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星稀,夜已将尽。
独孤川坐在马上,望着前面笔直的道路。
路很长但他毕竟已快到目的地前面的土地宽广辽阔甚至在这里已可闻到花香气。
一个人独自走过这么长的一条路,并不容易。
独孤川叹了口气:“一个人在得意的时候,为什么也总是会叹气呢?”
他忽然看到一辆马车从路旁的树林中种出来,拦在路中间。
车窗里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非常美的手,手指纤长。
独孤川勒住了马,静静地看着这只手,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他认得这只手。
这只手若是伸了出来就很少会空着收回。
“拿来”这两个字通常都不大好听,很少有人愿意听到别人对自己说这两个宇,但这声音实在太柔,甚至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都很悦耳独孤川道“你要什么?”
车厢中人道“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独孤川道“你不该到这里来要的。”
车厢中人道“我本来一直在等你的消息你没有消息。”
独孤川车厢中人说:“但没有消息,往往就是好消息。”
独孤川笑了突然下马,拉开车门走上去,车厢中斜俺着一个人,明亮的眼睛,纤细的腰肢,谁也看不出她的年纪,在这种愿朦胧光线中,她依然美得可以令人呼吸停顿。
范大姐。
一年不见,她居然反而像是年轻了些。
独孤川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微笑道“你又喝了酒?”
范大姐道:“你认为我喝了酒才敢来?”
独孤川道“酒可以壮人的胆。”
范大姐道:“不喝酒我也会来,无论谁只要答应过我的,就一定要给我。”
独孤川道“我答应过什么?”
范大姐道“你答应过我,只要徐伯一死,就将逍遥谷的地契给我。”
独孤川道:“你那么想要这张地契?”
范大姐道“当然否则我怎么肯用一棵活的摇钱树来换?”
独孤川道:“你说得很坦白。”
范大姐道“一向坦白。”
独孤川道“但你跟别人说话时,好像并不是这样子。”
范大姐道“什么样子?”
独孤川道“别人都说你很会笑,笑得很甜。”
范大姐道“谈生意的时候从来不笑。”
独孤川道“你跟我只有生意可谈?为什么不能谈谈别的?”
范大姐道因为你本就是个生意人。”
独孤川道“生意人也有很多种。”
范大姐道“你就是只能谈生意的那一种。”
范大姐道;“我不怕你不给我……独孤川道“你有把握?”
范大姐道“若没有把握,我就不会来了。”
独孤川道“你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方?”
范大姐道“本来是徐伯的,现在是你的。”
独孤川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范大姐道:“你为何不试试看?”
她一直斜倚在那里,连姿态都没有改变过。
独孤川瞪着她,她也瞪着独孤川。
两个人的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马车却已在往前走,往徐伯的花园里走。
独孤川道“你要跟我回去?”
范大姐道“我已跟定了你了,不拿到那张地契,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独孤川忽然笑了笑,道“看来你真的一点也不怕我。”
范大姐道“但也没有占便宜,占便宜的是你。”
她冷冷地接着道“我牺牲了王成龙,牺牲了凤凤,只不过换来一张地契,你呢?”
独孤川忽然大笑、范大姐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独孤川道“你知道我笑的是什么。”
车马己驶入花园,停下。
独孤川开车门走出去,道“跟我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他穿过菊花丛中的小径,走向徐伯的屋子。
范大姐跟着他,门上的锁在曙色中闪着光,独孤川开了锁,穿过小厅,走人徐伯的卧房,那张碑裂的木板床还是老样子,桌上的灯却己熄了。
用不着灯光,甚至用不着回头击着他也可以想像出范大姐面上的表情。
过了很久,范大姐才长长吸了曰气,道:“这是什么意思?”
独孤川道“这意思就是徐伯并没有死。”
范大姐道:“他……已经往地下道逃走了?”
独孤川点点头、范大姐道“你没有追?”
独孤川摇摇头。
范大姐道:“为什么不追?”
独孤川谈淡道“因为我知道追不到。”
范大姐脸色变了。
现在她才明白独孤川刚才为什么笑,徐伯没有死,她就没有地契。
她牺牲了王成龙牺牲了凤凤,却连一张白纸都得不到。
独孤川慢慢地回过头,凝视着她,忽然道:“徐伯虽然走了,地契却没有走,你还有希望,只要你用一样东西来换,还是可以将地契带走。”
范大姐道:“你要我用什么换?”
独孤川道“你。”
范大姐深深吸了口气:“你认为我值得?”
独孤川笑了笑,道:“你说过我是生意人,真正的生意人,真正的生意人从不做蚀本生意。”
他眼睛在范大姐身上移动,最后停留在她胸膛上。
范大姐突然笑了。
独孤川道“你笑什么”范大姐道“笑你……你知不知道有人用两斤猪肉就买到过我?”
独孤川道“那没关系,女人的价钱本来就随时可以改变的”范大姐媚笑道:“不错,无论谁若肯特地契给我,我都立刻就会陪他上床,可是你……”
她忽然沉下脸,冷冷接道:“只有你不行,你就算将这里所有的切给我也不行”独孤川道“为什么?”
