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勇士”的大哥叫铁龙。
铁龙和他们六个兄弟都不。
样,只有他不是孤儿,但他却喜欢在外面流浪。
秋天是狞猎的天气。
这一天铁龙带着他的六个兄弟到东山去找猎,刚打了两只鹿,一只山猫和见只兔子,忽然发现后山起了火,火头很高。
段四爷的”飞黄山庄”就在后山。
段四爷是铁龙的舅父。
他们赶到后山起火的地方,果然就是飞黄山庄。
火势很猛烈却没有人救火,飞黄山庄上上下下七八十个人到哪里去了。
他们冲了进去,就知道了答案。
飞黄山庄连男带女,老老少少七十九口人,已变成了七十九具死尸,段四爷常用的梨花银枪已断成两截,枪头就插在他自己的胸膛上。
但枪杆并不在他手里。
他双手紧握,手背上青筋凸起象一条条死蛇。
是什么东西能让他握得这么紧?连死都不肯松手。
没有人知道,他自已也永远再无视会说出,他死不暝目。
铁龙望着这张巴扭曲变形的脸,望着这双已因愤怒惊恐而凸出的眼珠,只觉得心在绞痛胃在收缩。
他蹲下来,将他舅父的眼皮轻轻合开,然后再去扳他的手,却扳不开。
他的手抓得太紧,他的血液已凝结,骨铬已硬化。
火势却已逼近,烈火已将铁龙青自的脸烤成赤红色。
头发也已发出的焦臭。
他的兄第在喊“快走,先退出去再说。”
铁龙咬咬牙,突然拨刀砍下了他舅父的两只手,藏在怀里。
他的兄弟又在奇怪“你就算想看他手里抓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连他的尸体起抬出去”铁龙摇摇头,道“火葬很好。”
他对自己的兄弟从无隐瞒,可是这次他并没有将心里的感觉说出来他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知道今天非但绝对无法将这里的尸体带走,连自已的性命能不能带走都很成问题。
他退了出去他恶兄弟楞然望着他道“这里咱们就不管了么?”
铁龙牙咬紧,道“怎么管”兄弟们道“我们至少也应该先查出是谁下的毒手?”
铁龙没有说话,他已看到三个人出现。
三个穿着蓝布抱的道人,杏黄色的剑穗在背后飞扬,花白的胡须也在风中飞扬就象是三个久已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这三个人当然绝对不会是凶手。
铁龙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但他的兄弟面上却都现出了喜色。
“毒龙山三友来了只要这三位前辈来了,还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了。”
一石,一云,一泉就是毒龙山三友。
他们虽然是出家人但却没有出世江湖中谁都知道他们不但剑法极高,而且为人极公正,很多学剑的年轻人都将他们当做偶像。
“七勇士”一石,一云,一泉的脸色却沉重得很好象十月中毒龙山的阴霾。
一泉道长忽然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云道长沉着脸,道:“我知道你们一向胡作非为,却还是想不到你们竟敢做出这种事。
一石道长向来很少说话。
他沉默的确就像是块石头,却比石头更硬更冷。
七勇士中有六个人都变了颜色,并不是恐惧而是吃惊。
“我们做了什么事?”
…。
这件事,不是我们做的。”
泉现出怒容道“还敢说谎?”
云厉声道“不是你们做的,是谁做的?你们刀上的血还没有搽干净”刀上的是兽血,不是人血,以毒龙山三友那样锐利的目光怎会看不出来?大家更加吃惊但铁龙却反而变得很平静。
因为他已看出这件事的关键已知道这件事绝没有任何人再能为他们辩自,他不愿含冤而死更不愿他的兄弟陪他而死,所以他必须冷静。
一泉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铁龙忽然道“这件事全是我做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一泉道“你要我放了他们?”
