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冷利铭没有再敢如前一个多月以来那样和项荣英共同出现在公共场合,比如学样的阅览室、餐厅等。晚上,都已经很晚了。他最后还是壮着胆子,来到数学系所在的教室。他让刘小芳叫出项荣英。
“你呀,怎么还敢来啊?”项荣英做贼一样。“今天的全校大会上面,校长的话,那可是不点名地在批评我们呢。”
“这样吧。我们从现在一直到暑假先不见面了。等到放了假之后,我们在校外见面,那时学校的规定就失效了。”
冷利铭的心,这一次再次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项荣英啊项荣英。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难道你会是那种并不甘寂寞的无聊的女人吗?你怎么会在这段约好的时间内又和段峰有了联系呢?
跟他同宿舍的那些弟兄们,现在全睡着了。此时,都已经是深夜了。一点多的夜里,雨依旧没有停下。雷还在不停地打毒害。冷利铭只穿一条短裤,一个人悄悄地出了门。他下了楼之后,在雨中来到操场上面,开始狂奔。他要用速度,用这雨水,用这闪电给自己一个出口。他的答案到底在哪里。但是,任凭他怎样用力地狂奔,他也无法理解。一直到天边都开始放亮,他才回到宿舍。冷利铭仍然无法摸掉内心里的痛苦,还有那一层紧密一层的无奈的阴影。
那是他最痛苦的记忆,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后来他得知真相,昏睡了好几天。
永别了,永别了。我心爱的利铭!
一生只爱过你一个的项荣英绝笔
一九九四年元月九日
附:我想在我昏谜之后,我弟弟将会把我写的这封信寄给你的。再一次请求你,千万别再怨恨我了。还有你要记住,一定要在这辈子好好待你的妻子,还有你的儿子。否则的话,我在那边会不安心的。我不会饶你的!
项荣英
九四年元月十日
读完信,眼泪一直落下,如同似断了线的小珠子一样。男子的哭恸,是难见的,也是感天动地的。
冷利铭失声痛哭的时候,竟然当着办公室在场的近十位同事。“项荣英啊。项荣英。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告诉我这个实情啊?”他的眼前一阵发黑,冷利铭昏了过去。
当冷利铭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满屋子都是白色的。他的妻子,哭肿了眼。周围,还有几位他的同事。
除去这一次,他无法继续约束自己之外,他再也没有过什么机会,让别人见识到他的内心。
所以,在这第二天中,还有第三天中,冷利铭依然如常地谈笑风生。当然,该“串网”时他也一起“串网”,到该娱乐的时候,他也娱乐,第三天,在开课前,在纪晓云的怂恿下,他也能够和其他朋友那样,他一样走上台去,开始推销自己。只不过,但他的那个自我介绍,听得仍然令纪晓云他们,一时还是摸不着头脑。他说“我叫冷利铭,来自于这个山东省海兴市,我初涉此行,所以希望能够从大家身上,多多学习,学到更多的关于这些行业的知识。”
其实冷利铭已经动心了。这一次,他私自到来到在集安县城内的这唯一的那一家网吧里面查了查,在上面,他并没有找到什么有关于这个新田网络相关营销的报道,而在这里,在直销网中,他倒实在地看到,在国家工商总局那个网上面,一个关于可以允许以下列的公司来从事这种直销活动的一个通知,其中,真的是有分多层次的直销方式,和单层次一种直销这样两类,其中,这个单层次的这种直销单位中,真的的确有这个武汉的新田化妆品,这是一个责任有限公司。但是,冷利铭却没有认真地细看,通知里面的的详细时间,当然,他也没有在一时间弄清楚,这到底什么才真正是单层次的一种直销,而什么又是多层次的一种直销,他一直自己理解,那个引荐人,把“我”带入,引入这个网络营销,他开始向我推销这种产品,我呢,再向别人也去销售这种产品,这不就是一种单层次的直销方式吗?就是,这一次他欠思虑的这个想法,改变了冷利铭后来的这个人生道路。正如有一位哲人曾经说过的话:人的成功,与人的失败,往往最终只决定在一个很的小步上面。
