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莫博阳完全对白思怡死了心,完全将与白思怡的过往彻底从记忆里删除,那是不可能的,记忆是永远删除不掉的,更何况曾经一往情深的爱恋已经深深的铭刻在了他的内心,莫博阳的变化很大,在他的生活里现在完全没有了奢望,他不敢奢望,不敢祈求,不敢触碰内心深处最最柔软的地方,他变得胆怯,变得喜欢逃避一切。山上,莫博阳坐在湖边的草坪上在作画,他有时候一坐便是长长的半天,他望着满面湖泊难以落笔,他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他也会情不自禁的走到曾经与白思怡相遇的地方,希望那第一次见她的情景再现,然而,他失望了,她曾经坐过的那块石头依旧在,人却已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抚摸着那块石头,望着夕阳西下,夕阳下的高楼林立的A市,夕阳染红了整面山坡,满面的苍凉之色,他不知道就这样失去了白思怡,他会不会终有一日憔悴而死?他不明白爱情原来是如此折磨人的东西。
莫博阳起身了,他不愿再这样“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他要下山了,踏着夕阳,迎着夏风,像几年前那样,可是又不完全一样,他的身边没了那可爱的期待着他照顾的小女孩,这就是人生吗,这就是宿命吗?他感觉到自己的爱情已经熬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莫博阳不认命,不认命又怎样呢?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他提起身边的背包,这包沉沉的,他用手摁了摁包,他居然忘了出来时还带着绳索,他要攀岩,既然作画没了灵感,为什么不去攀岩呢?攀岩是不需要灵感的,攀岩只需要勇气与耐力。
他突然像是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一般变得喜出望外,他再次望了望红色的残阳,天很快就会暗下来,他要攀岩吗?要的,他一定要去。他咬了咬牙齿,提起包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在一个凹凸不平的地方站了下来,莫博阳抬头望了望,好雄伟的一面绝壁,这面绝壁是他从来没有攀爬过的,以前,他都是在荷山的北边,今天,他要挑战这面绝壁。
于是,他取出了绳索,攀岩鞋,以及安全带。当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他再次望了望四周,又看了看手表,依照以往的经验,在天黑之前,他一定可以完成,然后收拾好一切回去睡个安慰觉,他希望今夜梦中没有思怡。不知不觉中,通过抓、抠、拉、推、张等一系列动作之后,他已经攀爬在了十米高的距离,他抬头望了望上面,这面壁也不过三十多米高,他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于是,他有点高兴,也有点暂时的放松。
哦,白思怡,我再也不会想你,一切都过去了,可是一切又都过去了吗?莫博阳不知道,他的额头此时渗出了大量的汗水,可他不顾上去抹汗。白思怡、作画、攀岩这三项构成了他生命中最为稳固的三角,谁也无法改变。他也不允许别人去改变。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他回望了一眼天边,残阳早已隐去,留下的只是被暮色包围着的荷山的一隅,莫博阳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岩石,努力的寻找着身体的支点,他抬头望了望上面,快了,他马上就要到达顶点了,莫博阳有点喜出望外。他说过自己在天黑之前能够到达顶端的。可是,他突然间望见绳索的上面一处被磨破了,他一惊,想伸手去抓什么,可是来不及了,那绳索正在一点点、一点点的破裂,莫博阳不敢动弹,怎么办?此时,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鸟儿归巢时发出的几声清脆的叫声之外,完全是一片死寂。
莫博阳顿时慌了神,这是他十多年来攀爬过程中最意外的一次,怎么办?眼看那绳索将要断裂,他低头望了望脚下,离地面二十多米的距离,这短距离足以让他断送了小命。莫博阳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去想即将发生的后果,他从来不惧怕死亡,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死亡意味着什么。但是,当死亡真的来临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却是白思怡,他不知道白思怡此时在做什么?她是幸福的,对于他就够了,但愿她一生一世都是幸福的。
可是,他死了的话,当她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很伤心,会不会在参加他葬礼的那天无法掩饰的大哭起来?莫博阳绝望的低下了头,别了,白思怡!别了,这座山!别了,我的父母亲!可是,他不是还有希望吗?他的手机呢?莫博阳顿时睁开了眼睛,他连忙伸手去上衣兜里找手机,手机这东西真是高科技以来最好的产物。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了手机,他原本想拨打110,但是,男人的自尊与骄傲立刻在他心中升腾而起,他不要自己这一场攀岩弄的满荷山市人尽皆知。陌生人也就算了,可是,那么多的熟人知道的话,那将是有个什么样的场面呢?他立刻打消了报警的念头,于是,他拨通了许佩文的电话号码!眼看着绳索就要断裂,莫博阳听得许佩文接通电话后,便急忙的说:“山南面的绝壁上,我在攀岩,出了意外,快来救我!”许佩文一接通电话后,听到莫博阳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立刻明白了这小子一定是出了危险,于是,他对刘夏夏说:“我们快去救莫博阳,他有危险!”刘夏夏正在许佩文家里吃晚饭,听到了莫博阳出了事故,他们两人丢下碗便急匆匆的向楼下跑去。
