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眼见激将成功,却神色不动,冷冷地又道:“还有,阿才,你去找地保里长叫他们把遇害人都入殓了,棺木都先存在义庄里。老赵和小卫、东郭他们跟我二三十年,总也是不易,叫人给他们十三个人每人一口楠木棺材,用香料先把尸体弄好,等找到他们的人头再缝合的下葬,棺木先不要钉了,所需银两都是我一力承担,你叫账房里先拿一千两银子去!”
王定面子当真不小,果然保定知府接信后只是问了王福几句话:“怎的?老王大对头来了?就是那个在济南闹得天翻地覆的商千刀么?”
王福低着头道:“是,大人说的正是。据家主人说的,商千刀是当年关外七家命案主犯要钱不要命的师兄,要钱不要命那厮在山东被家主人杀了,押解了他和乱石山贼党的人头到济南府的。”
那知府叶守信点点头:“不错,山东巡抚行的公文已是到了。你回去叫你们主人小心应付,官兵和捕快我这就派过去。”
王福磕了个头:“小的代家主人谢过老爷恩典。”
那叶守信摆摆手:“那也罢了,老王毕竟是帮本府了那么些年,你叫他安心对付商千刀就是了。卫平他们竟都遇了难,他可再不要出什么事了啊?”
早上,冷风带着霜的寒流气吹过,搅得薄雾也轻纱般摇动,保定付的差役一向都当了王定神一般崇敬,只盼能为自己这一行的最高手人物做些什么事,叶守信传令要分拨人调去帮王定捉拿商千刀,本要三百人,却有两千来人报名,连卫平十三家灭门之惨毒也没影响这些人。
虽是连元宵都不能在家过,这一起十个差人却根本不放在心上,反倒欢欢喜喜地,到得天亮巡查了三四个时辰,一个个还是精神抖擞。
最前那个提着小花枪的差人叫许勇,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他。
王定彻夜坐守大厅里,听得四下不停的回报无事,走出门抬头看着天边日出的方向的湛蓝,深深吸了口气,就听到了急急地脚步声向这边而来,王定以为是下人来报变故了,眉头一轩:“什么人?怎了?”
一个声音急急地应道:“启禀王大捕头,小人商千刀,刚才庄东巡逻人役全被小人杀了!”
王定听了这话一愕,还没回过神来,一道人影已是拨地而起,足有两丈,身在半空一个倒翻,翻过了小园的院墙,哈哈大笑着,一转眼,笑声不绝,却去得好快,王定只是抬了抬手,想要说什么却又发怔的片时,商千刀的笑声已是远远出了庄门,便是急箭也未必有这样快法!长笑声惊动了所有的人,“小人商千刀晚上再来拜见王大捕头。”
东庄的柳林下,小花枪的枪杆钉死了那许勇在树上,六把单刀穿心把六个快手钉在树上,还有三个灯笼照在三个打着灯笼的人身上,那三人被挑灯的细竹棍透心各串在一株柳树上。
王定脸色发白,伸手拨出小花枪时才见了那小花枪的枪头已是不见,解下十具尸体备好了棺木用马车运到义庄上放着,看义庄的道士眼睛发直,双脚发抖,头皮发麻,身子发软,眼前发晕眼睁睁看着官兵抬棺材放成一堆一个字都不敢开口问。
王定回到客厅里,保定知府叶守信派人送来的寿字大匾上赫然钉着一个闪亮的枪头,枪头上穿着条锅灰写的白布:“保定死快手十个,侍教晚生商千刀再拜敬上,保定王老爷子笑纳。”
王定怔了半天,客厅里聚集的十几个军官快手头目也作声不得!
直到天光大亮,王定咳了一声:“诸位兄弟,王某连累大家了,只是这商千刀一日不除,便永无宁日。他在济南城里千余官兵都拿他不住,那也只是济南城的官兵都是草包,也要叫他姓商的晓得,保定府须不是济南!河北也不是山东,定要叫他来得去不得!”
众人一振:“是!”
王定淡淡地道:“那么现在调节一下巡逻人手,每班八人改为每班二十人,分四路,每班之人务要警醒,许勇他们之事不可再发生,各人都发一支响箭,若见敌踪便发箭为号。白天胡守备带三百弟兄居中策应,田千户和归千户你们每人带两百人伏在东南和西北两角,就近援应有警之处,晚上小陆和任三你们各带三百庄丁在两角守卫,老夫则防守各位宿营之处,不可单独行动,以致给商千刀有可机乘,今晚上他还要来,我们刚四面设下埋伏,老夫在此等他现身!”
千户田完问道:“王老总怎知他今夜必来?”
王定道:“此人生平极为自负,从来说一不二,昨夜防护得那样紧法他都敢撄锋伤人,既是他留下话说今晚要来,那是必定要来的!这种人最是受不得人小看,昨天晚上他来也无非是想要给我们下马立威,却也不要忘了我姓王的也不是一块好吃的豆腐!”
捕快方开接口问:“怎的老总有两条凶猛无比的獒狗,不派人出去搜找他的落脚之处?”
王定笑了笑,喝了口茶,才道:“此人武功之高可说是天下少有敌手,獒狗虽凶勇,但也只是一般的野兽怕他,商千刀却根本不放在眼里。去的人少了不够给他杀,若是派得多了,庄内空虚,他若是自忖不敌便可逃走或还可以乘虚入庄,不如我们就在这庄里等他,这就叫作以逸待劳。我们虽有足够优力,但商千刀却是锐进速退,一击不成,脱身却极是容易,若要把他赶出庄那是不难,难的是要一劳永逸,剪除后患。否则此人阴魂不散纠缠不休,眼下虽然死了些人,但若不一举除去他,日后死的人更多!”
这些人也毕竟是有些见识的人,一听王定的话无不叹服。
王定道:“各位还有什么想要问的么?”
王福突地冒出了一句:“老爷子,莫非只顾了对付商千刀,今年的寿酒就不摆了么?”
王定一怔,哈哈大笑:“岂有此理,若是不摆寿酒,岂不是我们三千多人竟给他姓商的吓倒了不成!照了去年旧例,不增加也不减损,这事交给你儿子他们去办罢。今天还有不少的江湖朋友要来,索性也让三儿应付吧,也让他长些识见,将来也好有些路子做事。”
王福大喜:“是,谢老爷子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