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你带人去一趟华月殿。”太后转身看着霓裳说。
“是。”
霓裳低着头,微微弯腰,慢慢地退出去,把门关上,从桃花园走过。太后再也看不见霓裳,虽再看不见霓裳,太后的脑海却浮现着霓裳的模样,弯弯的眉,浓黑的发,娇嫩的皮肤,笑着的时候,把春花比了下去,自己终究老了,再无她的容颜,她正青春,想到这儿,太后的心里涌起几丝悲凉。满园桃花在空中翻着身子,瓣瓣如雪,如在终年飘雪的北国,真怀念遥远的北国,很久没回的北国。
太后推开门,把套在食指上的长指甲放进上衣口袋,伸手,几瓣桃花落在手中,闻着桃花,好像闻到故乡的香味,心情好多了。从桃花园走过的霓裳穿过桥,穿过长廊,来到丫鬟们的寝居,叫了三个,跟着自己去华月殿。霓裳自然知道,太后要自己带人去华月殿干什么。
前几天,华贵妃晕倒了,后检查,得知华贵妃可能是被人下了蛊。太后大怒,在后宫是禁止蛊术的,谁敢给华贵妃下蛊?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华贵妃的丫鬟,又在太后的耳边悄悄地说;‘我看见过苏幕然使用蛊术。
’听了华贵妃丫鬟的话,太后没有当面质问苏幕然,也没有派人到苏幕然住的华月殿,找苏幕然对华贵妃下蛊的证据,是因为不相信苏幕然,敢对华贵妃下蛊。几天来暗自观察,苏幕然行事鬼祟,里面必有蹊跷,她就是给华贵妃下蛊的人。这几天的心情很不好,都是因为华贵妃被人下蛊这事,能给华贵妃下蛊,保不准,日后也会对自己下蛊,留不得会邪术的人,不管皇帝有多爱苏幕然,也会把苏幕然赶出皇宫。
季安国很大,皇宫也很大,华月殿也很大,霓裳和三个丫鬟走到了华月殿的广场,穿过广场上台阶,台阶有一千多级,四人走上最后一级台阶。腰有些粗的丫鬟敲门。门开了:“有什么事?”苏幕然看着霓裳,知道霓裳是太后的丫鬟,四人中她的权力最大。
“苏幕然,我奉太后之命到你这儿找一样东西。”霓裳也看着苏幕然说。霓裳的眼里没有一点退缩之意,相反,有尖锐戳戳逼人的意味。
“我这儿有什么东西能让太后看上?真是我的荣幸。”苏幕然讥诮着说。霓裳当然看见了,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心想;‘你得瑟吧,待会让你哭,让你哭的不认识你娘。
’四人进去,里面布置得井井有条,几乎纤尘不染,黑得发亮的桌上有一架木琴:“不愧是琴师,到哪儿都不离琴,我们来时,虽没听见琴声,没听见琴弦,被拨动的琴声,我想,这时的你一定坐在琴前,想怎么弹曲子?”霓裳讥诮地说。三个丫鬟在仔细的寻找,一个贴着墙壁,似乎要把墙壁掰开,一个趴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被子,或许,她认为能从被子上找出想要的东西,一个跪在地上,双手掌放在地上,一会儿头贴着地,仔细地听声音。霓裳走到她面前,揪住她的耳朵,把她揪得站了起来:“要你找东西,不是要你听东西,你听得到东西吗?要是你能听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我愿意把我的脑袋卸下来给你,拿回去煮了吃。”
被揪住了耳朵的丫鬟的脸很红,很委屈,如黑葡萄般的大大的眼里有泪花闪烁。苏然幕颇为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手抚着琴弦,琴弦未发出声,不打扰四人寻找太后想要的东西,苏幕然也想知道,能让太后感兴趣,并且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四个人几乎把整间屋子翻了三遍,也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苏幕然的食指用力的勾了一下琴弦,‘咚’琴弦发出一声闷响:“还没找到?也许,你们要找的东西不在我这里。”
