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河拼命地朝花般游去,还离几十丈远就见花船在沉没,上面的人正往天鹅般上转移,人没了,一点影都不见
天鹅船满载着花船的人,驶向一个很隐蔽的江湾。
船没有了,江面上空空荡荡,只有涌动着的波浪和无尽
黑暗。
文江河不知道司马冬的死活,也不知道自己衣服里的东西是否也葬身水底,不知道帮了自己大忙的震关东情况如何,他孤身一人,眼前一片渺茫,无可奈何,只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现在唯一要办的事去找马兰,不管马兰在石牢里还是在
别的地方,都得找到。
马兰已经不是朋友,而是妻子,丈夫有责任和义务保护自
己的妻子。
一个人浸在水中,只能任随滚滚的波浪从身上涌过,显得那样渺小,那么孤独,成为真正的迷途羔羊,必须靠自己的努力从困境中解脱出来,面对的是神秘诡诈的天鹅玉女,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量,只有他自己知道。
寒月当空,冷风接接,涛声如哭,怎能不让他感到江湖
的险恶。
父母的死,妻子的遭遇,自己的不幸,在头脑中交织在
一起,聚成一个“恨”字。
那“恨”字如身边的流水在迅猛地奔涌,将自己完全淹
没了。
他恨杀害父母的凶手,他恨那个残暴无比的天鹅玉女,他恨武林中那些见财忘义者,他恨欺压百姓的恶吏……
恨丨恨!恨
他是在恨海中生存,喃喃自语道:“我是文天祥的孙子,文海涛的儿子,骨子里流着文家的血,就不会向邪恶低头,
要永远挺起胸膛活着。”
这时,突然从波涛中跳出一叶小木筏,筏上坐着一个老人,他睑朝前,背朝后,一动不动,好像和尚坐禅一般,波涛再大,小筏不摇不晃,比大船还稳。而且怎么也看不见老
人的面目。
文江河好不惊奇,几根桦木,用藤条捆扎在一起,放在水中,不用浆,没有舵,自动行走,一滴水也溅不到老人身上,这是不可能的事,而眼前确实如此。
这乘筏者不是世外隐士,便是天鹅玉女派来的杀手。不
是巧合相遇,便是故意安排。
天鹅玉女的诡诈、凶残,他已有领教,不能不防,他身
子向相反方向游去,要离得远些。
那木筏象有眼晴似的,文江河到那儿就跟到哪儿,他们
相距一丈来远,休想摆脱得掉。
文江河觉得大有文章,这决非巧遇,肯定是有意,来者
有意,躲有何用?
他年轻,血气方刚,眼里揉不得沙子,不管是敌是友,
应该弄个明白。他大声说道:“筏上是何方高人,能否向在
下文江河报个门来?”
那乘找老者竟道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尔陀佛!”文江河心中暗忖:“是个和尚。”
和尚不在庙中坐禅,而到水中打坐,应该说是天下奇闻,
他更加提高了警戒,说道:“大师好闲的雅致,有兴趣寒夜到河中一游。”
和尚说道:“天杳杳,地冥冥,贫僧到河中,哪里有闲
情?”
文江河听罢,知道和尚是有来头的,说道:“大师既没有闲情,那就是有正事,非得办理不可,才到水上漂泊。”和尚道:“贫僧巳脱尘缘,无牵无挂,云游四方,何事
能有?”
文江河说道:“大师本人无事,是不是代为别人奔走?”和尚道:“佛门之外的贫僧从不过问,吃穿无穷,
何必替别人奔走?”
文江河大为不解,这和尚又无闲情,又没事干,还不帮别人忙,黑灯瞎火,跟着自己不放,岂不怪哉?他说道:“恕在下冒昧,说句冒犯的话,大师不知何故,为什么总跟
着在下不走?是不是有何动机?”
和尚说道:“善哉,善哉,出家人不贪财,不杀生,能
存何动机?”
