他当堂对词,大叔请看朱票!”门公看了良久,见是要拿花有怜,便向公差道:“你们在此坐坐,待我禀问大爷。”拿了票子进去。到了内书房,听得沈廷芳大叫道:“老花,事情反了!这个瘟官,好大胆,初下车,一些民情不知,单将我家这案复审,停斩凶犯,将沈连当堂大骂一番,又将臬司差官收监。老花你在我府中,不要出去,看他有什么法儿来拿你?今日有我爹爹家报回来,说林璋是我父亲的门生,当堂吩咐了他,莫将我家人命提起,如今将我兄弟仇人延捱,明日写下家报,打发人进京去,报与我爹爹知道,坏了这个瘟官。”花有怜道:“全仗大爷做主。”二人正说之间,一时看见门公手中拿了票子,便问道:“你手中拿的什么票?”门公道:“今有经略差了四个公差来拿花相公。”沈廷芳听了大怒道:“什么差敢到我府中拿人?待我大爷出去看他有什么话说?”从书房一路喊叫出来,到了大厅,便叫道:“家人何在,取木柴过来伺候,将这班狗退打断,看这个经略怎奈我何?”四个公差句句听得明白,不敢言语一声。门公走出来,票子还与差人道:“我家大爷现在厅上,你们当面去讲明。”四个公差皆不言语,谁敢进去捱木柴打,这淮安城那个不知沈大爷利害,说得出做得出。况且我们大老爷是太师爷的门生,被他打了何处伸冤。向着门公道:“我们奉公差遣,既然府内不肯发人与我们何干?”四人竟自去了。离了相府商议道:“我们打个禀帖,说是我等不能入相府拿人,如若罗皂相府大爷,要锁起我们,进厅痛打,因此上禀。”林公正在内堂,与汤彪商议冯旭之事,将花有怜拿来,便知端的。忽见外边传进文书,大人细看是差人禀帖。大人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花有怜拘不来,必是相府情虚,待本院亲走一遭。”吩咐众役传点开门,不一时众役齐集,抬过八人轿子,三咚大炮,两边吹打,众役开道,全付执事,竟奔相府而来。不一时,到了相府,将手本递与门公,请老太太金安,三声大炮一响,进了府门,到了大厅下轿。门公接了手本,慌忙来报与大爷知道,沈廷芳此时见经略亲来,这等威风,若问我要这花有怜,倘被拿去动刑,招出人命是假,坚情是实,我相府岂不白白送了。如今到不如回他进京去了,到也干净。忙忙见了母亲,将此言语告诉一遍,太太听了也着一惊,吩咐家人挂下珠帘,等我出去。门公走来请林公道:“家主不在家,老太太请大人相见。”只听云板一响,夫人出堂。林公隔帘施礼,礼毕,家人移过坐儿,林公坐下。家人献茶,茶过,林公道:“门生下车以来,因国事纷纭,未得到府请安,望师母恕罪。”夫人回道:“大人奉命七省,正当代民伸冤理枉。”林公道:“这是门生分内之事。”夫人道:“大人因何原故单单将我家命案提起?可怜老身的次子死得好苦。”林公道:“非是门生停斩,因凶手之父在济宁赴水喊状,岂有出乎反乎之理。凶手招出花有怜诱坚,请师母将花有怜交出,带去一问,便知真假。那时,代世兄报仇。”夫人回道:“小儿打发他进京去了,若在舍下,就与大人带去审问何妨,实实不在家中。”林公道:“花有怜一日不到,此案一日不能清结,门生只得要拜本进京,请旨定夺。”遂打一躬,辞出上轿,众役开道,出了相府,回院而去。沈老夫人看见林公脸上,带了怒色而去,要拜本进京,忙将沈廷芳叫来商议,廷芳道:“母亲放心,些须小事,料然不能拜本,孩儿自有主意。”按下这边不表,且言林公回到衙内,心中好生烦恼,本院钦命巡视七省,一个平民百姓都拿不来,还做什么经略。随即修成本章,就将皇上御赐的扇子上,裁一叶粘在本章之上,此本章随到随奏。住宿一宵,次日三咚大炮,差官上马,星速飞去。这淮安城,那个不知大人拜本进京。沈连打听得明白,报与主人知道,沈廷芳听了吓了一跳道:“不好了,弄假成真,倘若奉旨要人如何是好?如今若把花有怜送出,他的本章已经进京去了。”左思右想:无有主意,想了一会道:“有了!不如将有怜害死,做个死无对证。此事要与崔氏商酌,看他肯与不肯?”就往花园而来,崔氏看见,喜笑相迎,叫道:“大爷请坐!”连忙倒了一杯茶送来叫道:“大爷请茶!”沈廷芳笑了一笑,叹了一口气道:“为这个冤家,白白送了我家兄弟的命,到今日要拿花有怜,是我不肯,那瘟官拜本进京,倘奉旨要人,将他拿到当堂夹打,他受不住刑,自然招出,你我不是就露出马脚来了,岂不被人谈笑?我同你商议,下个毒手,将花有怜害死,就无对证,你我就做个长久夫妻,不知你心下如何?”
崔氏听了此言,也不知崔氏肯与不肯?怎样回答?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