荷山这边,绳索已经断裂,莫博阳重重的掉在了地面上,他已完全昏迷,当许佩文与刘夏夏赶到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依稀之中,许佩文与刘夏夏望见平躺在地上满身鲜血的莫博阳。他们不知道莫博阳究竟是哪里受了伤,刘夏夏与许佩文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惊慌的手足无措,许佩文伸手在莫博阳的鼻子上试了试,他还有一息生机,于是,刘夏夏连忙拨打了120。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呼啸而来,医生护士忙做一团,将莫博阳的抬上了车,许佩文和刘夏夏也跟着上了车。
很快,他们到了荷山市人民医院。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莫博阳还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仍然在重症监护室里。刘夏夏和许佩文很快通知了莫博阳的父母亲。
当刘夏夏要给白思怡打电话时,她抬头征求了一下许佩文的意见,许佩文说:“先不要打,等天亮了看看情况再说吧!再说了,白思怡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你觉得她半夜跑来看前男友合适吗?”刘夏夏只好收起了手机。第二天一早,莫博阳依然么有醒过来,依然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莫父和莫母已近崩溃的边缘,他们互相安慰着在走廊外面等待着奇迹的发生,身边有几个莫博阳的长辈亲属一直陪伴在左右,这边,全是莫博阳的好友,个个都愁眉不展的等待着医生可以带给他们好消息。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莫博阳终于有了意识,当父母、朋友一一去病房看望过他以后,他终于拉着许佩文与刘夏夏的手说:“谢谢你们救了我,我要见白思怡!”于是,白思怡接到了刘夏夏的电话。当她,听说莫博阳受了很重的伤的时候,正在餐厅吃晚饭的白思怡猛地跳了起来。她感觉到自己的世界顿时像是坍塌了,她完全不顾丈夫以及公公婆婆的惊讶与意外,她只说到:“我有一个朋友摔伤了,我必须要去见他!”白思怡拖着笨重的身子跑到了更衣间,换了一件宽松的外套,穿上鞋子便跑出了家门,丢下了一家子莫名其妙的呆坐在客厅里。
萧夫人望着表情木然的萧寒问道:“儿子,这是怎么回事?”萧寒抬头望了一眼母亲与父亲,他看见父母都在惊讶的望着他,她说:“再也没有另一个人能够如此让她惊慌,再也没有!”
“谁?”萧董事长与萧夫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莫博阳!莫博阳!”萧寒使劲的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萧董事长与萧夫人有点明白了。这一定是白思怡在嫁给萧寒前的那个男人出了很严重的事情,虽然萧董事长与萧夫人都喜爱白思怡,都相信白思怡的为人,可是,今晚上白思怡就这样贸然的跑出去,他们的心里总还是不愉快的。
于是,一家人就这样沉默了。医院里,白思怡急急忙忙的跑向了莫博阳的病房,她一眼望见那张雪白色的病床上,躺着熟悉的莫博阳,他几乎被纱布裹了出来,全身只露出嘴巴和一双眼睛。他平躺在病床上,眼睛微微的闭着,她的眼眶里顿时溢满了泪水,脚步轻轻的走到他的床前,她就这样定定的望着病床上的他默默的流着眼泪,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眼望见身边站着的白思怡,他想动,可是全身却僵硬的如同一块木头。
于是,他望着她,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要做妈妈了,莫博阳嘴角露出一个惊喜的微笑,说:“思怡,你还好吗?”白思怡一把抓住了莫博阳的一只手,她不停的搓揉着他那有点冰冷的手指,连连说:“我不好,我不好,我不好!”莫博阳惊讶了,他多想坐起身来,安抚她,他想伸手去为她抹眼泪。可是,他不能够。于是,他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吓坏了你,可是,我还是想见你,思怡,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不行了,我想出院,可是,他们都不同意。
我没办法说服我的父母。我知道即使我活下来,也会一辈子瘫在床上。我就终身成为一个废人,思怡,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爱过一个女人,那就是你!今天,见到你,我就很满足了,以后,你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将我完完全全的忘记!我就再也没有遗憾了!”白思怡摇了摇头,说:“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死也不会成为瘫子。
