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奔行之中,侬稀可见一条人影在前面晃动,大概也是行路之人吧,文江河并没在意,只顿朝黄花岭疾奔。从江边到黄花岭不过几十里路,免他的轻功,用不了一个时辰便可赶到,只是寻找马兰心切,他脚下生风一般,党然赶上了在前面的船个人。与那身子相擦而过。
前而都人猛地往前帘,挡住去路,他们相距不及一丈,
那人把身子传过来。
在淡淡的刀光下,文江河沿见那人三十多岁,大脑袋,
小细脖,身穿贵重的黑色锦锻长袍,头戴护耳貂皮帽,眼射寒光,厉声喝道:“你是何人,敢超过老子,岂不是找吃死!”
文江河一下子怔住了,他没想到走路超过别人还不行。
不想惹事,连忙抱拳说道:“在下文江河,因有急事,多有
冒犯,决无他意,请息怒。”
那人眼睛一瞪,大脑袋一晃,反问一句道:“你是文江
河?我正在到处捉拿你,没想到你送上门来了。”文江河听得莫名其妙,暗想此人口气好大,素不招识,
就要拿人,不由戒备起来。难道是花联教的人?不过花联教
全是女的,也许还是雇的杀手吧?
那人心中暗暗喜道:“他在我的后面,也许我就看不见了,却赶到前头,给了我立功的机会,该我走红运啊!”文江河觉得这个人的口气不寻常,不像江湖上的黑白两道人士,莫不是官府的捕快?他说道:“朋友此话盖矣,不管谁前谁后,你可走,我也可以走,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你这样蛮横,为的那般?不要以为我客气几句,你就给脸上鼻梁。”
那人从身上解下一条钱索,有手指粗细,两丈来长,叱道:“谁是你的朋友?大爷乃是千户长阿必鲁,人称千面人
魔,奉达鲁赤花大人之命,正在搜捕杀死春已度大人和劫法
场的凶犯,你跟我去衙门吧。”
文江河一听,果然是官府的人,真是冤家路榨,但他并无惧意地说:“原来你是狗官呀,你想拿我,我还想拿你,
问滥杀无辜之罪!”
阿必鲁大叫道:“你胆子不小,敢和本大人对抗,难道
想让我动手不成。”
文江河火气升起,说道:“那你就动手吧,在下奉
陪。”
阿必鲁的眼里吐着杀气,说道:“你是不肯自缚了,要讨苦吃,要让我拿下,决不会轻饶,下场会很惨,莫不如识趣些,把同伙交出,可从轻发落。”文江河知道遇上了麻烦,非动手不可了。官府中的人横行惯了,都很狂傲大,不知天高地厚,动不动就抓人,就杀人,不教训教训他实在是难出这口恶气。他道:“你如果不动手,在下可要走了,可没工夫跟你闲扯。”
阿必鲁气眦牙咧嘴,从文江河的口气看,根本没把他
这个千户长放在眼里,他在抚松说一不二,在达鲁赤花之下,万人之上,受到这番挑战,怎不火起?他突然将那铁索一抖,荡起一片乌光,好像一片黑云当头压下,水都泼不出
一滴。他说道:“往那儿走?”
