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百城还不放心,派了十来人再向官兵来路探了十来里地,等得后半夜之再确信没有官兵后应了,这才叫手下人燃起火把,查点战场,一清之下,屠百城自己都吓了一跳,花老七留下的法子竟是这样的有效,不到五百人的强盗打败官兵也不难,只是再也想不到竟能杀得上千的官兵一个都没能活着,而手下的几个强盗受伤那也只不过是因为从上往下跳时跌伤了,却根本没有一人被官兵伤到,但一想想下午时候冷不防地居然还有后来的经历带兵跟上,差点自己亮了屁股请人家打了,纵是他头脑简单,不自禁地也有些后怕:“奶奶的,老子这回总算是运气不坏,不然,就要以跑路了。”
屠百城道:“他奶奶的,真是他奶奶的,看来这是老子的好人好报呀,看来,人哪,是不能做坏事的,一定要学好,不然老天都他妈妈的放不过你!”
这倒也真他妈的奇了,这动则杀人的草头王,居然还是他妈的个好人!
这一天晚然,司空城看商千刀的伤给人厨子医养调治得好了大半,就到巡抚衙门去找王从善,想要两人联名上奏章给皇帝,自己出来这好几个月了,也应该向京里报个信了,只是司空城没有想到,他到巡抚衙门时,正好赶上了平原的败报。
王从善急得直是跳脚,脸上青筋直冒:“胡闹,胡闹!没经我同意,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就敢善作主张出兵,这回好了,一千多官兵全军覆灭,连邻县的几路援兵也都不敢上前,死了这么多的人,还了得么?”
司空城看着王从善发呆,好一会对拿过公文来看,越看越是心惊:“这姓屠的怎能杀得上千的官军全数都死了,一个活着的都没回去!”
司空城看得苦笑:“据说当年长江水上飞一人就独霸长江三千里,连我们都没能杀得了那厮,也难怪平原县吃大亏了。”
王从善道:“那狗推官还想要压下来隐瞒不报,却好在案察照磨给本官通报了,还是本官行文堪问,他才回文上来!他妈的,本官都想要派人直接杀了那些狗官了!司空大人,你可要帮兄弟一把了!”
司空城道:“以大人之见,想要下官怎样帮你?”
王从善苦着脸道:“本官已是派人拿了那自作主张的奴才,还请司空大人找几位兄弟押上他上京听候问罪,顺便也请司空大人在刘公公面前替下官说几句好话罢。不然下官这小命就完了。昨天御林军的龙大人是个刀枪不入的主,下官也看他冷脸太生气,不想跟他打交道,就是他昨天回京下官都没提及此事的,司空大人一向随和,这回总要帮兄弟一把!”
司空城同龙胜也素来不是一路的人,两下还隐隐有相抗之势,平日都是两相不见分道扬镳,王从善给龙胜饯行,司空城托了事帮只派手下五立送行,龙胜自然也只是叫于百岁回拜,说的倒也好听:“我家大人因为要准备回京事项,还有夏侯家的许多金银要缴归国库,不敢分神分身,龙大人请叫小人千万求司空大人恕罪!”
司空大人自然也是谦让连连:“不敢不敢,于兄言重了,龙爷立了大功,定然回朝就要高升的,还请于兄代下官向龙爷道贺了!”
司空城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王从善又问道:“司空大人到下官这里来,可有要事么?”
司空城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道:“下官当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为的是下官出京已久,虽然没有办成正事,但总也应该向皇上写道奏章才是,虽然孟大人的事还没弄清楚,但下官已在这里,好歹总也要据见而陈。”
王从善唉声叹气叫苦连天:“我的司空大人呢,你叫本官这怎么跟皇上和刘公公交代呢!”
司空城道:“王大人不必太担心,下官另外也再写封信,求刘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就是。”
王从善就巴不得这句话:“哎呀,下官早就久仰刘公公得高山仰止了,只是一向外官不便同内官交结,一直不敢冒昧,如此,多谢司空大人费心了,下官也正备了些薄礼,也请司空大人求刘公公他老人家笑纳了!”
