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的宋玄。
究竟是谁比较快乐?是阿玄?还是宋玄?门悄悄的被推开,一个纤弱而苗条的人影,悄悄的走了进来。
这是她的家,这里的每样东西她都很熟悉,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得到。
现在她又回来了。
带她回来的,是个胖胖的陌生人,却有一身比燕子还轻灵的功夫,伏在他身上,就像是在腾云驾雾。
她不认得这个人。
她跟他来,只因为他说有入在这里等她,只因为等她的这个人就是宋玄。
,阿玄慢慢的站起来,轻轻道:“坐。”
一这是他们为她留的位子,她回来,就应该还给她。
他还记得他头一次看见她坐在这张椅子上,她乌黑柔嫩的头发长长披下来,态度温柔而高贵,就像是一位真的公主。
那时他就希望自己以前从末看过她就希望她是一位真的公主。
━━你总不能让宋家的后代娶一个妓女做妻子。
━━妓女,婊子。
他又想起他头一次看见她时,想起了他的手按在她小腹上感觉到的那种热力,想起了她倒在地上,腰肢扭动时的那种表情。
━━我才十五,只不过看起来比别人要大些。
俊天远是个孩子。
━━没有人愿意做那种事的,可是每个人都要生活,都要契饭。
━━她是她母亲和哥哥心目中的唯一希望,她要让他们有肉契。
但是俊天才十五岁,俊天是宋家的骨肉。
娃娃已坐下来,像一位真的公主般坐下来,明亮的眠睛在黑暗中发著光。
宋玄迟疑著,终于道:“我见过你大哥。”
娃娃道:“我知道。”
宋玄道:“他受的伤已没事了,现在也绝对不会有人再去找他。”
娃娃道:“我知道。”
宋玄道:“我怕你不方便,所以请那位宋掌柜去接你。”
娃娃道:“我知道。”
她忽然笑了笑:“我也知道你为什要我来!”
宋玄道:“你知道!”
娃娃道:“你要我来,只因为你不要我嫁给俊天。”
她还在笑。
她的笑容在黑暗中看来,真是说不出的悲伤,说不出的凄凉。
她慢慢的接著道:“因为你觉得我配不上他,你对我好,照顾我,只不过是同情我,可怜我,但是你心里还是看不起我的。”
宋玄道:“我”娃娃打断了他的话,道:“你用不著解释,我心里也很明白,你真正喜欢的,还是那位周夫人,因为她天生就是做夫人的命,因为她用不著出卖自己去养她的家,用不著做婊子。”
她的泪已流下,忽然放声大哭:“可是你有没有想到,婊子也是人,也希望能有个好的归宿,也希望有人真正的爱她。”
宋挠峰的心在刺痛,她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尖针般刺入了他的心。
他忍不住走过去,轻抚她的柔发,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说。
她已痛哭般扑倒在他怀里。
对她说来,能够被他抱在怀里,就已经是她最大的安慰。
他也知道,他怎忍心将她推开。
忽然间,“砰”的一声响,门被用力撞开,一个脸色惨白的少年,忽然出现在门外,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和痛苦,充满了恨。
谁知道仇恨有多大的力量,可以让人做出多可怕的事来?谁知道真正的悲伤是什滋味?也许俊天已知道。
也许宋凤凰也知道。
华威道人的尸体,是一个时辰前在六角亭里被人发现的。
他的咽喉已被割断,衣服上、手上。
苍白的须发上都是血。
他身旁还有把血刀。
没有人能形容出宋凤凰看到她丈夫尸身时的悲伤,痛苦,和愤怒。
在那一瞬间,她就像是忽然叟成了只疯狂的野兽,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撕裂,裂成片片,再用火烧,再用刀切,烧成粉末,切成浓血。
七、八只有力的手按住了她,直到一个时辰后,她才总算渐潮平静。
可是她还在不停的流泪。
二十年患难相共的夫妻,二十年休戚相关,深入骨髓的感情。
━━现在他已是个老人,你们为什还要他死?死得这惨!她的悲伤忽然变作仇恨,忽然冷冷道:“你们放开我,让我坐起来。”
天虽然已快亮了,桌上还燃著灯,灯光照在周静脸上,她的脸色也是惨白的。
宋凤凰已在她对面坐下,泪已乾了,眼睛里只剩下仇恨。
真正的悲伤可以令人疯狂,真正的仇恨却能令人冷静。
她冷冷的看著跳跃的灯火,忽然道:“我错了,你也错了!”
周静道:“你为什错了?”
宋凤凰道:“因为我们都已看出,今晨那一战,败的并不是宋玄,而是华威道人,可是我们都没有说出来。”
周静不能否认。
宋玄的挪柄剑,只是真正被震飞的,又怎会恰巧落在宋凤凰手里。
他借别人的一震之力,还能将那柄剑送到宋凤凰手里,这种力量和技巧用得多巧妙?宋凤凰道:“宋玄本来不但可以击败他,还可以杀了他,可是宋玄没有这做,所以现在杀他的人,也绝对不会是宋玄。”
周静也不能否认。
宋凤凰盯著她,道:“所以我想问你,除了宋玄外,这里还有什人能一剑割断他的咽喉!”
周静渖思著,过了很久很久才回答:“只有一个人。”
宋凤凰道:“谁?”
周静道:“就是他,他自己。”
宋凤凰用力握住自己的手,指甲刺入掌心:“难道你说他他是自杀的?”
周静道:“嗯。”
宋凤凰忽又用力摇头,大声道:“不会,绝对不会,为了我他绝对不会这做。”
周静叹了口气,道:“他这做,也许就是为了你。”
她接著又道:“因为他看得出你也知道真正败的是他,你不忍说出来,他自己也没有勇气说出来,这种羞侮和痛苦,一直在折磨著他,像他那刚烈的人,怎能忍受!”
宋凤凰垂下头,黯然道:“可是”周静道:“可是如果没有宋玄,他就不会死!”
她自己是女人,当然很了解女人。
女人们在自己悲伤愤怒无处发泄时,往往会迁怒到别人头上。
宋凤凰果然立刻又抬起头,道:“宋玄也知道他的脾气,也许早就算准了他会走上这条路,所以才故意那样做。”
周静轻轻的叹了口气,道:“那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宋凤凰又盯著跳跃的火焰看了很久,忽然道:“我听说只有你知道宋境峰剑法中的破绽。”
周静苦笑道:“我的确知道,可是知道了又有什用!”
宋凤凰道:“为什没有用!”
周静道:“因为我的力量不够,出手也不够快,虽然明明知道他的破绽在那里,等我一招发出时,已来不及了。”
她叹息著,又道:“这就像我虽然明明看见有只麻雀在树上,等我去捉时,麻雀已飞走。”
宋凤凰道:“可是你至少已知道捉麻雀的法子。”
周静道:“嗯。”
宋凤凰道:“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周静道:“只告诉过一个人,因为只有他那柄剑,或许能对付宋玄。”
宋凤凰道:“这个人是谁!”
周静道:“独孤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