铁索是外门软兵器,使用的人极少,一出手就如此威力无比,究竟都是什么招数,文江河并不知道,所以非常小心,身子一低,向前推出,伸手去抓阿必鲁的手腕,口中说道:“我哪儿也不走。”
阿必鲁这招叫“黑云压顶”,疾快无比,如果文江河往外走,索头必然扫去,很难躲开,往里走就不一样了,手臂和身子有个死角,铁索前面可旋成一团,手下只能是直的,伤不到人。文江河看出这点,去抓手腕。
阿必鲁知道第一招失算,也够机灵的,猛地变招,腕子往上一甩,用腕同时,铁索如同一条飞龙把头扭回,呼呼地尖嘶着,朝文江河伸去的手臂卷去。
文江河看去铁索宜远攻,不宜近守,身形一转,来到阿
必鲁身后,拍去一掌。
阿必鲁听后面有动静,索下已经没人,知道不好,身子拔地而起,悬在半空,铁索从空旋下,还将文江河罩住,又是点,又是扫,风卷残云,嘶声凛冽,越来越快,昏天暗地,好不凌厉。
文江河已经看出铁素的缺陷,他的安于像飞花落叶般随着铁索转,总在那个不大的死角范围内,看去是被罩住,有时甚至险些被击中,可是人总是在动,而且不时地发出冷笑。
其实他心中相当惊骇,这千户长的铁素果然不同凡响,从上面发出的劲凤群满了真力,如杲被击上,不但外面受伤,内脑也得震坏,难怪刚才说话如此狂,不但自恃是千户长,还有相当厉害的武功。他本来可以运用屠龙神功将铁索震飞,那阿必鲁肯定会逃跑。他巳经打定好主意,要设法将他置于死地,替那冤死的关纳兰报仇。
阿必鲁身子落地,铁索由长变短,手握中间,一根变为两根,两根铁索如同两条吐信的毒蛇,发出震耳的嘛声,从两个方向向文江河咬去,这叫“双蛇出洞”,是铁索中最厉害的一招,看去没方刚才那么有劲,但变化很多,能将死角
排涂,使文江河无法近身。
文河巳经后撤几尺,安全摆脱了铁索的攻击,双手推出,掌风无声无息地奔涌,那巨大的潜力,移山填海般横扫过来,阿必鲁不但身子后退,而且铁索扬在空中,如同立起两根竹杆,缓缓朝后倒下。
这一击不但出奇致胜,而且完全使阿必鲁的铁索失去了威力,人在数丈以外坐下,嘴角溢出鲜血,瞪着死鱼般的
眼睛,看着文江河。
文江河拔出雪剑,缓缓地走过去,说道:“你们杀死了
那无辜的关纳兰姑娘,我要替她向你讨还血债!”
剑举起来,暴射的寒光在夜色中更加夺目,剑光象一道
闪电,朝阿必鲁剌去。
剑快如闪电,突然飞来的几道乌光芒比闪电还快,文江河听见极细的丝丝声,中间还带着几点很暗的乌光,他认出
这是险些要自己命的夺命计,急忙用剑拍落。
存一个人影已经到了,那人一手将阿必鲁提起,朝黑暗
处跑去。
文江河再出剑,眼前已经没有人,他好象见鬼了,这人
好佼的轻功,竟不在那天鹅玉女之下。
他觉得很晦气,要抓住佛不收时,佛不收被天鹅玉女救
走了,要杀阿必鲁,他也被人救走。
他看看被拍掉的夺命针,难道是那个萨满来了?那萨满
为什么要救阿必鲁?萨满是什么来历?他不清楚。就在这时,响起了马嘶声,从黑暗中跑过来无数马匹,
上面坐着持刀拿枪的官兵,朝自己奔来。那马蹄与石头相撞发出的火花,异常夺目。发出的蹄声,震耳欲聋。
文江河知道官兵来搜捕自己,那逃走的阿必鲁肯定用什么办法发出了信号,他不想再打一场,转过身,朝黄花岭方
向掠去。
前面是一片树林,树上的叶子几乎掉光,气氛显得很萧条,风吹枯技,发出沙沙声响。正是刚亮天的时候,林中还
是朦朦胧胧。
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哭声如杜鹃啼血,似浪花拍
石,凄凄惨惨,催人心碎。
他一听便知是女人的哭声,尽管自己一肚子愁肠,也想跟着哭,但他无心思管别人闲事,可是怜悯之心还是推使他走进林子,他要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走了一会儿,他便看见树空之间躺着好几具尸体,现场
血踢遍地,一股腥味,慘不忍睹。
死者全是花联教黑衣宫的宫女,她们的脸上带着惊惧之
色,血足从颈部流出的,沿去尸体完整,次际上脑袋和尸体已经割断了,只是没有分幵。
文江河大吃一惊,心中暗忖:“这是谁杀的?”
