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王老的话音一落,暗中突然亮起一串火光,燕震眼力极好,借那火星的光就看到了是有人发了一把飞刀,刀尖却是火石之类的东西,撞在墙上擦出一路火花,火花飞溅到了石壁上灯台的绒芯里,随即燕震看到左面一路灯亮了起来,又飞出一把刀引着了右边的一排油灯,一把刀却只能点着二三十丈之内的灯,两边的灯亮了一排之后,就见远幽之处齐地十来把飞刀在石壁上撞出火星,一盏盏的灯相接相衔的亮了起来,片时间,长不见尽头的地道变得通亮如昼,燕震看了这点灯的暗器功夫,实在是目瞪嘴巴呆,张口结舌头,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
地道里却不见一个人,却从地道旁边的石门封住的地室里传出那王老的声音:“年轻人,我们这几把老骨头都是瞎子,这地道也是十四年都没有点过灯了,你总不会怪我们失了礼数罢!”
燕震整了整衣衫,肃容道:“前辈们言重了。”
那声音又道:“你也不要怪那几个老家伙装深沉,这里的人全都是瞎子,而除了我之外,他们一个个都也是哑了,你明白么?”
燕震身子一震,连忙对了地道深处深深一揖:“晚辈明白了,晚辈也不敢。”
王老又道:“高老三当年和我见过你师父,也跟他讨教过一些剑法,所以一听说你是叶独行的徒弟,就只有我们两个才能试得出你的真假了。”
燕震一怔:“晚辈出江湖也只四五年时间,各位前辈怎么知道晚辈是家师的弟子的?”
那王老笑道:“这里虽是十四年不曾点过灯,但却并非是十四年并没有人来过呀。子风这孩子经常都来看我们,这孩子是个好孩子,怕我们伤心,他每一次来都没有点灯过,他就在黑暗里陪着我们说话,这次他被关铁山那混帐儿子算计了,说起来也真是应该多谢你们出手相助。那次你们的易南把反天会的许多事都说给了子风,自然也重重地提到了你的事,端午那天,子风来给我们送粽子,把所有的事都给我们说了。”
燕震垂头道:“张帮主的事,晚辈不敢居功,当时晚辈也并不在平原,各位前辈客气了。”
那王老道:“以你的武功,居然能这样谦冲,也实在难得的。你们都是好孩子,刚才你那一剑出手,当真不愧了令师的传授,叶独行的剑法,我们是一直都很佩服的,听说他去世了,我们也很难过。”
燕震道:“多谢前辈。”
那王老道:“丐帮跟反天会不是外人,你们若有事,只管开口就是了,这次连你都要来找丐帮了,想来事情必然不小,你若是觉得丐帮出手也为难的话,就来找我们罢。这次你是为的什么事情?”
燕震对深处拱手道:“其实也不是大事,晚辈只是杀了锦衣卫的十几个人……”
商千刀没精打采有气无力地拉着有气无力没精打采的驴子回到楚家老店,店伙老远就笑着脸迎了上来:“刘老爷子呀,这一夜您老可上哪去了呀,昨晚上官兵封店有事,定是把老爷子您赶开了,实在是对不住得很,后来官兵走了,掌柜的还以为老爷子您在外面受这苦寒,叫小的仨哥儿们去找了好几条街,都没找着您,这可又是对您老爷子不住了。”
商千刀此时也着实服气了漕帮在京城的势力了,他虽不知道燕震杀了二十多个人,但只是凭这头天晚上官兵兴师动众堵上门来,第二天居然就能照常做生意,这已不是手眼通天的角色就根本做不到的了。
商千刀哼哼地道:“我老人家听了一夜的书,这时候却困得要命了,你接了我的驴子,我要回房去睡他一大觉了。”
那伙计陪笑道:“那小的马上给您老爷子打水先洗把脸?”