铁龙道“只要你放了他们,我一个字都不说,我保证”一石的瞳孔也收缩道:“一个都不能放走,杀”他的剑比声音更快剑光闪已有一勇士惨呼着倒下去、七勇士并不象其他别的那些结拜兄弟,他们并非因厉害而结合,并非酒肉之友,他们之间的确有情感,有义气。
其中一个人死了,别的人立刻全都红了眼。
虽然他们自己也明知绝对不是毒龙山三友的对手,可是他们不怕死,什么都不怕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孩子,既不能了解生存的可贵也不能了解死的恐惧铁龙长大了他忽然转身,冲人了火焰。
他临阵脱逃并不足怕死,只是不愿意这么样不明不白的死。
他知道这一死七勇士就变成了洗劫“飞黄山庄”的凶手,臭名就永远也无法洗刷那真凶永远可以逍遥法外。
他也知道毒龙山三友绝对不会让他逃走,所以他冲入了火焰。
石厉声道:“不能让他走,杀这五个我一个对付就已足够。”
他剑光闪动纵横剑锋别过处必有鲜血随着激出。
泉和一云也已冲冬了火焰,火势虽已接近尾声却还是很猛烈,他们花白的胡须上已沾着火星,虽仗着剑光护体,身上还是有些地方已被燃着,发出了焦臭味,毒龙山三友的生活向如闲云野鹤,毒龙山三友的风姿一向如世外神仙从来也没有如此狼狈过的。
但这次他们却已不顾一切。
他们为什么要将铁龙的性命看成如此重要?一泉道“铁龙你可听到了你兄弟的惨呼声?你竟不管他们?你这样算什么朋友?”
没有回应,只有火焰燃烧着木头“必剥”作响。
云已无法忍受,道“咱们还是先退出去他反正跑不了的。”
铁龙的确跑不了。
他若逃出火场,就逃不出毒龙山三友的利锋。
他若留在火扬就得被烧死。
火媳灭了。
毒龙山三友开始清点火场,所有的尸身都已被烧焦。
石道“尸身多少?”
一泉道“八十五。”
一石的脸沉下来,过了很久,才一字字道“铁龙还没有死……一泉点点头道“他还没有死。”
一石道;“他不能不死”一泉又点了点头,重新开始搜索。
他们终于在瓦砖间伐到了一条地道。
泉的脸色更难看道“他只怕已经由这地道中逃了出去。”
一云道:“他是段老四的亲戚,当然到这里来过,所以知道这条地道。”
一石道“追”一泉道“当然要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能让他逃掉。”
铁龙伏在黑暗的荆棘丛中动也不动。
虽然他全身已被刺伤伤处还在流血虽然他也有两三天水米未进,已娥得眼睛发花渴得嘴唇破裂。
但他连动都不敢功。
因为他知道有人正在外面追捕搜索,“虎林大侠”赵雄几乎已让他们下所有的弟子全都出动。
赵雄本是他父亲的好朋友。
铁龙逃进这里来本想求他保护求他主持公道。
但赵雄却宁可相信毒龙山三友的话,若不是他已经发觉赵雄神色不对,此刻只怕早已死在毒龙山三友的剑下。
若连赵雄都不相信他还有谁能?江湖中还有什么人愿意为了保护他,而去得罪毒龙山三友。
铁龙的脸伏在泥土上泪浸湿了泥土。
他有泪本不轻流,宁死也不愿流泪但现在却己伤心得几乎完全绝望。
那两只已干瘪的手还在他怀里,手里握着的就是证据。
但他却不能将这证据拿出来给别人看因力他任何人都不能信任。
别人会将这只手拿去讨好毒龙山三友,会将这证据淹没,他就更死无葬身之地了晚风中传来野狗的悲呔。
铁龙现在就像是条野狗一样,悲苦无助寒冷饥饿。
他其至连野狗都不如。
他翻了个身,天上已有星光升起星光还是和以前同样灿烂美丽。
星光总是会替人带来希望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徐伯”。
这世上:假如还有唯一个人他能信赖的,这人就是徐伯。
只有他没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