你还会想曾经一样健健康康的,你依然是一个高大挺拔的你!博阳,相信我,你一定会的。”
“思怡,你不用安慰我,这辈子,我失去你是我一生的遗憾,你不会知道,在没有你的这一年来,我过着怎样的日子,我虽然活着,但是,我的心早已死了,你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痛苦与绝望,思怡,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好好的,开心的过你的每一天!”说完,莫博阳的眼睛紧紧的闭上了,他累了。走廊外,白思怡看见莫博阳的父母还有许佩文与刘夏夏在那里望着她。
白思怡上前与莫父、莫母打了个招呼,两位老人也对她点了点头,刘夏夏一把拉过了白思怡说:“思怡,你要有心理准备,莫博阳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他是全身粉碎性骨折,我知道这个时候,你一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因为,你爱着他,不过。”刘夏夏望了一眼白思怡的肚子,说:“你就要做妈妈了,但愿,你会好好的。”白思怡点了点头,她对莫父莫母安慰了几句话,然后径直走出了医院。街上,早已经是灯火阑珊的夜晚,白思怡的心里一阵凌乱,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此时,她的心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救治莫博阳,可是,她现在可以吗?她抚摸了肚子,她不能自己去冒一个险,她不能伤了孩子,再有一个月,她将要做妈妈了。
她要求助,她要上荷山去找山神老爷爷,于是,她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向荷山的方向驶去。半个小时后,白思怡已经到了荷山脚下,夜,好黑好宁静的夜晚。黑暗之中,她走上了一条通往荷山湖泊的曲曲折折的小路,她感觉自己每走一步都是如此艰难,她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怎样获得山神老爷爷的原谅与支持。
不知不觉之中,她终于来到了湖边,此时,湖泊是如此的宁静,黑暗之中,白思怡望见满面湖里开的朦朦胧胧的荷花,思绪起伏不定,她像是终于鼓起勇气超另一个方向走去,一直走向通往森林的路上,森林深处有一个深邃的山洞,那个故事里,山神老爷爷就住在这个深邃的洞里,白思怡走进了山洞,山洞里放射着银白色的光芒。这光芒照得满面山洞荧光闪闪。白思怡的目光向里面望去,在洞深处的中央有一个银色的闪现着光芒的圆柱形的座位,她似乎望着山神老爷爷就端坐在那上面闭目养神,他看上去是一位慈祥的老人,满头的银发与常常的银色的胡须。
他穿着雪白色的长袍,俨然是一位老神仙。他的足下是十几位鹤发童颜的看不出年纪的男童。个个都气定神闲的端坐在山神老爷爷的脚下。
白思怡不安的望着山神老爷爷,还未等她开口,山神说:“你前来所谓何事?”这声音回荡在整个洞府,余音袅袅。白思怡连忙开口答道:“山神老爷爷,您最慈爱,我今日前来,第一件事情是,为了我所犯下的一件事情来请罪,第二件事情是,请求山神来爷爷赐给我力量,这两件事完成以后,我一切听从老爷爷的安排。”老山神睁开眼睛,他望着足下的白思怡,一眼便看出了昔日的荷花仙子变了摸样,山神老爷爷说:“你犯了什么错,你自己知道,人世界有太多的遗憾,就看你怎么去生活,有些人的有些灾难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如果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意外,那说明此人在逆天而行,作为凡人还是要现实的生活方可幸福一生。”
白思怡低下了头,一行晶莹的泪珠滴落满地,许久,她抬起了头说:“老爷爷,我知道我错了,我和莫博阳之间的感情就是在逆天而行吗?他和我都各有各的人生轨迹,我们原本都不属于彼此是不是?”
“唉!”山神爷爷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他说:“尽你的能力去帮助他,他一定能够战胜这次灾难,从此以后,你们都要回归到各自的人生轨迹上好好的生活。你们都会有各自的幸福!”
“我知道,我知道,我愿意接受山神爷爷的惩罚,但愿,您赐给我能量,救治他!”
“你一定能够找到合适的人选组救治他!”白思怡紧咬了嘴唇,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啊,自己已经有孩子了,而且医生告诉她,她怀孕着的还是两个孩子,她马上就要成为这两个孩子的妈妈,要一生一世的保护着孩子一直到成年。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轨迹。
这一次上山,她感觉自己仿佛彻底的想明白了,那个古老的神话,那个山神老爷爷真的能够给她正能量吗?她笑了笑,其实,自己完全可以转变过来。她望着面前,面前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没有山神老爷爷,有的只是自己在彻底想明白人生的真谛以后的轻松。是的,白思怡终于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她觉得她已经放下了,莫博阳再也不是她心中那个不舍的牵挂。
她拿起手机给远在美国的王医生打电话,王医生是美国某医科大学里赫赫有名的骨科医生,他一定有办法将莫博阳的骨伤治好。