文江河见和尚行踪神秘,分明是奔自己而来,又什么都
不承认,实在让人难以琢磨,如果不是天鹅玉女所雇杀手,必定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他说道:“大师出语不凡,功夫不凡,想必是个有修为的高僧了,在下危难之中有幸相识算是缘分,可惜的是身馅水中,不能一拜。”
和尚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受得了别人施舍,受不得
别人一拜,如果想上筏上同行,请施主自便。”
文江河反正也摆脱不了这小筏,莫不就坐上去。他刚要提气跳出水,已有一股强劲将自己的身子托起,他不由自主地身形纵起,落到筏上,可见和尚的内家功夫已经达到登蜂造极的地步。他很有礼貌地说道:“请大师转过身来,接受
文江河一拜。”
和尚身子还是保持原来的姿态,说道:“贫僧说过,不能受别人一拜,但受了别人的施舍。施主曾经借过贫僧一次
马,还给贫僧一片金叶子,这施舍贫僧没齿不忘。”文江河这才想起在宝汤村路遇一个脚部溃烂的老和尚,有一群孩子围观,并朝自己借马之事,没想到又在这儿相遇,他惊喜地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大师的伤想必
是好了,那毒好厉害呀。”
和尚说道:“贫僧亏得施主借马和给金叶子,要不早走
了黄泉之路。”
文江河想起那峨嵋女尼被害之事,说道:“在大师还马
的那段工夫,峨嵋派的无缘师太和无月师父惨遭杀害,遗尸
路旁,大师可知是何人所为?”
和尚说道:“还马之时见施主巳经睡觉,住在村民之家,不便打扰,诠上便走了,并不知道女尼被杀之事。”
文江河说道:“那女尼决非恶人,曾与晚辈在林中说话,一听便知是武林高手,一般人怎能进前,更不用说杀害
了?”
和尚说道:“施主是怀疑贫僧所为了?”
文江河说道:“晚辈的妻子是这样认为,我也有同感。”和尚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僧尼乃是一家,纵有过节,也不能杀生,况且无怨无仇。施主说那女尼是武林高手,还是两人,贫僧才受重伤,如何能得手?”
文江河一听,觉得和尚所言并无道理,也就不好深说
了,但是谁杀害了女尼呢?这就成了谜。
和尚说道;“刚才我看见了花船上那一幕,真担心你承受不住五阴夺魂的法术,所以才在震关东破船的时候暗中又推了一把,让那花船沉没了。”
文江河这才知道那花船为什么在自己神智迷失之际会突然沉没,水底洞再大,也得将船舱灌满方能下沉,原来是有高人相助。他说道:“其实我神智巳迷失,正在说天鹅玉女要知道的秘密,若不是花船颠覆,天鹅玉女的阴谋就得逞了,多亏大师相助,晚辈不胜感激。”
他也不管和尚的脸朝前,还是背向自己的,跪地磕头了三
个头。
当头抬起时,发现和尚身子已扭过来,露出了本相,他已不再是那种受伤后的萎靡相,而是精神奕奕,目光炯炯有神,那僧袍千干净净,满脸慈详。他双手合十说道:“施主,你
大概还不知道花联教的含义吧?”
文江河说道:“好像是说女中豪杰联起手来的意思吧。”
和尚说道:“施主,从字面上说是没有错,实际是错
了。
文江河问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和尚说道:“其实花联是个地名。”文江河说道:“在什么地方?”
尚说说道:“大都附近有座山,不算高,但很大,由七座花辩状的山峰联接起来的,所以称之为花联山。”文江河说道:“那儿离这几千里,与花联教有何联系?”和尚说道:“这花联教你看那个是本地人?本地上哪儿找如此多的漂亮女子?那几个宫主虽在县城里有房子,而且在江上活动过,有的还大大小小闯下点声,可是很少在
县城住,谁也没有丈夫、孩子!”