冷利铭的确动心了。这段时间,他反思自己,十几年辛辛苦苦的工作,虽然,他做出了许多许多的成绩,但是,如果细想起来,其实他自己什么最后也没有得到。你看,现在家里,那个大的奶牛场,真的确能够值二百多万。可是,但那里还有着一百二十万左右的一大笔贷款呢?经济的基础一定会决定这个上层建筑的。当然,物质决定意识。这个,这个永远是真理的。冷利铭想过,他去区教育局,继续担任那个勤工俭学的办公室里面的主任,他的确还能继续展现他自己的那份才能,但是,自己的那份经济收入,其实是透明的,所以他决不能去做那些被称为贪污的勾当。因为那样的话,那会走向一个深渊,反正他现在都已经办下了这个留薪又留职的情况,他下海了,为什么他不去闯上个这一年半载的呢,挣一部分钱之后,然后他再上班呢。这样,到时候,他有了这个经济基础,他也可以给相关的人再去送些礼,那么仕途上,他不就可以通达了吗?现阶段,这个买官卖官的坏现象,真是随处可见的。所以,仕途需要有熟人和送礼才可以的,这已经不再是一个秘密。
于是冷利铭决定了。“小纪,和你们的那个负责人,向他说一下,我现在要加入行业。”
纪晓云被冷利铭的话,一下子震得激动异常。只见,她知道冷利铭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她开玩笑的。
苏娟娟,满脸都是微笑,她及时地出现在纪晓云她们的寝室里面,她是来这里收取冷利铭的“从事行业款”的。
“对行业,现在都理解了吗?”这时,苏娟娟问。
“是吧,其码对现在这个行业,有所了解的一些内容理解了。”冷利铭说话,还是那么滴水不漏,“但是,每一个行业,最终都有着每一个行业所特有的内涵,这种普通经销商的概念,和你的代理员的级别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同,这样的知识层次很复杂,我现在所了解的这些,了解行业的一些初步运作方面的内容及相关知识。但是,我知道,这些都只是皮毛东西。我想,随着时间继续的推移的话,和级别的不断上升,我将来还需要继续学习的。有一本书中,我记得不是说过这样的话吗,从事一个这样的新的行业,跟参加一个更新的工作是一样的,一定要抱着信心,抱着一种空杯子的好心态和一种不断学习心态才行。”
听了冷利铭的一席话,苏娟娟很感动,带着头为他鼓起掌来,“冷校长就是冷校长!”
填完一份表格后,又交完三千元的钱,冷利铭就算是正式加入行业了。这时,苏娟娟、纪晓云以及寝室里面另外的其他人,都开始热情地来向他祝贺。
“现在冷校长,咱们还是叫冷老板吧,已经正式地加入了,成为经销商了。现在,发展才是硬道理,关于经营的技巧,运作技巧,有运作的技巧,你要懂得,你只有技巧,给公司卖了成套产品你才能最终有经济效益,冷大哥说对吗?”苏娟娟问,冷利铭点点头。
“我们这个行业,现在因为和传销,的确有很多的相似,所以就不能回家乡做,因很多人误解我们是在搞传销,一看这不是在搞传销吗?那样新朋友马上就走了,跟着机会就失去了。所以,另外我们也不能实话实说,对自己的那些亲威朋友也一样。因为他们不明白咱们的实情,他们一听说这样一个‘销’字,他们马上会联想到这个传销的。”苏娟娟说的这些话,仿佛很有道理。
公元2000年的元月14日,这一天是农历的腊月初八。他们晚饭以后,冷利铭和纪晓云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出去了。当然,临出门时纪晓云告诫冷利铭:“冷大哥,咱网络是有规定的,不允许在驻地里面……当然网络内也不许乱搞什么男女关系的。这里,晚上九点,统一要媳灯的。寝室内,当然不能饮酒。”
“这个我明白,这些你放心,我绝对能够做到的。今天啊,其实是个很特殊的日子。所以,我得去,我要祭奠一个人。”冷利铭很平静。纪晓云突然间想起来,她丈夫万宝贵,很早以前曾经给她讲过冷利铭和项荣英的故事,并告诉她项荣英是农历的腊月初八这一天去世的。
“我知道了,那你一定记得早去早回。”纪晓云知道,现在一切劝慰他的语言,其实都是苍白的,无力的。
先到一个祭祀品商店里面,他买上很大一大包的纸钱,又接着买来项荣英爱吃的那种花生沾糖豆。这时,冷利铭来到空上鸭绿江边上,现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这里也远离着任何的树林,这是一个清静的地方,他慢慢地点燃纸钱。在心里,一边冷利铭自言自语:“项荣英,你走了到现在整整六年了的时间,我现在给你送去一些钱,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我们那段相恋的历史。今天,我准备从事了投入一个新的这个行业,你保佑我。希望我在这个行业里面,可以早日成功吧——”他一边默默泪水在流。