回巡抚私园的路上,司空城想得都笑出了声,小轿极是平稳,司空城在轿里一点都不觉得颠簸,掀起轿帘看看外太的太阳,听了街市的热闹,心头大是舒服,轿夫转过一个路口时,司空城空地浑身一阵莫可名状的寒意袭来,当下更不迟疑,右手起处,一压撞得那轿子右墙乱屑纷飞,人却从左面极小的轿窗里飞穿而出,脚尖都不曾点地就是一个转弯,却是他一掌拍在一个亲随的肩头,借力向后一个大翻身,身形凌空跃起来两丈来高,落下时人已在三丈之外,这时手下人才喝声道:“有剌客!”
司空城回头看时,只见那软轿被一道剑光绞得粉碎,四个轿夫同了中在身侧的孙越已是倒在了地上,穿喉一道剑痕正在流血出来,五个人死在地上,司空城头皮发麻,一道人影如闪电一般向他扑来,司空城不及细想,本能的一抬手,袖中飞剑对那飞来的人影迎头而上,那人咦了一声,长剑击中短剑,司空城被两剑交击激出的火光晃得眼一花,不退反进,向那剌客也扑了上去,这才看清那剌客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在闹市杀人,那人却眼光极其冷定,司空城跃起身子凌空飞脚踢对方拿剑右手的腕子,左手切出,反斩那人项上大脉管,待得招势已老才想起对方手里的明晃晃一把长剑,而自己使出平生所有功力发出的这一招暗渡陈仓,掌比脚还去得更快,但是掌锋离了对方还有两尺,剑尖却已经到了自己的腰眼要害!
司空城惊出一身汗,但招式已用老,再也没有法子换招,只能眼看着那闪亮的剑尖就要剌进自己的身上,更是方寸大乱,别说是出手想要同归于尽,就是想要粘到对方的一片衣襟也是咫尺天涯!
只在那一瞬间,司空城听到叮地一声响,长剑就在司空城的肋下被一把杀猪刀荡开,司空城死里逃生,一时没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道极强的掌力推得自己向手下人群里飞去,看看落地,司空城这才明白过来,身子一旋,稳稳落地,再看时,却是人厨子的那儿子正跟剌客交手正自激烈!
司空城还能看出两人的招式,手下人却只能看到一团人影电光石火一般飞绕,人影里叮叮地传出声响,一个个看得头晕脑胀,几乎要倒在地上了。
司空城也是头一次见那少年用出武功,想不到他小小的年纪,竟也如此了得,那剌客那样的剑法竟再难伤得了他,剑光轻描淡写。但司空城这样的大行家一眼就能看得出那厚积薄发的剑意,分明就是蓄雷霆之势却轻若毛羽一般飘摇而下!
司空城看得骇然,想起人厨子的话:“你是叶独行的传人?”
那人不是燕震却又是谁,同那少年交手几招,却又停下:“你们几个是不是都要帮他了!”
那少年笑兮兮地道:“大哥,那天向大哥打得我好痛,我正要找他呢!”
司空城一听这两人竟是认得的,又是一呆!
燕震冷冷地道:“叫你爹出来罢,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刚才我没才你下重手,你总不会看不出来罢!”
那少年苦着脸道:“好教大哥知道,我爹他老人家已经死了五十年了!”
司空城听得张大了眼,竟不信世上竟有这样张着眼睛说话却比瞎子还他妈瞎上一千倍一万倍的混蛋!
燕震道:“你小子本事倒是不小,敢咒自己老子死了,只是前天我还看到了严厉,他说他一路追了你们父子从大同府到了山东,还在河北境内转了一个大圈子,王百万的独生儿子可是被你爹吃了!?”
“不是!”那少年头摇得比拨弄鼓还圆还快,“我真不是骗你,当真不是!”
燕震冷笑着看那少年道:“那么一定你也有吃了?小小年纪,竟有这样歹毒,看来我今天杀了你,日后世人倒要少受许多的祸害!”
那少年呆了一呆:“又不是我抄了你反天会的老贼窝,你有本事杀我大师哥去,你在这里欺负小孩子,算什么英雄?”
燕震笑笑:“你倒是提醒了我,抓住你,就不信你老子还要护着商千刀!”
那少年转眼看着司空城,道:“喂!你是不是人,你今天来这里又不是为了的杀我,你要杀的人在那里,大不了我不帮他就是了嘛!”
司空城听得心头涌出一阵杀机,沉着脸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