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满天,江风嗖嗖,一片漆黑,她吃着饭菜,还喝了几口酒,不但不觉香甜,反而是满嘴苦滋味,愁周苦脸,满腹心事,又不能对只有一面之交的抚松四虎说,她不时地发出
叹息之声。
王文琦是个做事谨坑,很有城府的人,心里暗自纳闷,这位梅姑娘光夭化日之下怎么能和文江河一伙人走散?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受雇于黑心寡妇,知道黑心寡妇为什么拦截文江?河。如梁让黑心寡妇知道自己收留了文江河的人,宵定要出麻烦。他惹不起黑心寡妇,更惹不起花联教,要是迀怒于他,难留活命。当然他不能把梅有刺交出去,他和其他三个人悄悄商量了半天,校衡利弊,决定下步如何办。
于切海坚持要帮助梅有剌找到文江河。
顾力功的意思连夜把人送走,梅有刺想去哪就送哪,不
能留在船上,决不让黑心寡妇有一点察觉。
汪宝佩主张把人先藏起来,找到文江河再交出去。王文綺权衡了半天利弊,觉得还是先把梅有剌安顿到花联教不易找到的地方再说,文江河的情要还,黑心寡妇不能
得罪,只能脚膝两只船,见机行事。
他们守在江边可不是在玩,而是奉黑心寡妇之命在堵载文江河,看见文江河在沙滩上,他们佯装不知,夜里不巧撞
上梅有刺,带来了麻烦。
他们属于地头蛇,大事干不了,小事又少不了,右左逢
源是生存之宝。
王文綺来到梅有刺面前,很恭敬地说道:“梅姑娘要找文公子,我们兄弟一定尽心力而为,不过这需要时间,得专
程去寻,也许一两天,也许一两个星期,还也许时间更长些,
你得耐心等待。”
梅有刺吃饱了,伤心劲又涌上来,王文倚这么一说,心如刀绞,肝肠欲断,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她已经失去了文哥哥,连栖身之地都没有了,成为天涯论落人。她充
满幽怨地说道:“我能等到文哥哥吗?”
王文琦被何得使住了,迟疑一会才说道:“这不好说,
不过在下一定设法去找。”
梅有剌整个设心都被失恋所俺没,心里只有文江河,而又知道文江河心里根本没有她,这是单相思。见不到所爱的人,吃龙肝凤髓也无味,住交华的宫殿也不舒服,有无数金银财宝也不稀罕,满天都是太阳时,眼前也是一片漆黑,出现天大欢乐也会觉得非常痛苦。巳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使她
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她不知不觉地又流出眼泪。
王文琉虽是武林中人,可最承受不住女人流泪,女人一
流泪就束手无措,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顾力功和汪宝佩那里会知道梅有剌心里想的什么呢,他
们想问而又不便问一个女孩子的事情,只能满腹狐疑地看着,
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于明海年纪很轻,比梅有刺大不了多少,见谁也不说话,于是打破了沉寂,说道:“梅姑娘千万可别哭,哭坏了身子在下兄弟几个无法向文公子交待,如果走漏了风声会出现大灾难。我的意思姑娘先离幵这儿,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休息,再设法找文公子。这船太小,吃住都不方便,附近又有花联教的人,还是先避避为宜。”
梅有刺一听,方知处境并不美妙,这已经给抚松四虎带来麻烦,那颗变得很脆弱的心不得不再度坚硬起来,说道:“几位大哥的盛情我感激不尽,寻找文公子的事就不必费心
了,只有一亊相求。”
王文锜听说不找文江河了,顿觉轻松不少,连忙说道:“梅姑娘的亊就是我们的事,尽管说好了,兄弟们虽无绝
技,在抗松地面大大小小还有点路子。”
梅有刺知道是自己赌气离开文江河的,文江河肯定遇上麻烦才离开仁进,信府和许多武林高手在堵截他们,他们的行踪很隐秘,很难找到,她一时改变了主意,要去老林找乌绿达报仇,父仇不报,心永远不甘,死不冥目。她说道:“请
大哥弄条小船,把我送到吉林。”
于明海有点莫名其妙地问:“你到吉林干什么?”