商千刀摇头道:“我现在困得要死,若是洗了脸只怕反倒再也睡不着了,这才更要命,你先给我这驴子弄点豆子吃罢,我醒了再来叫你们。”
可是商千刀刚进房,走到床前还没倒头,就听见外面一阵大乱之声。
原来锦衣卫的人平白的折了十几个人,李荣以下死了十几个人不说,连来帮忙的西厂一个总管和京都军营一个参将都死了,说是商千刀胆子大得包天,敢在济南城行凶杀人,但这却是天子脚下,燕震出手一剑,就死了那么多的人,而锦衣卫西厂和京兵连燕震屁大的个屁都没摸着,谷大用倒没怎么样,刘谨已是气得跳起脚骂人了:“饭桶,那么多人都拿不住人家一个,你们这帮奴才吃什么的?咱家可从没见过你们这样混帐的人,看看人家仇钺,带一百多人把那造反安化王都捉住了,你们这些奴才,老谷那边都派人来给你们帮手了,怎么还不争气些,高手个鸟!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高手?当你家爷是傻子么?还不快些滚去把那凶徒给我拿来!”
手下人滚是滚出去了,但他们却已知道了杀人的凶手是叶独行的徒弟,自己万万也是惹不起人家的,只得去西厂找谷大用求情,谷大用却去了朝房里,锦衣人的人又进宫去朝房里找着了谷大用苦苦地求情,最后谷大用听了摆摆手:“孩儿们都起来罢,看你们平时都也孝顺,我就找刘老大说说。”谷大用说的刘老大就是刘谨,原来正德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刘谨跟了谷大用、邱聚、张永等七人交结为密友,时人称之为八虎,只是后来刘谨得势,逐渐地想要排挤张永,后来杨一清才说得动张永拿刘谨谋反的事怂动正德皇帝对刘谨下手的。谷大用却一直中刘谨莫逆,所以他就叫锦衣卫的人先去查一查那叶独行传人的线索,自己去豹房找刘谨了。
锦衣卫的人一得谷大用肯说情,就跟得了刘谨自己松手一样,千恩万谢地出去了,这才回到锦衣卫里,带了人到楚家老店,恰好南七和楚人玉得了差人先来报信,都迎在门口,不料乐凌刚好回来,在锦衣卫大门口就看见了众人出门,问了究竟,自己也不先见刘谨回报,只是叫人先过江龙等一干受伤的人带去休养,再分派些人去接死者的棺木,就带着人径直到了楚家老店。
乐凌见了楚人玉,老远就拱手道:“楚爷,在下打扰了。”
楚人玉苦笑:“不敢不敢,乐老爷请里面叙话。”
南七和楚人玉引着乐凌进了店堂坐下,乐凌也不废话,开口便问道:“楚爷,昨晚之事,在下这几位弟兄在九千岁他老人家面前险些掉了脑袋,据说是昨晚行凶的人是叶独行叶大侠的徒弟?”
楚人玉道:“小人昨晚也是事后才赶到,听了南七所说,锦衣卫十几位弟兄和两位老爷竟然眨眼之间就被人杀死,天下虽大,但除了叶大侠之外,除了何人能有这样的剑法,不是叶大侠的弟子,又怎能得他老人家传授?”
乐凌叹了口气:“南七兄一向眼光老到,那人必定是叶大侠的弟子了。只是现在上头要人,弄得弟兄们现在很不好做呀!”
楚人玉苦笑:“只要在江湖上走动过几天的人,哪一个不是对叶大侠为人景仰已久,不瞒乐老爷说罢,叶独行那位弟子到小店住下也并未引人注意,小人只恨与此人不得相见,深以为憾,就只有跟南七亲自动手把那位爷住过的房间打理了一下,今后那间房也再不住客人了。”
乐凌大奇:“楚爷这是为何?”
南七道:“乐老爷想必也知道海龙帮剿灭倭寇的事罢!其实那帮倭寇在岛上全是被那位叶大侠传人一人所杀,海龙帮当时也只来得及外围接应,防范走脱。”
乐凌和七八个手下人惊得跳了起来:“什么?”
楚人玉道:“其实这事在山东半岛带已是人所尽知,我们四老爷子跟张公公却也是去了之后听了曹海天亲口说的。你说这样的大侠客,怎能不叫人敬心相待?”
一个锦衣卫沉声道:“楚爷,江湖上有人传说,那叶大侠的传人现在就在反天会,这话可是真的么?”
楚人玉的南七都是一怔,相视一眼,南七微微地点点头,楚人玉咳了声:“这位爷说得不错。”接下来楚人玉也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拿起茶来在嘴边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