霓裳盯着苏幕然,两只眼睛比箭还锋利。苏幕然觉得很不舒服,还是装出舒服的样子。
“说,你把那东西藏到哪里去了?”霓裳的声音很冷。
瞬间,苏幕然就觉得霓裳不漂亮了,说实话,霓裳的五官确实漂亮,可是现在,苏幕然觉得,她一点儿也不漂亮,她很丑,比被火烧了的女人还丑。
“我不知道你们要找什么东西?你问我,我问谁?真是好笑,我要休息了,不送。”苏幕然下了逐客令。
霓裳盯着苏幕然,要是眼神能杀人,此刻,苏幕然已经被霓裳的眼神杀死了很多遍。
“走。”霓裳无奈地说。
走到门口时,霓裳的眼被光晃了一下,不是被外面的光晃的,是被屋里的光晃的。霓裳抬头,看见天花板上发着光的东西,笑了。苏幕然的心一紧,也看天花板,上面有个塑胶娃娃,身上扎满了针。
两个丫鬟搬来竹梯,霓裳亲自上去,取下塑胶娃娃,放在桌上,塑胶娃娃的身上不仅扎满了针,还有华贵妃三个字,华贵妃三个字的旁边是华贵妃的生辰八字。
“苏幕然,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我想,你应该知道太后为什么要我们找这个?等待你的将是太后对你的惩罚。”霓裳大笑而出。
屋里只有苏幕然一人,苏幕然无心抚琴。想事情的来龙去脉,越想越乱,华贵妃被人下蛊,在自己的房间找到下蛊的东西,可是,自己愿意对天发誓,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的对天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浑身被扎满了针,还写了华贵妃的生辰八字的塑胶娃娃,是谁把这个东西放到自己的房间里的?为什么要嫁祸自己?塑胶娃娃被霓裳拿走后,过去了几天,惩罚没降临到苏幕然身上,这令苏幕然更不安。几阵大风,把桃花园的桃花吹走,桃花园荒凉。
太后望着没有桃花的桃树枝,抠掉眼角的眼屎,没看,弹到地上,两只手摸着套在手指甲有半尺长的假指甲:“霓裳,你去一趟太月中宫。”
“太后,奴婢不敢。”霓裳低着头,微微的弯着腰说。
“有什么不敢的?这是我的命令,你要是敢违背,我会惩罚你。”冷汗从霓裳的脸上滚下,霓裳没挪动半步。太后转身,盯着霓裳。
霓裳的头垂得更低。太后的脸色苍白,颤抖了几下:“霓裳,你敢不服从我的命令?”
“奴婢不敢。”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多带几个人。”
“是。”霓裳慢慢地退了出去,把门关上。霓裳刚把门关上,太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的肌肉跳动得更激烈。
本来,霓裳从苏幕然的房间拿回树胶娃娃,就要惩罚苏幕然的,却听到有人议论,安如和容适搞到了一块,这成何体统?当时,太后听见这些,气得差点引来黑白无常,好在身子骨虽老,心也老了,一口气还没断。安如怎么能和容适搞在一起?在没铁的证据前,不相信。想了几天,还是决定让霓裳去一趟太月中宫。
安如不会为难霓裳的,要是敢为难霓裳,自己和安如没完。霓裳很不爽,要自己去安如的太月中宫,那可是皇后的寝宫,自己一个丫鬟要去皇后的寝宫找东西,而且还不用得到皇后的允许,要是有一天回到故乡,对乡亲说起这些事,或许,他们永远也不会相信,要不是自己亲身体验,别人对自己说,自己也不会相信,就算对方把他的嘴皮说破,说几千天,也不会相信。霓裳叫了四个丫鬟,硬着头皮朝着太月中宫的方向走去,月悬深空,凄凉光洒在地上,五人穿过长廊,穿过花园,推开黑色大门,大门外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太月中宫就在广场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