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子芸的声音很大,确定黎兵是听见的,但是黎兵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老大身上,好像在他的眼里就只看得到床榻上的病人,除此之外屋内所有的一切皆是虚无的,不是真实存在着的。就连骆子芸这个他一直想要贬低离间的对手,此刻都好像不存在于这间房里一般。
“黎兵!你聋了啊?我问你到底想怎么处置我呀?”骆子芸几乎快要被这不透气的氛围逼疯了,她要改变,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打破,不能再沉浸在黎兵布置的那片阴郁之中。她大踏步走到黎兵跟前去,狠狠地推了黎兵一把,迫使黎兵将目光从老大身上回转到她身上。
幂儿见到这里立刻就怔住了,反应过来的她很快上前拖着骆子芸:“子芸姐,黎兵他现在心情不好,你别去招惹他啊!我们先出去,到楼下去,这会儿该开饭了!有什么事情等吃了饭再说啊!”等大家都吃了饭,气氛得到缓和后有什么话再当面说啊,也让她在这段时间想想该怎么劝这两人,幂儿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姐姐走到视如仇人,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吃什么吃啊?都到这时候了,你以为我还吃得下饭去吗?”骆子芸推开幂儿的手,面上全是怒色,瞪着幂儿的目光满是冰冷,“你饿了就自己去吃,我和黎兵的事情会自己解决的!”突然间觉得幂儿站在他们两人中间是那样的碍手碍脚,因为幂儿不是赌局的双方,所以一点都不明白局中的人输赢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而她身在局中,却也是说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如果黎兵干干脆脆地说她输了,要怎么惩罚她折磨她,她的心里反而会好受些,但是现在的场面算什么?真是跟被蚂蚁咬了一口似的不痛不痒的。
“让我一个人去吃?你们两个也太不像话了吧?我那么大个人了,在你们眼里就跟小孩子似的!我告诉你们,立马给我正常起来,要嘛现在就去吃饭,要嘛就讲清楚,不要在这里磨叽时间了!听到了吗?黎兵?”幂儿气不打一处来,他们两个竟然想支开她,独自解决事情,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如果他们要现在说明白的话,那她也一定要听,看这场由他们两人搞出来的闹剧是怎么收场的。
在她说话间,骆子芸的态度明显没那么傲了,许是知道自己说话过分了,可是黎兵却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盯着某处目光一动不动,好像给人点了穴一般,就连幂儿都忍不住上前去狠推了他一把:“黎兵,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哑巴了?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见啊?那我在重复一遍”
“不用了!我都听见!”黎兵淡淡地说,面上没什么表情,说罢便要转身离开,幂儿急忙拉住他,“你去哪里?”“去吃饭!”超乎她们的想象,黎兵竟然说了这样三个字,幂儿给的两个选择里,他竟然选择去吃饭,喜悦顿时爬满幂儿的脸,她几乎快欢呼起来了,扯着身旁骆子芸的手,“子芸姐,我们去吃饭吧!”黎兵竟然没有说骆子芸半点的不是,更没有提要怎么处罚她的事情,真是太好了,幂儿所期望的画面最终还是出现了。
幂儿是打心眼里感激黎兵,而身旁的骆子芸却不是,她的心情在一瞬间下跌到了谷底,几乎可以听见她的心落在地上后溅起无数灰尘的声音。她快步上前去张开双臂挡在门口,拦住黎兵,盯着黎兵的眼睛字字冰冷:“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黎兵的表情很淡,淡得接近冷漠,“你还是听幂儿的话吧,吃完饭乖乖地回属于你的地方去!”
“你不说清楚就想我走?”骆子芸挑眉去看黎兵,眼底泛起丝丝嘲笑,不知道是在嘲笑黎兵,还是在自嘲,“你如果不说清楚,我绝对不离开,我还会把这里弄得鸡飞狗跳的!我是幂儿的姐姐,你最好清楚我和她的性格是很像的,什么事情如果不能如我们所想的那样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那么我们就没玩没了!”她提醒他,知道幂儿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就该知道同样性格的她也是不好惹的。
“姐姐,我哪有这么蛮不讲理啊?我现在的脾气很好了,我连大声说话都没有了。我昨天答应了黎兵,我会改正的,黎兵也说了会相信我的!”幂儿噘着殷桃小嘴,不悦地反驳着骆子芸。怎么姐姐喜欢刺激黎兵,惹黎兵生气啊?难道她不知道刚才黎兵那副算了的表情是她多么想看到吗?她最希望地是大家和和睦睦的呀!姐姐她为什么不懂啊?