王文琦觉得此事好办了,只要找个去吉林的船,将她
稍去就行,很难处理的事一下子就简单了。他答应道:“在
下能把你送到吉林,何时动身?”
梅有刺还是黛眉深颦,春山愁锁,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她淡淡一笑,笑里也满是忧愁,她不想回答于明海的问话,可又觉得不回答不礼貌,只好说道:“我要回家看看,越快越好,现在走也行。”
王文琦一分钟也不想让梅有刺呆在这里,说道:“我们的船太破,不能远航,我给你找条船,保证一直给你送到吉林,现在就去找船。”
梅有刺和王文琦一块上了岸,朝县城内码头奔去,果然
找到一条去吉林的大船,天没亮,大船就起航了。
她打算报了父仇之后,再按期和母亲见一面,然后削发
为尼,远离红尘,从情阿中挣脱出来,了此一生。第三天傍晚,船到吉林,她告别船主,上了岸。
乌绿达是松花江水路的总管,权势极大,她不便公开露
面,要是被乌绿达的爪牙发现就麻烦了。
她自幼在松花江边长大,常到吉林演出,很熟悉路径,在小胡同里和贫民住的地方东折西转,尽量不和行人接触,
朝总管府摸去。
天已经黑了,前面出现了极高的青砖围墙,朱红的大门敞开着,门口挂着两盡宫灯,灯光很亮,可见上面写着“总管府”字样。
她认出来,这是总管府,也就是乌绿达住的地方。想到自己在这里曾險遭乌绿达那禽兽的糟踏,仇恨之火马上燃烧
起来,她真想冲迸去,一剑费了那淫魔。
她知道总管府戒备森严,炉院的亲兵多是高手,那乌绿达的武功也相当了得,不能轻举妄动,要寻找下手的机会,
切不可冲动。
她将身子隐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观看总管府的动
大墙的四周有岗哨,三五步远一个,哨兵们开始还规规矩矩地站着,也许太单调了,不大会便凑在一起,喝酒聊天,没谁认真守卫宅邸了。他们认为无人敢到总管府来捋虎须,产生了松懈之意。
有两个人匆匆走进去,守门的两个精壮兵丁问也未问,
因为两个人都出示了银圆牌。
人进去之后子被屛风挡住,看不见踪影了,一个兵丁说道:“这两天好象出了大事,辽阳行省不断有人来,抚松
县也是连送密报。”
另一个兵丁道:“听说朝延派来的钦差大人在抚松被杀死,江湖上各大门派的高手云集在长白山一带,有热闹好看
了。”
一个兵丁说道:“这大概与松花江水路有关,要不总管
怎么如此忙碌呢?”
另一个兵丁说道:“饮差大臣和武林中人都从陆路来的,与水路并没有打招呼,看样子与水路关系不大。”这番话梅有刺听得货真切切,但她仍是一知半解,无法知道抚松县跟这总管府有什么关系?要向这里密报什么?舂已度的死震动了辽阳行省,行省派人到这里干什么?难道是
为捉拿杀死恭已度的自己?