范大姐道:“因为你让我觉得恶心。”
独孤川脸色忽然变了。
很少有人看到他脸上变色,也很少有人令他脸上变色。
范大姐看着他,冷冷道“我可以跟恶心的人谈生意,却绝对不肯跟恶心的人睡觉。”
独孤川忽然冲过去,一把撕开了她的衣襟。
他好像忽然变了个人。
平日那冷静沉着的独孤川已不见了怒火使他酒意上涌他好像忽然变成了只野兽』也许他本来就是野兽范大姐还是没有动,还是冷冷地看着他,在细微的晨光中,她的雪白胸膛,看来更觉柔嫩丰满。
独孤川眼睛里已布满红丝,忽然挥拳打在她柔教的胸膛和小腥上。
她倒下。
他还是不停地打就好像在打徐蝶时一样,渐渐已分不清楚打的究竟是徐蝶?还是范大姐?他打得疯狂,但却打得不重。
范大姐居然没有闪避。
开始时她咬紧牙,咬得很紧,然后汗珠渐渐流下,鼻翼渐渐翕张……“忽然发出了一声奇异的低吟。
范大姐慢慢地站起来,看着独孤川。
她已又冷静如石像,看着独孤川的时候,眼睛里还充满了轻蔑不屑之意,冷冷道“你完了么?”
独孤川在微笑范大姐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可是我,我只觉得恶心恶心得要命。”
她慢慢地转过身“现在我要走了,你只有想着我,想着这一次的快乐但以后我永远也不会来了,我就是要你想,想得要死。”
独孤川道“你还会来购,很快就会再来。”
范大姐冷笑道“你以为我喜欢你?”
独孤川微笑道:不错,因为体知道我会揍你,只有我会揍你,你喜欢被人揍。”
他淡淡地接着道,“这些年来,你想必已很难找到一个揍你的人,因为别人将你看得太高,太尊贵,却不知你只有挨揍才会觉得满足。”
范大姐的手忽然握紧,指甲已刺人肉里。
独孤川道“你杀了他,并不是因为恨他,而是因为恨自己恨自已为什么总是忘不了一个卖肉的!为什么一想到那次的事就会兴奋。”
他微笑着,接着道:“但你以后可以放心了,因为我喜欢揍人,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我都会狠狠地揍你一顿,我现在才知道,你以前那么样对我,为的就是想要我揍你。”
范大姐突然转过身,挥手向他脸上掴了过去。
独孤川捉住她的手,用力将她的手臂向后扭,道:“你是不是还想要我揍你?”
范大姐的手已被扭到背后,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但一只冰冷的眸子却已变为兴奋炽烈,像是一股火在身子里燃烧。
独孤川笑道“也许我们才是天生一对,你喜欢挨揍,我喜欢揍人。”
他忽然用力推开她,淡谈道“但今天我已够了,你还想挨揍,也只好等到下一次。”
范大姐恨恨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独孤川悠然道:“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太了解你是哪种人,但你绝对不会杀我的,因为也只有我才知道你真正要的是什么?”
他挥了挥手,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范大姐没有走,反而坐了下来。
女人就像是核桃,每个女人外面都有层硬壳,你若能一下将她的硬壳击碎,她就绝对不会走了,赶也赶不走的。
独孤川道“你为什么还不走?”
范大姐忽然也笑了,道“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要我走。”
独孤川道“哦?”
范大姐道“因为也只有我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要的我都有。”
独孤川冷冷看着她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范大姐道“就算徐伯已死了,你也爬不到你想爬到的地方,因为前面还有人挡着你的路。”
独孤川道“还有谁”范大姐道“徐蝶、王成龙……”
她好笑接着道:“当然不止他们两个……还有谁……也许是马天鹰,也许是路金鹰,但绝对不会是申祖”独孤川的瞳孔忽然收缩,冷冷道:“说下去。”
范大姐道“你当然绝对不会为了申祖出卖徐伯,因为这样做对你根本没有好处,好处是申祖的,你当然都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所以,你勾结的人不是马天鹰,就是路金鹰。”
独孤川道“为什么?”
范大姐道“因为只有他的两人才能在徐伯死后替你除去申祖,你若没有杀死申祖的把握,就不会要徐伯的命。”
她笑了笑,又道“马天鹰的可能当然比路金鹰大得多,因申祖死后只有他的好处最大,也只有他才能杀得了申祖。”
独孤川道“说下去。”
范大姐道:“但等到申祖一死他就不会再是你的朋友了,那时他就会变成你的对头,你当然不会让他在前面挡住你的路,所以……”
独孤川道:“所以怎么样?”
范大姐道“所以你一定要找个人杀他。”
独孤川冷冷道:“我为什么不能目己下手,我若没有杀他的把握,怎么会让他代替申祖?”
范大姐笑道:“现在你当然有把握,但等到那时就不同了,同时他并不是呆子,到那时定会对你加倍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