他记得他收到她的信,当时想她这一次又要向他表示什么呢?是不是想向他祝贺,在几天前他代表县里的政法委到市里参加过一个演讲比赛,并且获得第一名的成绩。也许海兴电视台正好播放那次的演讲专题录相,所以她看到了?冷利铭猜测着。不过,那也用不着要写这么厚的一封信啊?冷利铭诧异着。于是,他赶紧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他一口气把她的信读完。这一次,信中既有称呼,而且还有有署名。
亲爱的利铭:
请你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亲切地称呼你吧。因为,我知道我的生命快到了尽头。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亲密地谈话了。
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你一定还在心里面怨恨着我。你怨恨我,对你的失约,对你一次又一次做出感情上的折磨。是啊,我做得太绝情。你也应该怨恨我。我,其实,也在一直在怨恨我自己。但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晚了。
很久以来,我一直都在回忆,怀念我们相处的每一次、每一天。记得从入学时,我就开始和你在汽车站相遇。一路上,我悄悄地倚在你的肩膀上,竟然睡着了。从那时开始,我的心就有了你。我常常感到,在我的内心中深深地倦恋着你,你有了一种自然地依偎之情。在大学里,经第一个学期的相处,我更认定你。我们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在你的面前,我可以那么任性而为。我可以对你笑。我可以对你哭。我可以对你沉默。我也可以对你谍谍不休。无论怎么样对你,我都很自然,很开心。从那时起,你就获得我那颗少女的纯洁的心。我早已经把我归属于你了。
我早就看出来你的心。你,其实是真心喜欢我的。甚至,我可以确信,你是很爱我的。那时,我的心里,一想到你就甜甜的。我一直在等待着,希望你能够向我表达出你的感情。于是,寒假时,我主动约你,要你去我家。我知道你也看得出来我的心思。那次,我们家接待你,其实就是以新女婿上门的标准来接待的。而且,我们相约,快开学时,你会到我家来接我。我们一起回学校。
可是,在你走后,我就病了。第二天,我就昏倒了。我父亲陪着我,一起去海兴市医院做了检查。我当时确诊,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对此,因为我学理科,所以还是略微知道一二的。而且,我也询问医生知道,如果得了这种病,很难活过三十岁的。另外,这种病人是不适宜结婚的。最主要是不适宜过那种两性生活。当然,是更不能怀孕生孩子的。
我一下子茫然了。虽然,那个时候,你还没有真正地向我示爱。但是,我相信到开学之后,你一定会找机会向我表达你的心境。可是,我感到我的病让我成为一个废人。我将不能陪伴你过一生一世。特别不宜过那种两性生活。我无法跟你进行男欢女爱的事,没有了这种爱,我还能怎么样。这是我对你的爱中最大缺陷。而且,我不能再为你生一个属于我们的爱情的结晶,不能有我们自己的孩子。而且,我又不可能会一生来陪伴你。那样的话,我会给你带去无比巨大的痛苦。想过这些,我便下定决心要远远地躲开你。当你终于要向我透露你的心扉时,我只能拒绝。我一定要这样做。拒绝你,也是拒绝我自己。于是,那一天我提前独自一个去火车站。我不再等你,我是在给你一个信号,我们彼此不能太亲近。
我一直盼望的,后来又一直害怕的你表白的时刻,终于还是来到了。一九八七年三月二日,你真的对我说出你的心里话。这一天,是一个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日子。你,终于大胆地向我求爱了。当时,我很激动,心里异常高兴。可是,想到我的病,我又无比痛苦。本来,人们都说爱和被爱应该是人一生中最大的幸福的事情。但是,这属于我幸福,就要因我的病而被我拒之门外了。我是因为病,因为你的幸福,而拒绝自己的幸福的。当时,我真的认为自己非常伟大。如果爱一个人,却无法给他一生的幸福,就不能够让自己遗误他的一生。那个时候,我就是这样考虑的。于是,我痛心地拒绝了你。当然,我看得出来,你很痛苦。可是,你却不知道,我的心,比你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