她的心沉望了,从怀里取出杀死春己度的那把凤凰匕
首,心里说道:“我要用这把匕首宰了乌绿达。”夜已经深了,一片乌云飞来,把星月全隐住了。
有一拨兵丁前来换岗,他们抱枪拿刀,咬哈喝喝地走了
—圏,便又聚到一起说笑去了。
梅有刺觉得下手的时机巳到,宅邸里的人肯定都睡觉了。她从树上一纵身,跳到墙头,又一闪跳,到了屋檐之上,疑视片刻,确信无人发现后,身子一跃而落地,像辦叶随风般无声无息,迅速贴上一个墙角,开始寻找要去的目标。院子很宽大,空荡荡的,花草树木都已干枯,一片萧杀
之气,死一般寂静。
她来过这里,正面那所朝南的大房子就是乌绿达强迫自己和他成亲的地方,东西厢房全住着他的妻妾,到底有多少,说不清楚,裾说有上百个。
这个院内部很复杂,有好几戻院落,还有花园、鱼池,
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顺着墙根移动,掠过了十几个房间,来到那房子的窗
下,倏地、一挺,上了房顶,双脚勾着標头,头朝下,面部正
贴在窗户纸上,舌头轻添,便出现一个小洞。她朝洞里看去,只见二个值更的丫环守在宽大的床攝前,床榻上空空的,放置的被褥没有打开,很明显,乌绿达不住在这儿。她大所失望,心想那淫魔肯定与哪个小妾睡在一起,他有成百个妻妾,怎么挨屋寻找啊。要是找不到,仇就报不了,不是白来一趟吗?心里焦急起来。再次朝室内望去,想寻找
个藏身之地,要等乌绿达回来再动手。
室内除了床榻,便是两把太师椅,一个八仙棄,桌上摆;沒茶具,墙上挂柄腰刀,腰刀鞘上镶着宝石,闪闪发光。
屋内没有藏人的地方,除非钻进那床榻之下。
一个女孩子钻到男人的床榻之下藏身,实在是不成体统,她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她想着下一步怎么办,乌绿达的暴虐,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一定要取他性命,决不能空
手而归。找是很难,只有等,等乌绿达回来时动手。
乌云还没过去,星月全无,一片漆黑,正是隐身的好时
光。
她一个倒翻,正好头朝上,脚着地,身子一扭到了一片树丛下,她小心地将枝杈分开,不让带刺的辦枝刮破衣服,迈着小步走进去,身子被隐没了,眼睛环顾着四周,不放过一点动静。那凤凰匕首在手里紧紧地握着,仇恨全聚在上面
了。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很小的声音:“姑娘快离开这里。”
她吃了一惊,心有点发慌,是什么人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四周根本没有人,连一个小动檢都没有,那说话人隐藏在何处?她用同样的方法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不露出
身形?”
又传来很小的声音:“你不用知道我是何人,我让你快
走你就快走,你现在没有下手的机会。”
梅有刺觉得这声音很亲切,也很和善,还有点熟悉,仿拂是个朋友在劝告自己,这使她不知所措,是走还是不走呢?一时拿不定主意。
声音更小了:“梅有剌,听人劝,吃饱饭,切不可太固执了,快走吧,总管府到处都挂杀人刀,杀个人比杀鸡都简
她脸色大变,这个人连自己的名都知道,肯定是看见自己进来了,并且在尾随着自己,能是谁呢?在吉林城内她没有熟人,只在口前镇有熟悉的乡亲,难道有乡亲在这里当差?她犹豫着、踌躇着、思索着、观察着,胸腾急剧起伏,眼晴不住地环视,希望能看见说话的人。她说不出话,也不知说什么好。
那声音更小了,但是很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响着:“我知道你是来报仇,可是现在不是时候,不是不报,而是时候
没到,时候一到什么都报”
她神色中出现了迷個之态,眼里闪看奇怪的目光,这个人简直成了神仙,无所不知,比算卦先生都准,除了妈妈,就是乡亲也没人知道自己的经历啊。她终于说话了:“我
走。”
那声音低低的,像蚊子震动翅膀,微弱,而且有点颤抖,
似乎含着什么隐衷,说道:“走吧,你的仇会有人替你报
的,你妈妈在等你。”
她一听妈妈两个字,眼圏就红了,妈妈确实在等自己,
在父亲的坟前等着自己,相约的时间是一年后。她不能让妈妈空等,空等会使老人家伤心透顶,以为自己出了意外。咬着牙,含着泪,她钻出树丛,一步掠到墙下,伸臂提气,身子平空拔起两丈多高,双手机住墙头,听听动静,深信外面无人后,纤细的人影越过墙去,转眼她已经站在院
外。
因有巡逻的,她不敢停留,只好怀精一种惆怅和失落感
朝江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