黑衣宫的宫女武功都不弱,死得如此之惨,不象是经过一场搏斗被杀的,从那充满惊惧的神态来看,她们在死前已
经吓坏了,可见杀人着有盖世奇功。
这些人给自己屡找麻烦,实在该杀,可是真的被杀死了,他又觉得太可怜了,她们毕竟都是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正在人生的黄金季节便失掉了生命,杀人者似乎太残忍
了。
他正为死者感到惋惜之际,那悲悲切切的哭声又响起来了,离得很近,好像就在而前,可面前并没有活人,死人怎么会哭呢?
此时天巳亮了,红日从远山上露出,一片金光撒进林子,使那搜尸体上的血更加红艳。他不忍再看下去,朝深处走去。
突然前面有个紫衣的人影在阳光下显得很醒目,那人背后插着一把长剑,剑鞘是银色的,哭声正是这女子发出的。他从衣服和剑一眼便认出是马兰,不由惊喜地叫起来:
“马姑娘”
这紫衣少女果然是马兰,听见有人喊,回过头来,一看是文江河,哭得更响了,满脸梨花帯雨,象妻子见到了丈夫似的,扑了上来,悲声说道:“我以为你被害死了,伤心得
差点要死。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文江河又惊又喜,要找的人已经到了怀中,不由激动得
眼含泪水,低声说道:“我没死……”
马兰仰起睑来,那微微苍白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和幽怨,
她凝视着文江河的脸,说道:“死算得了什么,死是人的必
然归宿,不过:就这样死有点太可措了,我们还没有尝到人生
最大幸福。”
文江河万分感动地说道:“你为我受苦了。姑娘的恩
情,我永生不忘。”
马兰滔流满面说道:“不忘便完了,就如此简单吗?”文江河觉得不好回答,很尴尬地说道:“在下找到机会
一定加倍补报。”
马兰更是伤心,说道:“你用什么补报呀?”文江河答不上来,半响说不出话来。
马兰把头塞进文江河的胸怀里,用力地揉动着,幽幽地说道:“那种事,我一个姑娘家怎好说出口?你太薄情了,我可以一切都给你,可你竟一点表示都没有,难道你的心是石头的?”
文江河又想起梅有剌对自己的表白,不由皱紧眉头,说不出话来,他有自己的苦衷,现在还不是解决儿女之情的时
候。
马兰说道:“我们虽然又在一起,可是总有一种生死离
别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事。”
文江河用手摸挲着马兰那乌云般的头发,似乎很有同感,说道:“是啊,所以我不敢答应你的要求,我怕……”马兰接着说道:“怕我守寡?其实为了你,我什么都不
在乎。”
文江河说道:“你的心我知道,只是家仇没报,《秋郊饮马图》没夺回来,还有许多事要办,我不能两全啊。”马兰伸出一双洁白的玉手,不住地拧着文江河的衣角,
像有许多话要说,可又不好出口,急得娇喘吁吁。文江河也是螓首低垂,心里有千头万绪,大有难言之隐,
他沉默不语,眼睛望着马兰的头,手把乌黑的头发拢起老
高,把无限的苦衷都用在手上。
马兰的脸再次仰起,与文江河的目光相撞,脸上泛起红润,羞声说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把要办的事交给我一
部份,我替你去办。”
文江河想起天鹅玉女说的话,应该把一些重要的事托付给她,万一自己有了不幸,不至于把一切埋在地下。可是那要给一个女子带来多大的负担,多大风险,他于心不忍,沉思了片刻说道:“我的事还是自己来解决吧,谢谢你的好
心。”
马兰幽幽一叹道:“你信不过我。”
文江河摇摇头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我信不过你,还能信过谁?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为我而受到过多的磨难。”
马兰把小嘴撅起,表示出不快之意。
文江河转了话题,问道:“林中的尸体是谁杀死的,你
知道吗?”
马兰说道:“是我杀的,她们紧追我不放,不杀了他们,
她们就得杀我。”
文江河说道:“杀是该杀,可足杀得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