文江河一想确实如此,说道:“是像白玉观音、黑心寡妇、迷人狐等人按年龄说早该有几个孩子了,现在还独身一人行走江湖,并非正常。”他问道:“大师,你是说花联教的人是从花联山来的,已经在抚松有相当一段时间了,
肯定是来干一件大事?”
和尚说道:“那花联山离大都很近,是皇亲贵族的世袭领地,到底是谁组建了这个行动诡秘的花联教,并派往长白山占地盘,神出鬼没,非常富有,应该设法弄清来历。”文江河很有同感地说道:“大师言之有理,兵书曰‘知已知披
百战百胜’。在下什么都不知道才连连吃亏。”
和尚说道:“天下的武学分为明暗两种,就暗器而言,
花联教的天鹅羽毛可以说是天下第一绝,只练得一二成火候,便可出手杀人;练得五六成火候,可以穿石透钢,练得
八九成火候,能自己追踪目标,不入肉决不停下,见血人必死,无药可治,你看该有多厉害。”
文江河没少见那天鹅羽毛杀人,见和尚所说真是差不多,被击中的没有一个能活的。这歹毒的暗器全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的女子所用,实在是令人惊骇。他不由问道:“这天鹅羽毛如此厉害,是出自何人之手?”
和尚说道:“好象与虎须夺命针同出一撒,又无法断定
是否出自一人之手。”
文江河突然想起摇心婆婆所说的玩毒仙姑冷若冰,就是这个冷若冰发明了虎须夺命计。说道:“大师,那人是不是冷若冰?”
和尚说道:“施主,你也知道这个名字?”文江河说道:“是摇心婆婆告诉我的。”
和尚说道:“你也认识摇心婆婆?”
文江河如实答道:“何止是认识,老人家还是我的干娘,老人家的儿子司马冬就和我一块行走江湖,落入花联教的粉衣宫主花无艳手中,关押在花船上,现在不知生死,在下正为此事焦急。”
和尚又叫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贫僧正在到处寻找这位摇心婆婆,二十年前曾有一面之缘,后来再未谋面。贫僧的毒伤虽然用药控制住,不再溃烂,但并没有彻底淸除掉,这要请摇心婆婆根除,她老人家现在哪里?”
文江河说道:“夹皮沟。”
和尚第一次发出笑声,说道:“施主,贫僧说了半天,
还没说出自己的名号。贫僧是独行和尚,没庙没寺,四海为家。”
文江河一听见独行和尚,马上说道:“大师和恩师长白
天君是好友,对吧。”
独行和尚问道:“你怎么知道?”
文江河说道:“恩师生前常说起大师,弟子记住了。”独行和尚满脸笑容,说道:“真难为你了,还记得贫僧的名字。十年前我和天君每年在寒云寺相聚一次,谈论天下大事和武林的各大门派的情况。因天君正一心修练冰雪剑法,很少下山,贫僧专程给他传递信息。”
文江河说道:“后来你不去寒云寺了,恩师非常掂念,每次说起都泪眼汪汪,担心大师出了什么意外。”独行和尚说道:“真是有了意外,贫僧参加了剌杀伯颜的一次行动,事败之后逃往南海,隠遁十多年,最近才出山。第一件事便是不远万里到白头山看望长白天君,结果是洞封人无,还受到偷袭,险些丧命。寒云寺的胜雪大师圆寂了,再没有朋友,只好离开这里,继续云游四方。前几天巧遇白发太君,得知你的消息,才寻找起来,抚松四虎告之你落入花联教手中,并告诉我花船是花联教粉衣宫的所在地,我便在此等候花船的出现,算今天是第二天了,终于等到
了。”
文江河如见了亲人一般,哭诉了恩师被害的经过,道:“现在我才知道有人出二十万两黄金要购那《舆地图》,使江湖的八大门派怀着不同目的来夺此图,实际上是策划了一场大劫杀。当地不少地头蛇也卷进来,想借机发笔财。现在不仅是武林,连朝廷也派欽差大臣与当地官府一道对我进行追
杀。最难对付的莫过于花联教的天鹅玉女,几次险些被她置
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