“你闭嘴!我和黎兵说话,你不要插嘴!”骆子芸接近暴躁地打断了幂儿还想劝她的话,盯着黎兵的目光还是那么生冷固执,好似一块顽石。“我姐姐你怎么总是这样的啊?每次总拿我当小孩子看待,你明明知道我已经不是了,还有为什么非得要黎兵说啊?黎兵不说也许是因为他有苦衷,或者是他想给你面子,让大家的关系不至于僵到无法修复的地步”
幂儿不解地望着骆子芸,本来还想着该说些什么,让她快速收起那些不好的脾气和念头,但是未说出口的话被骆子芸黑得吓人的眼睛收了回去。但是她不太甘心,所以转眼去看黎兵:“既然这样,那黎兵你就告诉她吧!把她想知道的都告诉她,让她死了这条心!”
“让我说什么呢?说谁输谁赢吗?”半晌未开口的黎兵,突然无奈地问着,眼中全是无奈和苦笑,神情间皆露出一丝悲凉之色,只是过于浅淡,很快从眼底滑过,没被人察觉到。骆子芸重重地点着头,“对!我就是要你说!你听见了就快说吧!”“有些事情说得太清楚了没意思,还不如”还不如含糊不清,给大家留有想象的余地,黎兵想这么说,他觉得这样是最好的,至少不刻意去在意结果,也不必担心结果所带来的那些出人意外的事情是否是自己想看到的。
可是很明显这只是黎兵这么想而已,骆子芸可不这么想,她觉得黎兵的话好笑,所以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你似乎忘记了这是一场赌局,我骆子芸竟然要和你赌,那就是什么结果都承受得起。你现在什么都不说,算怎么回事啊?想讨好我还是看不起我啊?我就是要你把话说清楚,如果你觉得那样没意思,那你刚开始怎么不说?现在才说已经晚了。”
她对待事情的脾气就是要么不开始,一旦开始了就一定要弄出个所以然来,才不是像黎兵到了该正面交锋的时候才在那里说些没意思的话。他想在幂儿面前装好人,她可不会给他那个机会!总之黎兵你是不想那么做也得那么做,我就是要看你怎么做,看幂儿到底会站在哪一边。
“在你看来这是赌局吗?”黎兵盯着骆子芸问,他觉得她那样的说法很奇怪,她给的是什么药,她自己不清楚吗?结局既然早已经预料到了,那她还赌什么?她准备和黎兵赌什么?黎兵实在是很不解很糊涂。骆子芸冲他点头,眼里皆是催促他快点回答的急躁,黎兵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你该清楚我们谁也没赢。”
她应该很清楚是怎么个结果的,黎兵相信她绝对不是那种胸大无脑的女人,这个女人的心机城府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她更善于用外表掩饰真实的自我。真实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黎兵不知道可能也看不到,她只会在她自己想表现出来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
“什么?你们都没赢,那谁赢了?”夹在中间的幂儿听了黎兵的回答登时瞪大了嘴巴,努力地在脑海中回想着黎兵刚才说的那句话,在那些包含着无奈的话里是否还掺杂着其他意思?她不确定,只是她看见骆子芸在在那话后脸色明显地一白,怔足了一分钟后才问,“你什么意思?”她似乎听不懂黎兵是什么意思。
而黎兵呢,被她问得发出淡淡地笑声:“你装什么傻啊?话不用我说得太明白了吧?”想说什么就自己说出来,既然她那么不想磨蹭的话!“你说我装傻?你的意思是说我在糊弄你?”骆子芸指着黎兵问,眼睛突然瞪大,里面有怒气在跳动,不过很快地就转为大笑,“没错,我给药确实不是解药,这场赌局我输了,你想怎么着我就痛快点,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
喊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情莫名地变得有些暴躁,是她输了就是她输了,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他还在那含糊其辞拖延时间做什么?还在那里看着她做什么?那眼里的不明情绪,是同情还是可怜啊?她才不需要别人这样看她,特别那个人是黎兵,她一直都最讨厌的黎兵。宁愿黎兵把她狠狠地教训一顿,也不想在他的目光里软弱下去,她不是可以软弱下去的人。
“你自己给的是什么药,你不清楚吗?你问我会怎么对你,其实你问错了,你应该问你自己想怎么着。”当骆子芸再次用命令式的语气叫他不要再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时,黎兵好像没听见一般,看着她一字字清晰非常地说,话里没有一丝嘲讽,只是从无奈变成有些不耐烦。骆子芸自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张小脸纠结得好像是吃了苦瓜似的。
“你只知道问我谁输谁赢,那么想知道,自己上前去把个脉不就知道了?相信那么懂毒药的你,不会连诊断下病情都不会吧?”黎兵侧开身体,指着身后床上躺着的老大说,面上情绪不变。他不只是相信骆子芸对医学有研究,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丫头可能会是他难得一遇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